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陸時,我不想再看見溫知雪了
我盯住鏡子,端詳自己的臉色:稍微白了點,看得過去。
懷錶的事,我必須找個好的說辭。
我現在剛剛得知這個秘密,我不知道該怎麼消化、怎麼應對。
告訴還是不告訴陸時,我希望是我深思熟慮后的結果。
比起我愛陸時,蔣元一對我的愛,更讓我無法呼吸。
我不能在這件事上都對不起他。
稍作調整后,我悄悄開鎖。
很快,陸時推門進來,「怎麼還沒睡?這幾天不是嗜睡嗎?」
我偏過頭,繃臉,「陸時,我不想再看見溫知雪了。」
他眸色微轉,壓低語調,「她對你做什麼了嗎?」
我說:「她找人放我喜歡的音樂,把我勾到林木深處。那首曲子我只告訴過你,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能知道。陸時,她想我迷路,想我發生意外。無論她是不是也知道我懷孕,我都不想再看見溫知雪了。要不是我方向感極強,我沒迷路,逃的路上還有好心的姑娘幫我,你就見不到我了。」
聽完,他將我按到懷裡,來回撫摸我的頭頂。
「林舒,對不起。」他沉聲道,「以後,你也要乖,別再亂跑了。」
要是我沒懷孕,他絕對會怪我沒聽他的亂走。
我還要跟他解釋下,知道我這個小癖好的人並不多。
陸時段數比我高,我不敢隨便騙他,這回也是真話里摻了假話。
我任由他抱我,許久,我扯了扯懷錶的鏈子,「那個好心的姑娘不僅救了我,還送了我個懷錶。我不要,她扔給我就走了。我開始苦惱了,我是不是太招人喜歡了?」
他微微低頭,與我對視,贈我星光,「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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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總,江臨江先生求見。」江夏林的內線。
我眉頭蹙起,「讓他進來。」
林氏組織的旅遊為期四天,陸時陪我整整三天,第四天他有特別重要的事要處理。
第五天呢,我也要回到林氏工作。
這就是現實。
像度假村這樣如夢似幻的生活,始終是偷生浮生半日閑般的怡情。
「衎」,懷錶,都壓在我的心頭。
前者,倒是蘇唯一需要比我更上心。
而掛在我脖子上的懷錶,確實是我一個人的秘密了。
我還沒考慮好,林氏的事又來了。
「林總,好久不見。」江臨依舊是戴眼鏡的精英男,他長得說不上好看,卻總是把自己捯飭得一絲不苟。
我起身走向他,「江總找我,是為了給我推薦人才的事嗎?如果真是這事,江總何必親自從央城跑來?」
「確實不至於。」他禮貌一笑,「所以,我是辭了央城的工作,來應聘林小姐的。」
我錯愕,「為什麼,你不是拒絕我了嗎?」
他聳了聳肩,「江嬗。」
擰眉,我覺得困惑:「這件事我沒有告訴過江嬗,她怎麼知道?江總,你不會想不開到給她提起這件事吧?」
他表情無奈,「我不知道她怎麼知道的,總之她勸我。你知道的,我視她如命。她跟我提再荒唐的要求,我都會答應。林總,你當然可以拒絕我,因為我曾不知天高地厚地拒絕過你。因為是江嬗求我,我不會輕易放棄。林總要是拒絕我,可能要做好我會糾纏不休的準備。」
陷入愛情里的人,大多是瘋子。
江臨分明這一生都和江嬗沒可能,他依然願意獨自為她發瘋。
我仍然不解,「江嬗,至於嗎?」
毋庸置疑,我和江嬗就是陌生人。
江臨說:「江嬗可能對你愧疚,可能喜歡你這個為人,可能是純粹希望我留在林氏。總之,她開口求我了。林總,你要不要我?」
我:「……」
「要」這個字,我說不出口。
但我聘用江臨的可能性,極大。
江臨現在想進林氏,自然不會再幫我推薦人手。
倘若蘇唯一那邊再沒有動靜,我可能真的別無他法了。
陸時沒有催我,但他的意思是希望我早點脫手林氏的事。這樣,對孩子好,對我們都好。
江臨這種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態度讓我不爽,他對我的威脅更讓給我不爽。
就算我明知道我將來極可能與他簽訂合約,我依然要拂他面子。
輕咳兩聲,我說:「江先生,你認定是你的事。我有我有用人的標準,我勸你最好離開。」
他聳肩,「行,那我先走。林總,明天見。」
我不予置詞。
江臨絲毫不受影響,轉身大步離去。
我頹然坐回沙發,莫名有點疲累。
可能,是我的身體堅持不住了?
稍微緩和過來,我才發微信給蘇唯一,問他關於替我篩選人才的事。
他沒有回我。
我猜想他可能在忙,便沒有追問。
江夏林恰好進來彙報工作,我便把這件事給忘了。
下班以後,我照常回到林宅,卻沒有見到余落初。
小吳替我開的門,「余小姐離開了,林小姐,她給你留了一封信。」
本來我只是目光搜尋了一圈沒發現余落初的身影,小吳這麼說,我連幻想的機會都沒了。
余落初走了。
始終是離開這裡了。
她不曾去看程乾坤,也從未提起過方信之。
彷彿這兩個男人,徹底離開她的生命。
林豫正死後,文清心死,削髮為尼。
余落初雖然沒做到這一步,但我覺得她也心死過。
或許,現在正徐徐重生?
