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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林舒,我答應你的求婚

  我下口很重,把我所有的猜疑與怨恨都傾注在兩排牙齒上。


  陸時並不躲閃,雲淡風輕一句調侃:「上次的痕迹還沒消乾淨,你就那麼喜歡咬我?」


  他這態度,讓我更惱火,加重力道,愈發不願鬆口。


  「病人家屬,你這是幹什麼?」


  一道著急帶著點斥責的女音突兀地打破我們之間的僵持。


  我耳廓微動,清楚地知道是護士。


  礙於外人在場,我忿忿鬆開他的手腕,繼續用眼刀凌遲風雲不驚的男人。


  護士臉色漲得緋紅,音調有點高,「病人家屬,你不知道病人才脫離危險嗎?就算吵架,不能等出院了再說嗎?得虧你咬的是他的右手,要是他扎針扎到發紫的左手呢?」


  她劈頭蓋臉一通罵,到底將我拉回了現實。陸時胃出血住院、我在探望他的事實。


  我低垂著頭,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


  「對不起。」我瓮聲瓮氣道歉。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對怒火中燒的護士說的,還是對看似淡泊世事的陸時說的。


  護士懶得再呵斥我,將我推開兩步,我可以看見她忙碌的倒影。


  伴隨著陣陣窸窣的聲兒,我大概猜到陸時又要輸液了。


  我狠狠咬他,沒留半點情面。因此,他右手手腕的牙印是十分鮮明的,她卻讓人選擇扎右手的血管。


  心頭突然一跳,我悄聲繞到病床的另一邊,執起他的左手。


  手背上有星點的淤青、紫塊,彰顯著這隻手的主人所受過的罪。


  一股暖流躥上我的心窩,徐徐蕩漾開去,終究暖遍我的四肢百骸。


  不顧護士在場,我單膝跪地,輕柔地吻上那些痕迹。


  帶著滿腔的、濃得化不開的心疼。


  「林舒,我答應你的求婚。」


  陸時突然拋出這句話,當即把我砸懵圈。


  我愣住,保持單膝下跪、親吻的動作。


  護士「咯咯」笑出聲,「你們年輕人就會玩。小姑娘,別鬧他了,好好對他。等出院了,你們怎麼玩浪漫都行。」


  她似是而非的調侃再度將我拉回現實,我觸電般鬆開他的手、撤吻、站起、蹦開……一系列的動作,我做得行雲流水。


  「記得,輸完了就換吊瓶,有點兒耐心。」她擺出年長者的姿態,「畢竟是你男人。」


  不等我開口辯駁,她轉身離開。


  她腳下生風,看來是很忙。


  我索性坐在床上,目光渙散地看著潔白的牆,想要驅散臉上似要噴薄而出的熱意。


  「林舒,你向我求婚,我當真了。」陸時的聲音,起初是空濛而渺遠的。過了一會,才清晰地迴響在我耳邊。


  我板起臉,「陸時,我問你,你病多久了?」


  「就昨天。」他輕描淡寫。


  鬼信!


  我也沒打算從他嘴裡撬出什麼老實話,「那麼,陶楚楚呢?你爺爺呢?你要跟我說清楚嗎?」


  如果,你想要和我結婚。


  電光石火間,我真的好想告訴他,小棗有多麼地愛他、渴望他。


  我也是。


  「爺爺放不下陶楚楚一天,她要鬧都無法避免。昨天我威脅爺爺,如果他不答應見見你,我就不去醫院,寧願病死、痛死。」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面前坐著的是陸時!


  他怎麼可能說這麼幼稚的話?


  照理,陸時忤逆陸文景、給他使絆子,他恨不得陸時真的病死、痛死吧?


  難道曾經叱吒風雲的陸老爺子,因為年事已長,所以心存了慈軟?


  我不太信。


  但結果擺在那裡,老爺子確實親自登門,而且擅自住在了林宅。


  見我不說話,他又說:「也可能,你在不經意間觸動了爺爺。」


  「為什麼?」


  他忽而一笑,「男人的心,誰懂呢?尤其那個人,還是我的爺爺。」


  陸時咬字側重「我的爺爺」,帶著驕傲與矜貴。


  拋卻那些紛雜爭鬥,他其實敬仰陸文景?

  我點頭,「昨天的事,怎麼收場的?」


  他說:「你帶小棗離開后不久,我發病。秦淮及時與記者們溝通,爺爺顧及面子,這次也是站在我這邊封鎖消息的。至於陶楚楚,原本是想討好爺爺的吧。這幾天她沒辦法和爺爺獨處,想必會乖乖坐在副總的位置上。」


  確實,陶楚楚不管不顧大鬧婚禮有失體面。再者,陸時有私生子這種事,不僅僅是我、小棗、陸時的事情,還牽扯到林家和陸家的顏面。


  陶楚楚再急功近利,都不至得罪陸文景。


  「是這樣啊。」我輕聲說,「昨天你沒有在我之前去保護小棗,我只接受你當時難受一個理由。陸時,不要問在我心裡你和小棗誰更重要。我只想告訴你,我希望你愛他。如果你行將像你爺爺那樣對待子孫後代,我不想跟你走下去了。」


  他定定看著我,裹挾複雜的思緒。


  我大概懂了其中一種——無可奈何。


  意識到這是一場對峙,我將背挺得筆直。


  「林舒,我就小棗一個兒子。」許久,他終於開口,「我不會不愛他。」


  我「嗯」了一聲,搜腸刮肚想要找出其他想問的事情。


  想不出了。


  見不到他時,我有千種猜測、萬種疑問,真的見到了,我大部分心思實際都放在他這個人本身。


  既然我想不出了,那就不問了。


  我彎腰,伸手抓起一份攤開的文件,意欲替他拾掇。


  陸時動作迅疾,手背烏青的左手精準地扣住我的手腕。


  「林舒,這是我的工作。」


  「你要養病。」我嘗試掙動,發現他力大如牛。


  此番他是病人,我又怕我發狠起來他會招架不住……


  他挑眉,「那我讓陶楚楚做?」


  陸時的激將法,真的是劣質極了!


