第193章 給我滾回去!
看著陸紹世的衣服上滲出暗紅色的血跡,我頓覺頭昏腦脹。
這一切太詭異了。
陸衎怎麼可能會怔住一分鐘,給人可乘之機?
陸紹世一改風格,竟在這次的事件中表現出了敏銳與果決。
中槍的陸紹世,白了臉色,踉蹌幾下,跪在地上。
我終於恢復過來,猛地將人扶起,「爸,你別急,我帶你去醫院。」
之前在陸衎的掌控下,我除了對陸衎「嗯啊」幾聲,根本沒和陸紹世對過話。
我在觀察,在揣測,在想辦法。
而此刻,當務之急是把陸紹世救下來。
我不管陸時因為他的母親多麼憎恨陸紹世,陸紹世始終是陸時的父親,我的公公,小棗和小包子的爺爺。
陸衎像是撞得很重,倒在地上,什麼反應都沒有。
陸紹世挺重的,我必須兩手扶住他,自然騰不出手去拽陸衎。
沒轍,我大著膽子踹他的腿,「陸衎,起來。你再不起來,我自己送他去醫院。」
你也別怪我逃。
我沒想逃。
他豁然起身,沒給我說出後面兩句話的機會。他麻利掏出鑰匙開了鎖,打開車門。
見狀,我趕忙扶著陸紹世進去。
坐穩后,我接過陸衎甩過來的手帕,按住陸紹世的傷口。
血,湧出一股又一股,沒完沒了。
手帕很快一片嫣紅,我的手也被染上濕-濡的黏-稠。
陸紹世本來從文,身體素質可能都不如我。中槍后,他能堅持一分鐘清醒都算是奇迹了。上車沒多久,他完全失去意識,腦袋砸向一旁的車窗,整個人已經無意識。
我要拽住他的胳膊,又要按住他的傷口,沒手扶住他的腦袋。
只能這麼僵持著。
我心裡希望醫院快點到。
大冬天的,陸衎沒有開暖空調,我在空氣冰冷的車內,擠出了一腦袋的汗。
終於,車子停了。
陸衎也沒去地下車庫,直接橫在急診區入口。
我感覺車沒停穩,陸衎已經下車,打開了車門。
陸衎人高腿長力氣足,直接打橫抱起陸紹世。
我也不覺怪異,踮著腳跟著按住他的傷口。
一陣兵荒馬亂后,陸紹世被推進手術室,我清晰地看到閃爍的鮮紅的「手術中」。
陸衎臉上線條緊繃,雖然說不上背上,但也絕不是快樂。
我忽地手腳發軟,忙不迭後退,背靠牆面。
眼前的天崩地裂過去后,陸衎依然站在不遠處,看不出喜怒。
手術也在繼續。
我開口:「陸衎,要不要喊陸時他們過來?」
陸時、陸成林、陸佳木,三個都是陸紹世的孩子。
陸衎猛地抬頭,冰冷的眼刀刮我一臉,「閉嘴。」
我也倔,綳著臉不再說話。
手術持續進行中,我等著等著,突然眼前一黑。
*******
「林舒。」
「媽媽!」
……
我聽到了陸時、小棗喊我,太像夢了。
我不是被陸衎囚禁著嗎?
怎麼能聽到我朝思暮念的聲音?
懷揣著期許,我費勁地睜眼,想要看到我鏤刻於心的他們。
結果,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白,逸入鼻子的也是淡淡的消毒水味。
看著白得無窮無盡的天花板,我的記憶出匣。
林氏被收購后,陸紹世找陸衎談話。而後,陸紹世替陸衎躺槍。
我在等待手術時,突然暈倒。
手腳疲軟,加之沒見到陸時和孩子們失望,我索性躺著。
沒多久,腳步聲響起。
我皺起眉頭,手肘撐著床,想要起來。
磕碰幾下,我順利坐起。
看到的男人,自然是陸衎。
明明是意料之中,我卻壓不住內心深處翻湧的失望。
「陸衎……」
我想問陸紹世的情況,話到喉嚨又覺得肯定會撞上槍口。
他說:「林舒,你走吧。」
「什麼?」我錯愕。
濃黑的眉頭鎖起,他顯得不耐,「我不想折磨你了。林舒,你滾吧。我樂意的時候,陪你玩遊戲。現在我想和陸時真刀真槍幹了,你的確和我相處五年,但我媽死後,我就沒有感情了。你妄圖了解我、抓我的軟肋,那是痴人說夢。」
他知道我想做什麼?
