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那夜的秘密
我方向感很強,瞬間就覺得不對勁。
我突然把目光投向中央的後視鏡,對上了冷銳的眸子。
是陸衎。
我輕輕笑開,「陸衎,你的手段是一天不如一天。假扮計程車司機這種事,你都做得出來?」
他扯下鴨舌帽,嗤笑,「管他什麼手段,能抓住你,不就可以了嗎?」
我收起笑,綳著臉沉聲道:「陸衎,你確定你要囚我?」
「我早該囚住你了。」他說,「要不是你懷孕懷得嬌貴,我就一邊折磨你一邊讓你生孩子。林舒,我絕對能讓你擁有畢生難忘的幾個月。」
「那可惜了。」我做出歉疚的表情,「我已經生下小包子,你就沒辦法給我畢生難忘的記憶了。」
陸衎不惱,聲音聽起來是愉快的,「林舒,我曾經是Richard,我很了解你。我要摧毀你,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我且等著。」
我不知道我是死鴨子嘴硬,還是相信我和陸時。
陸衎哼了聲,不再說話,專心開車。
既然知道是陸衎,我反倒平和了許多。
抱著試試看的念頭,我從包里翻出手機,果然是沒信號的。
這門,我估摸著我也是推不開的——陸衎連跳車的機會都不給我。
我真沒想過,隨手攔的車上潛伏著他。
或許,我早就料想會有這麼一天,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七彎八繞、顛來倒去,陸衎終於停了車。
他棄了出租,率先下車,利落反剪我的雙手,氣勢十足地押著我走。
前路昏暗,陸衎卻步伐堅定,好像他的眼睛是照明燈。
我已淪為「階下囚」,不想此刻白費力氣。
我想先看看他要做什麼。
至少,他現在是對我動手,而不是小棗和小包子。
陸成林那種架勢,應該會照顧好他們的。
依陸文景之言,他過兩天就出院。他還能跟我吵架、互懟,說明他沒到氣息奄奄、日暮西山的地步。這樣的話,陸時也會有時間顧好孩子。
陸衎右手鉗制住我脖子,左腕子扼住我的脖子,推搡著我走。
前方有障礙物,他也不提醒我。我憑空踢了好幾處硬物,要不是我靴子夠厚,我早疼得呲牙咧嘴,對他破口大罵了。
折騰了個把小時,陸衎終於把我推進某個空間。
輕微的落鎖聲響起后,又是乾脆利落的「啪嗒」,燈光響起。
在乍亮的光線里,我快速掃視四周。
四壁徒空,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乾淨、寬闊,缺乏人氣。
我可以確定這不是陸衎在江城的別墅。別墅里的窗戶,他是封死,這裡索性沒有窗戶。
因此,青天白日,他也要開燈。
真浪費啊。
估摸著他想藏我一段時間,換了個地兒。
「坐吧。」陸衎抬了抬下巴,指向不遠處的沙發。
被他推著走了好久,我確實腿酸腳麻,三兩步跨過去坐下。
我一坐下,像是啟動了什麼開關,掛在牆上的液晶電視突然變亮。
不等我詢問,陸衎就說,「小舒,好久不見,我送你份禮物。」
分明是溫和的、毫無侵略性的話語,竟然聽得我一身汗毛倒豎。
陰濕、寒冷的感覺襲上心頭,我想要驅散,卻徒勞無功。
陸衎篤信地說,他了解我,他可以摧毀我……可以摧毀我。
林舒,別怕。
我深呼吸,暗暗給自己打氣。
畫面突然從雪花狀的模糊變得清晰,尖銳的女高聲劃破我的耳膜。
我頓覺毛骨悚然,下意識挺直背,握拳。
聲音有點熟悉,是大多親歷恐懼的女人會發出的尖叫。
我本能地閉上眼睛,不想去看屏幕上的畫面。
陸衎不逼我睜眼。
或者,繁雜的聲音,淹沒了陸衎的聲音。
實在聽不下去,我伸手捂住耳朵,可那些冗雜的聲音依舊從我的指縫溜進來。
如我料想,捂耳朵根本沒有。
那聲音效果是立體環繞的,我根本趕不走、拂不開。
我不傻,知道是這些聲音代表什麼。
甚至,我辨認出了那個女人是夏啟媛。
我和她不熟,在LS是她針對我。我有印象的,都是她尖酸刻薄針對我的模樣和聲音。而這回,她備受屈辱發出的凄厲的聲兒,跟之前罵我時很像,使得我辨出了她的本音。
當時她爆我所謂的裸-照,我追究,是因為覺得有人在指使她,我想要揪出幕後人。
延續至今的憤憤難平,只是因為我差點抓住她。
自我明白夏啟媛不過是傀儡后,我就對她沒感覺了。
她逍遙法外,與我沒有關係。
裸-照是假的,針對我也是陸衎吩咐的。
而現在,她在屏幕里,被幾個男人折磨。
我不知道是實時的,還是提前錄好的。
雖然我閉著眼,但我趕不走那聲嘶力竭的喊聲。我眼前,竟然會浮現一些畫面。
「陸衎,你有完沒完!」
我憋不住,終於吼出來。
他低低笑著,「小舒,夏啟媛算計你,我幫你教訓她,你不快樂?」
緊閉雙眼,我感覺到心裡刺啦刺啦躥起一團火,「陸衎,你別以為我傻。平白無故,夏啟媛為什麼要針對我!是你!你唆使的!你一通電話,讓夏啟媛逃了!都是你!那時候我那麼信任你!你對我只有欺瞞與算計!你這麼活著!有什麼意思!你恨!就算你逐次折磨了陸家的男人,你真的會快樂嗎?陸衎!恐怕你這一生都不知道什麼是快樂吧。」
他似是不甘,「我知道快樂的。」
而後,他補充,「我媽告訴過我的。」
兀的,這段話扎了我的心窩。
陸衎也曾……
不,我指甲狠狠掐著掌心的肉,我告誡自己不要心軟。
陸衎受過的罪,他已經消磨殆盡了。
殺人、算計人、折磨人……
他還想怎麼樣?
