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正人君子」
我不知道是真真兒聽到了這三個字,還是在夢裡。
應該是真的。
如果是在夢裡,我可能想要生個兒子。
潛意識裡,我希望我的孩子遠離陸家的紛爭,卻忍不住擔心我生了個女兒會和陸卷耳一樣淪落到大部分時間被囚禁在安全的牢籠里。
聽是聽明白了。
但我不想醒。
「林舒。」
喊我的人,無疑是陸時。
我認得他的聲音。
縱使有萬千雜音我也認得。
我睜開眼,眼前的景象搖搖晃晃終於定格成清晰的陸時。
「孩子呢?」
一開口,我才覺得自己嗓子有點啞。
我直接昏厥過去,孩子肯定是破腹產了。我這一場昏迷,肯定過了很久。
陸時說:「在暖箱。孩子和你,都好。」
他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就算過程驚險,總算解決是好的。
自從懷孕來,我各種擔心、受罪,如今總算是得償所願。
我哽咽,「是女兒?」
他目光變柔,「對,是女兒。」
「陸時,那個……」
林氏。
他忽地俯身,嘴唇蜻蜓點水般觸碰我的,堵住我的話。
「林舒,你需要好好養身體。其他的,別想了。」
離開我的唇后,他如是說。
要是其他事,我真不會在這個當口想。
可是林氏的事。
女兒生了,林豫正的事也不能不管。
他臨死,我才對他有了點軟,已經追悔莫及。
林氏敗在我手裡,我沒臉去見他。
哪怕林氏不合時代潮流,那也該正當破產,而不是被算計。
陸衎如果真的讓江臨動手腳,那就十分卑鄙了。
「陸時,我要想。」
我口乾舌燥,說句話牽動著全身的細胞。
但我依然要說。
陸時凝視我,估摸著是在判斷我幾分真假。
這麼想,我的表現愈發真誠。
我希望陸時信我。
沒了蘇唯一,我只有陸時了。
沒有冤案,我只在乎林氏了。
他鬆口,「你說。」
我說:「陸衎是不是對林氏下手了?不管誰對林氏動手,我都不準。」
手背貼上我的額頭,他說:「林舒,你放心,我會幫你保住林氏。目前,你好好在醫院躺著。」
******
轉眼除夕,陸時帶著我和小包子回到了陸家老宅。
要不是陸文景餘威尚在,陸時絕不會帶我們回家——哪怕我們已經住院一周。
我早產的事兒,應該給陸時挺大壓力的。反正他幾乎沒出過病房,在我、小棗、小包子之間轉。
女兒呢,大名是陸盼,還沒給報,也不急。
至於小名,是我想的,小包子。倒不是她生得圓潤可愛,我喊她包子。恰恰相反,她太瘦弱了,皺巴巴的一團。我嫌丑,又嫌不到心裡去,隨口一喊,小名就坐實了。
小丫頭命好,才出生不久,就過年。按虛歲算,她可不已經兩歲了?
實際上,她才過了一周。
陸時更緊張我,總覺得我會有什麼後遺症。但我更緊張孩子,她一直待暖箱。這趟回老宅過除夕,我才真正抱到軟綿綿的小包子。
林氏那邊,沒有消息。對我來說,總算是一種好消息。
除夕,偌大的老宅張燈結綵,瀰漫著喜氣。懷裡是剛出生不久的女兒,腿邊趴著巴望著妹妹的小棗,我不願意在這麼好的時光里去想糟心事。
「媽媽,妹妹沒我想象得好看。」
林棗同志盯了小包子許久,好像終於鼓起勇氣似的戳了戳她的臉蛋兒。
小包子眼睛都還沒睜開,唔唔兩聲。
我笑了笑,「小棗,妹妹還沒長開呢。你敢說妹妹不好看,等她長大了,我就告訴她。這樣的話,妹妹就不喜歡你這個哥哥了。」
一聽這,林棗同志瞪大眼睛、鼓起腮幫子、猛烈地搖頭。
幾秒過去,他癟癟嘴,「妹妹可好看了。」
我摸摸他毛茸茸的頭頂,「對啊。媽媽好看,爸爸好看,妹妹怎麼可能不好看?」
雖然我也覺得剛出生的小包子丑,但我不給林棗同志嫌棄的機會。
小包子聽不懂我們說什麼,大多數眯著眼,偶爾懶懶地睜開眼打量我和小棗。
從我大著肚子起,小棗就被告訴要有妹妹了,而且被科普了諸多相關知識。