這並非難以接受,我只是有點驚訝。
但我不覺得,我在白日做夢。
他讓我走?
莫非是陸紹世替他擋槍,他受了刺激,覺得折磨我沒意思了?
我壓在瞬間的千思萬緒,放柔音調,「陸衎,你救治我、了解我、利用我,我都是要花時間的。」
冷哼出聲,他說:「你隨意。」
說完,他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他又回頭,嘴角勾出嘲諷的弧度,「對了,陸紹世就躺在你隔壁。我估計他撐不了多久了,你抓緊時間去看,抓緊時間提醒陸時他們過來瞧最後幾眼。」
三言兩語,像是一道驚雷劈進我的身體。
我僵在原地:怎麼可能?
不就是肩膀中槍嗎?
在江風明那裡時,陸時替我擋槍后,還不顧死活地睡了我。我被他逼著替他取的子彈,做得很差。陸時也就難受了幾天,而且我還看不出來。
陸紹世的確身子骨不如他乃至我,我總覺得,他頂多在醫院多住段時間。
怎麼可能……就沒命了呢?
等我回過神,陸衎已經不在病房。
我胡亂摸索一陣,手底下空蕩蕩的。
陸衎說放我走,還是沒有把我的手機什麼還給我。
確認過後,我下床,在衛生間匆匆洗漱了下。
倒不是我矯情,我就想看看自己變成了什麼副鬼樣子。
明晃晃的鏡面里,是一張憔悴的臉,臉頰上滑落幾顆水珠,濕漉漉的,顯得晶瑩。
幸好,也就憔悴了點。
做了次深呼吸,我才跑到隔壁。
我媽是病死,臨死前就我沒日沒夜地守著。林豫正也是病死,臨死倒不是我陪著,但他在醫院涕泗橫流地跟我懺悔過。
我很討厭在醫院,很討厭看著別人瀕死。
就算是陌生人。
因此,我心裡是抗拒去看陸紹世的。
但我不能不看。
推開房門,我手摸著牆壁,慢慢走著。
繞過拐角,我看到了偌大的病房。
潔白的被子平鋪在四方的床上,看不出有人躺著。
我皺眉:陸紹世呢?
轉而,我將目光落在衛生間的門上:他在洗手間?
雖說已經過了一夜,但他剛做完手術,沒到行動自如的程度吧?
疑惑歸疑惑,我還是走到衛生間前,叩了叩門。
「嘎吱」一聲,門是虛掩的,一敲就開。
我迅速掃視,沒有發現人。裡面洗漱用具的擺設,是齊整的,沒有動過的。
退出去,我將病房內的犄角旮旯都檢查了遍,確認病房內沒人。
甚至,我還趴在窗台上張望幾眼。
十樓呢,就算是我想要逃,都要前思後想一番。
別提中了槍的陸紹世了。
陸衎在騙我?
可找陸衎說話時的嫌棄勁兒,不像是誆我。他要折磨我,就把我囚起來,沒有底線的招數一出接著一出。陸紹世中槍,我昏迷,他想做什麼不行?
非要繞個彎子,說陸紹世在,說放我走?
陸紹世的東西在床頭,有錢包和手機。
我狐疑著拿起手機,嘗試使用。
沒有密碼。
我先把陸時喊過來?
念頭一出,我又怕陸衎在這裡設下了埋伏。
主要是事情的走向有些詭異。
轉念,我又覺得不至於。
這裡是醫院啊,傷患、家屬成千上百的醫院啊。
自我麻痹后,我從通訊錄里找出了陸時。
「爸?」
聽到陸時音調微微上揚的話,我突然覺得踏實,一下子從惶惶不安的夢到了現實生活中。
「陸時,是我。」
他很平靜,「小舒,出什麼事了。」
我說:「昨晚爸替陸衎擋槍,我等手術的時候暈倒了。醒過來陸衎說放我走,說爸在我隔壁房間。我現在就在那個病房,沒看到人,但有手機和錢包。你現在先來醫院找我吧,陸時,我有點慌。你小心一點,可能有埋伏。等會我把醫院的位置分享給你,我在十樓走廊盡頭的病房。」
那頭沉默。
許久,陸時說:「你別動,等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