  我猛地拍他的左手手腕,「陶楚楚!你還敢想陶楚楚!」


  「她是副總。我要是不能處理,等會阿淮來了,我就把工作交給他,再移交陶楚楚。」他一本正經道。


  我說:「我幫你處理。」


  他笑意愈盛,淺淺說道:「好。」


  陸時的笑十分舒心,卻給我一種討厭的感覺——他應該是設好了套,等著我往裡跳。


  話一出口,我也收不回。


  比起他沒完沒了地做這些瑣碎的事,我寧願我來。


  我在LS待了一段時間,對他的行事作風自然有所了解。再者,我經手林氏后,學會了更多的事情。不得不說,林豫正生前一直強調讓我跟在陸時身邊學習,是有效果的。


  「你怎麼還不鬆手?」


  我都答應幫他處理文件,他竟還死死扣住我的手腕。


  他說:「你坐到床上來,文件不能亂,也方便我指導你。」


  陸時一本正經地說著,我細細尋思,他的話里也沒有錯處。


  沒轍,我只好脫鞋坐在他旁邊。


  我只穿一件單褲,總不能脫了再坐進他的被窩。


  他不嫌棄,我就當不知道。


  陸時這個人,適應力真的很強。


  在我不知道他住院的事時,他有他的事可做;待我知道了,他照舊不慌不忙將我拿捏。


  我雖然意識到這個問題,但無法扭改。


  上-床之後,他手指點了點離我最近的翻了幾頁的文件,「先看這個。」


  我以為他會很警惕,沒料想他僅僅告訴我順序,思路、要求都不提。


  起初,他還願意簽個名。後來,他讓我替他簽名。


  做他特助時,我被要求模仿過他的簽名。跟著Richard時,為了達到某種目的,我也暗自模仿陸時的筆跡。因此,我學他的簽名,真的能夠以假亂真。


  只要不是特別重要的文件,就沒什麼大事。


  我見他如此肆意地放權給我,自然沒有多想。


  此刻,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這個工作狂可以為自己的健康歇一歇。


  不知道簽過第幾個名,鋪展開在背面上的文件少了大半。我看到摞在床頭柜上小堆文件,一不留神滋生了一點成就感。


  扯過邊角的文件夾,我翻開。


  「砰」,這是我聽過最為柔軟的碰撞聲。


  我的大腿輕輕被壓,心卻復甦般徐徐回暖。


  陸時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閉目養神。總之,他將頭靠在我的大腿上。


  我用眼角餘光看他,可以看見他如山水妙境般的側臉。


  心念一動,我收回目光,專心審閱文件。


  耗費了整個上午,我才將那些文件處理完。我敢打賭,要沒我在這裡坐鎮,陸時還會讓秦淮送來。


  他絕非壓榨自己假期的人,恰好這段時間他手裡有個項目,估計前些日子他忙著籌備訂婚宴也分了心,所以才累積了這麼多。


  午飯是陸時家裡的阿姨親自送到醫院的,初當陸時的秘書時,他迫我和他每日中午一起吃飯,我算是認得了阿姨。


  待到飯點,小棗才被周沉送回病房。


  小棗臉蛋紅撲撲的,顯然玩得很高興。


  但我想要問他做了什麼時,他卻搖搖頭不告訴我。


  陸時過河拆橋,利用完周沉就把他「請」走。


  我追出去,「周沉,你帶我兒子玩了什麼?」


  他邁著視覺效果一米八的大長腿往前走,理都不帶理我的。


  也對。


  陸時能對周沉這樣,肯定有交情在,我算什麼?

  想歸想,我真挺怕他領小棗做太刺激的事。像陸時送的魔方、拼圖,我覺得是恰當的、益智的。


  假如周沉給他看什麼肢解啊、破案什麼,我就覺得太過了。


  周沉不至於吧?


  自我安慰后,我轉身,折回病房。


  陸時輸完液了,現在兩手十分靈活。他讓小棗蜷在他懷裡,他則忙活著在小桌子上擺開飯菜。


  畫面很溫馨。


  從細枝末節里可以看出,陸時是把小棗放在心上的。


  小棗倒是怯生生的,怕是沒從昨天的恐懼中走出。


  陸時春風化雨般,終究讓小棗軟成了嬌滴滴的小孩子。


  想讓陸時多溫情一會,我倚在牆角靜靜地看著,並沒有上去幫忙的意思。


  飯菜的香味幽幽飄滿病房,我動了動鼻翼,想要往前走。


  手機突然震動,是微信提示音。


  我掏出來看,蘇唯一找我。


  難得了,他莫非是要慶祝我訂婚愉快?雖然訂婚宴當日精彩絕倫,但是報道的消息很精簡。


  他說——林舒,陶楚楚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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