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漂亮女人
「香水?不是全都解決了嗎?」我反問。
她的聲音依舊有點怪,「那件事是處理妥當了。溫知雪是那位顧客蔣嬌蔣女士的侄女,來替蔣女士道歉。」
我踏進公司大樓,偏頭掃江夏林一眼。
「小江,這種事你不是最擅長處理的嗎?」我繼續往裡走,語氣不輕不重,「這次是怎麼了?」
江夏林清咳了聲,在電梯內才彆扭地坦白跟溫知雪有些私人恩怨。
我向來不喜歡旁人過問我的隱私,推己及人,我便沒再追問。
但是我有自己的思量:能讓八面玲瓏、幾乎無所不能的江夏林都失了利爪的女人,不簡單。
走進辦公室前,我做好了準備去應對了一個精明、幹練的女人。
結果,我看到了一個畫里走出的美人。鵝蛋臉,柳葉眉,杏仁眼,玉脂鼻,櫻桃嘴……這種我想象中才有的組合,竟重疊在一人身上。嘴添一點,臉減一點,五官間稍稍調和,構成了無可挑剔的美人。
她不僅僅是容貌上無與倫比,氣質更是恬淡雅緻,令人舒服。
大抵是江夏林的反常,我腦子裡蹦出個詞:溫柔一刀。
「林總?」
她聲音也是溫和,像是泉水淌過山澗。
溫知雪,不管其人其貌其氣其聲都如其名。
「嗯,是我。」我走到她跟前,與她輕輕握手,「溫小姐。」
她表明來意,「想必江特助與林總提過,我是專程來道歉的。我姑媽太貪心,居然為了錢做出這樣泯滅良心的事。」
抬了抬手,我說,「溫小姐,請坐。」
人靜靜往我跟前一站,我就覺得在怠慢她。
她淺笑,落落大方坐在附近的沙發上。
我坐在她對面,康秘書及時進來換上兩杯熱咖啡。
溫知雪無意喝咖啡,繼續懇切開口,「林總,我姑姑鬧到你這裡,其實我有責任的。她養了個無底洞一樣的小-白-臉,對方不管要什麼她都給。我眼見她一次次把錢砸進去,就不願意再幫她了。我本意是讓她長長記性,沒料想她為了錢,竟然孤注一擲……總之,林總,這都是我的錯,我應該請你吃頓晚飯,正式致歉。」
我擺手,「溫小姐不要客氣,這件事已經過去了。蔣女士被錢收買害林氏陷入輿論風波,蔣女士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再者,因為這件事,林氏受構陷的那款香水銷售量也增多了。溫小姐不必舊事重提,更不必特意跟我道歉。」
她笑容愈發迷人,「林總,其實,我欣賞過你的畫作。」
「什麼?」我沒想到,她突然砸出這麼句話。
她語調不改溫和,「你曾經是我的學妹,某年學校辦畫展,我看到你的畫作,好像叫做烈日白雪。我當時是被這個名字吸引的,我後來慢慢看進去了。你想要表達的,到底是烈日還是白雪。後來啊,我慢慢回味過來了。我想你還小,總是憧憬著烈火般熊熊燃燒的人生的。」
起初她的話是溫的,後來她逐漸升溫,等到她收尾,簡直是滾燙了。
要不是我經歷太多變故,我說不定就被她迷住了。
她真是個迷人精。
我猛地聽到「烈日白雪」,突然想起我的學生時代了。那時我才大一,對畫畫還殘留那麼點興趣。雖然有林念瑤母女的折磨、林豫正的冷漠,但我有溫暖的蔣元一。他陪在我身邊,讓我本該全是稜角的性格變得柔和。
如果沒有蔣元一,我可能只會畫鋪天蓋地的皚皚白雪,呼嘯不止的凜凜寒風。
因為有了他,我才畫的是「烈日白雪」。
溫知雪說的不全對,可她說對了一點,太陽是我那幅畫真正想要表達的。
我清楚,我畫技一般,當初能得老師賞識全憑我不走尋常路的風格。她是我學姐的話,無意中瞥眼我的畫倒正常,至今念念不忘,那就值得深究了。
她等我反應,我卻保持沉默。
學生時代、蔣元一,這些足以讓我緘口不言。
我的前半生,說是夢又何妨不恰當?