全部的人都給傅夢生和他陪葬嗎?
他已經扭曲了。
「啊!」
夏啟媛凄厲尖銳的喊聲再次貫穿我的耳膜,我渾身輕顫。
「陸衎,你關了它吧。」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
他說:「小舒,你睜眼。不睜眼,我就放到你睜眼。這個是實時的,你不睜眼,那些人就會繼續做。夏啟媛痛暈,也繼續,她會痛醒的,只要他不死。」
「啊!」
「啊!」
「啊!」
……
尖叫聲此起彼伏,一聲蓋過一聲。
我全身瑟縮,天人交戰後,終於把眼睛給掙開了。
先是一條細細的縫,最後是清晰的全景。
偌大的屏幕上,放著幾個男人折磨夏啟媛的畫面。
她無處可躲。
那張浸染汗水與血液的扭曲著的臉龐,我沒什麼印象。
我依稀覺得,那應該是夏啟媛,在LS跟我打過照面的女人。
而那幾個男人,露出的身體,擺弄、糾纏的器具,全都是我所陌生的。
陸衎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我仰著臉,張望不遠處站著的陸衎,「我掙開了,你結束吧!」
他勾起嘴角,邁動長腿,坐在我身邊。
「小舒,再看幾分鐘,我確定你解氣了,我就結束。」
溫如春風的聲兒,我知道他是認真的。
咬緊下唇,強忍著噁心,我將目光放在堪稱污濁的畫面上。
胃裡翻江倒海,我眼睛泛著澀意。
嘗到嘴裡的腥甜味,我低聲說:「陸衎,我還沒出月子,你真的要逼死我嗎?」
「我怎麼捨得?」他話裡帶笑,好像我說了個笑話。
趕在我再說話前,繁雜的聲音全都消散。
我鬆口氣,耳邊卻仍是魔音陣陣,不見消停。
「小舒,你變了。」他說,「你以前不會心軟的。」
我深吸一口氣,感覺到胸腔被擠壓,「陸衎,你說的『以前』,我一無所有,只有恨。現在,我什麼都有了。陸衎,我走出來了,真的很快樂。要不,你也走出來吧,不要越陷越深了。」
他深深凝望我,並不回應我。
我再接再厲,軟聲道,「Richard,夏啟媛願意為你放棄前途,他一定是愛你的。第一個帶走你的男人,明明是叱吒風雲的狠角兒卻願意被你算計,他也一定是愛你。你放手吧,你做的錯事,法不能容你。你可以回德國,或者去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們相安無事,好嗎?」
事實上,他殺人沒留下證據,我也不可能找出來。
法是能容下精明厲害的他,只是我不能容、陸時及其他陸家人不能容。
我想拿出和陸文景爭吵的氣勢,但不行。
陸衎這個男人,絕對的吃軟不吃硬。
在我以為他要動容時,他忽然陰惻惻地笑了。
頂著那麼好看、天妒人怨的臉,怎麼可以隨意扯出讓人心寒血冷的笑容呢?
「小舒,夏啟媛被侮辱,你受不了吧?」他說,「當年那夜,你和夏啟媛是一樣的。」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尖聲道。
無法否認的是,在那些尖叫聲、低吼聲、抽打聲縈繞耳畔時,我腦子裡湧出了一些畫面。
主角是我自己的畫面。
不可能!
小棗是陸時的兒子,不可能有其他的事!
陸衎要摧毀我,這是他的計謀!
林舒,你要冷靜!冷靜!
可他始終是Richard,輕易讓我失控。
我仍然是顫慄,這次是真正由內而外,源自內心深處的惶恐。
他幽幽說道:「小舒,我親手設計的這一切,怎麼可能會出錯呢?你不信我,我有證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