小吳還告訴我,小棗在樓上寫作業。我讓她上去給小棗送點水果,自己則坐在沙發上,看余落初的信。
她的信其實很簡單,寥寥數語。她簡單闡明她要離開,然後希望我一切順遂。
最後,她說,如果我順利生下孩子,她一定會回到我身邊。
她要做孩子的乾媽,如果我忙,她可以幫我帶孩子。
我不知道她是以怎麼樣的心情說出來的——畢竟,我不能將她的不孕當成沒發生過。
眼眶有點熱,但我沒有哭。
近段時間,我挺注意控制我的情緒的。
我突然想起了文清,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我該去看看她,代替林豫正。
她這一生縱使作惡多端,也是因為愛錯了林豫正。
林念瑤在哪裡,我不知道,更不會去關注。
順便,我想替我的孩子祈福。
兩天後,周六,我獨自前去落夕山。
文清是我臨時起意想去探望的,我不想捎上陸時。至於小棗,我不想讓他受尼姑庵氛圍的熏陶,就沒帶,讓陸時管著。
自我和陸時因孩子的問題鬧彆扭后,小棗很少和陸時獨處,他一定想他爹了。
山路難行,好在尼姑庵所在海拔並不高,幾乎是山麓了。
我依然是走了好一會,才走到目的地。
沒有想象中的曲折,文清願意見我。
我坐在石凳上,觀賞眼前是林木掩映的碧湖。
這樣的地方,禪意十足。
若是心枯之人,在這裡待久了,可能真的想要做和尚、尼姑了。
約摸幾分鐘過去,文清出來。
她穿著銀灰色的長衫,素顏朝天,與往日貴太太的模樣迥異。她看起來,老了一二十歲,但看起來快樂多了。
就在見到她的那個瞬間,我突然意識到,文清根本不需要我探望。
我還在滾滾紅塵里掙扎不休,她已經走出來了。
「林舒。」她淡淡說道,「你來了。」
「文……姨。」
她擺擺手,「你來,有什麼事嗎?」
我回:「沒什麼事了。」
她笑笑,「林舒,謝謝你有看我的心。我選擇留在這裡,念瑤生我的氣,從沒來過。起初我心裡還不是滋味,後來我就想開了。母女、夫妻、情敵……這些關係,都是套在我們身上的枷鎖。林舒,既然你來了,那我跟你道歉。對不起,當年你母親的死,我推波助瀾了。你若要告我,我也會認。對我來說,尼姑庵、監獄,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說,「等你死後,可以跟我媽說,看她原不原諒你。」
除了不原諒,其他我什麼都不想做了。
文清已經這樣了,我再告她,對她造不成任何傷害。反而這件事一被重視,有些媒體記者可能去挖掘我媽不好的事。
我不希望她死不安寧。
不像平日那般對我的頂嘴咬牙切齒,文清不過一笑置之。
相對無語幾分鐘,她突然開口,「你這次來,是不是有什麼想求的?」
我點頭,「有。」
她緩慢站起,「跟我來吧。」
我不信佛,來寺廟的次數一隻手數得過來。
因此,我不懂該如何去求。
文清帶著我,跪拜,帶著一顆虔誠的心。
冗雜的過程終於結束,文清沒有留我吃晚飯。
臨別,文清將我拉到一顆百年桂花樹下。
「還有什麼事嗎?」
她說:「林舒,你萬事小心。」
我意識到不對勁,扣住她的手腕,「為什麼要這麼說?」
稍一使勁,她便掙脫我的手,「沒有意思。」
在文清的地盤,我想為難她是不可能。何況,她如今這番模樣,不是我能琢磨透了的。
這也許真是隨便一句祝願,並不像我猜測得那樣別有深意。
眼見她拐個彎消失在紅磚房子里。
我理了理包,準備折回去。
「啪」,拐彎時,我被人扇了個耳光。
因為沒料想,措手不及的我結結實實挨了這一下。
那人用力太大,我後退兩步,才站穩。
我捂住發燙的右臉,怒喝來人,「你是不是有病?」
從那一陣迷茫中恢復,我看情眼前站著的是夏莞。
小個子、很可愛的夏莞,暗戀蘇唯一的夏莞。
她兩眼通紅,「你才有病!蘇唯一對你這麼好,為什麼你總是對他不聞不問?」
揉了揉仍在發燙的臉,我不悅擰眉,「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不管怎麼樣,你都沒有資格跟蹤我、扇我耳光吧?」
我來落夕山的事,甚至跟陸時都沒說明白,她夏莞怎麼知道?
她惡狠狠地沖我吼,「那你知不知道,蘇唯一已經昏迷兩天兩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