在我汲取蔣元一的溫暖畫著「烈日白雪」系列時,我何嘗想過,有朝一日我會渴望嫁給陸時這樣危險的男人?
而今時今日,我也嫁了。
結婚證還安躺在我的包里,我先到林氏工作,尚未來得及將它放好。
「林舒,我是勾起了你的傷心事了嗎?」
相對無言許久,她十分慰藉人心的話語響起。
我回神,與她對視,坦蕩承認:「嗯,勾起了。」
蔣元一確實是我的傷心事。
曾經,我傷心他想不開要捲入亂七八糟的事。
而後,我傷心他倒霉催地在牢里被人殺死。
現在,我傷心他與我就這麼錯過了。
生死兩茫茫,他不能開口為自己辯駁一句。我在誤會與誘引中,終歸變了心。
溫知雪說:「既然如此,我更該請你吃頓晚飯。」
我突然乏得很。
「行,我會調整下行程的。你想好了具體時間、地點,可以通知我。」我妥協。
她笑意更深,「晚上七點,錦盒飯店。」
「可以,我會安排好。」我起身,「溫小姐,很抱歉,我還有事要處理。」
溫知雪見好就收,欠身離去。
我枯坐著,沒有去處理事情的念頭。
溫知雪這個人吧,幾乎是完美的,我沒辦法討厭她。
因為江夏林不願提及的私事,我也沒可能喜歡她。
我心神不寧,是想起了我恍如隔世的學生時代。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巧得很,我晚上有個應酬。不等我吩咐,江夏林就決定代我去應酬。
我感覺得出來,江夏林甚至不樂意聽到「溫知雪」的名字。讓她去見溫知雪,更不可能。
反正,應酬我也不喜歡,就交給江夏林算了。
錦盒飯店。
我在侍應生的帶領下,成功找到包廂。
偌大的包廂里,就溫知雪坐在大圓桌旁。溫知雪換了身長袖修腰的黑色連衣裙,更襯得她膚白如凝脂。
我暗自打量她幾秒,而後走近她,坐在她旁邊。
「溫小姐,就我們兩個人,你為什麼要這麼浪費?」
這裡看起來高端大氣,但我覺得稍微小一點的包廂和餐桌,肯定是有的。
她笑笑,「為了顯示我的誠意。」
我懶得和她爭些沒意思的話,一笑置之。
溫知雪遞給我菜單,「學妹,你來點。」
捏住菜單一角,我眼中不掩疑惑。
她巧笑盼兮,「現在出了林氏,你不是林總,是林舒。既然是林舒,你就是我的學妹。」
慣常的溫和調子,卻在我這裡有了不同的效果。
到底,我還防得住。
我僵硬勾唇,勉強地表達自己不介意她喊我「學妹」跟我拉近關係。
菜單和飯店的裝潢一樣,都高端風。簡簡單單的菜,名字是極盡心思。好在,我已經磨練出一種本事:不管菜名多文藝多離奇,我都能知道它本質是什麼。
我隨意勾畫了兩樣。
她接過菜單后,她又添補幾筆。
估摸她常來,或者是她令人不由親近的氣場使然。她在飯店點菜,跟在家裡似的,被她做出一股子溫馨味兒。
等上菜時,她說要去洗手間,「學妹,一起嗎?」
我搖頭。
這樣的場合,跟應酬有什麼差別?
對方還是一個美到讓你嫉妒卻發不出脾氣的剔透人兒。
溫知雪出去沒多久,我聽到了陌生的鈴聲。
我循聲望去,看到她擱在圓桌上的手機。
來電顯示是「男神」。
一個模糊不清但很有分量的備註。
我沒接。
對方契而不舍。
等到第三次來電時,溫知雪還沒回來。我被煩得慌,不大爽地接聽。
「知雪,事情順利嗎?」
這個男人的聲音,挫骨揚灰我都認識。
陸時!
他居然可以這麼溫柔地喊另一個女人的名字,他居然可以耐著性子給一個女人打三次電話。
而這個女人,是莫名其妙跟我道歉要請我吃飯的漂亮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