當他真正摸著、碰著小包子,他還是個好奇寶寶,恨不能問出本《十萬個為什麼》。
「哇哇哇……」
小包子終於耐不住林棗同志的聒噪,大哭出聲。
林棗同志亂了陣腳,小臉漲紅,「媽媽,妹妹……妹妹怎麼……」
我摸了摸他腦袋,「你趕緊去找你爺爺寫字吧。」
祝榕榕跟我說了那番話后,我特意觀察了下陸紹世。的確,比起以往,陸紹世現在的「淡泊名利」,總有些勉強。陸文景消瘦於形,而陸紹世枯萎在心。
小棗去找陸紹世,他還有點存在感,會很認真地教小棗寫字。
或許他在厭倦這一切時,也希望有個人會學到些他熱愛過的東西,哪怕僅僅是皮毛。
陸衎這一擊,實在厲害。
他癟嘴,「我不……」
聞言,我瞪眼,故作生氣,「你不去,妹妹還哭。」
吸了吸鼻子,林棗同志妥協。他出門時,嘴巴撅得老高。
我抱起了小包子,幾次確認后明白她是餓了。
前段時間我也在醫院養著,很少和她接觸。好在我有帶小棗的經驗,不至於手忙腳亂。
醫生建議,最好用母-乳餵養小包子。
小棗的時候,我各種不對勁,是陸衎用各種高級奶粉養大的。
很幸運,這次我有。
雖然不多,但是擠一擠,還是有的。
我反鎖上門后,邊往回走邊撩起毛衣。為了方便喂-奶,我沒有穿胸-衣。要不是房間內開著暖空調,我能冷死。
這是我第一次單獨喂-奶,有點忐忑。
小包子沒呀,平本能含-住,吮-吸。
估計是不太順利,她的臉急得皺成一團,更像是肉包子了。
我疼得吸冷氣,仍要分出神去安撫她。
不知道折騰多久,她砸吧嘴,總算是滿足了。
眼見她要睡,我將她放在嬰兒床里,輕輕搖著、晃著,且橫著搖籃曲。
叩門聲突然響起,「林舒,該吃飯了。」
是陸時。
我將毛衣扯好,去給他開門。
「輕點,孩子睡了。」
他輕合上門,重重捏我的臉,「現在是誰都比我重要了嗎?」
我瞪他,「陸時,你幼不幼稚啊?」
胸-前突然一涼,粗糙的質感替代了小包子的吮-吸。
久違的震顫霎時覆滅我。
我顫抖著手按住他的手腕,「你幹什麼?你是不是瘋了?」
他挺無辜,「衣服濕了,我幫你看看是不是有問題。」
「……」
有什麼問題!
你有企圖有色心直說啊!
但是我現在還是不行!
憋死你!
雖然我心裡很強勢,但我不能抹殺陸時這一摸給我身體帶來的戰慄。
陸時像是讀懂我的心裡話似的,笑得高深莫測,「你鬆手,我也鬆手。林舒,我們該吃飯了。」
不知怎地,他說再尋常的話,我都覺得曖昧。
我尋思僵持沒意思,便鬆開了手。
他十分正人君子地收回了手,替我攏好風衣,扣上扣子。
「毛衣真的濕了,不要讓別人看出來。」
我不由翻白眼,能發現這種事的,也就一個陸時了。
陸家幾個人,我都見過面了,也沒新鮮感了。現在我兒女成雙,注意力也不在他們身上了。小包子睡是睡了,可我不放心,還是把她抱到飯桌上。
這麼多人聚在一起,不是年夜飯,也足夠吵了。
小包子沒多久就醒了,小棗一見妹妹醒,馬上諂媚地湊到她跟前,「漂亮妹妹,你想哥哥了嗎?」
林棗同志防止日後妹妹不搭理他,將口是心非進行到底。
我樂著呢。
應思源年紀也小,跟小棗一樣愛湊到小包子跟前。
陸卷耳隔得遠,想抱又不敢抱。
這次見她,我總覺得她有些落寞。
初見時,她同樣羸弱,卻有明艷的少女氣息。
草草吃過幾口后,我抱著小包子去找坐在輪椅上的陸卷耳,「卷耳,要抱妹妹嗎?」
她怯生生望我,眼中掠過一抹亮色,「好。」
我小心翼翼地將小包子放在她的腿上,坐在她對面。
小棗和應思源也奔過來,一時間,飯桌上沒剩幾個小字輩了。
我顧不上去觀察那些戴著面具的人,注意力全在小棗身上。
「這麼熱鬧的日子,怎麼可以沒有我?」
強勢插-入的話語,讓我心生寒意。
出於本能,我從陸卷耳懷裡抱回了小棗,將小棗護在身後。
陸衎再次出現,我心都提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