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誘引他
陸時經常鍛煉,肉很結實。我發狠了咬下去,實際是跟自己作對。
但我偏要咬,哪怕「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我深深咬著他的手腕,品嘗到鐵鏽般的血腥味,彷彿回到了我初初誘引他的時候。我們爭鋒相對,互不相信。
就算現在我們的關係被「愛」這漂亮的東西包裹著,實質上也是爭鋒相對、互不相信。
我被他算計過,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我也被全世界拋棄過,我無法在二十八歲還去相信帶著賭博性質的愛情。
可我內心深處,是那麼渴望去相信。
陸時在陸家這樣的家庭環境長大,他變成這副樣子,似乎比我更有理由。
但理由僅僅是理由,不能解決問題。
估計是感受到我的憤怒,他由著我咬,托著我后腰的左手依舊托著,生怕我摔了似的。
時間漫長,寂靜蝕骨。
終於,我鬆開他,感覺牙齒都在牙齦上搖搖欲墜。
我揉揉下臉頰,在濃稠的黑色里怒瞪他。
他順利一撈,將我帶出卧房。
走廊的聲控燈隨著他的腳步亮起,給我們之間添了柔和的光亮。
然而,氣氛依舊是繃緊的弦,隨時都能綳斷。
他走了幾步,推開一扇門。
眼角餘光瞥到放著層層疊疊的書架,我知道他來了書房。
幾乎粗魯地把我放在書桌上,他抵著書桌,身體在我兩腿之間。
如果我的腿是剪刀,我一用力可以折彎他的腰,此時此刻,我不會留情。
他臉色是慣常的漠然,抬起手,將鮮明的、帶著血痕的牙印送到我眼皮子底下。
「還沒改?」他輕聲問,聽起來好像是寵溺的。
我突然意識到,那不一樣。
抬起頭,我惡狠狠地瞪著他,「你為什麼想都不想就懷疑我?」
他說:「三叔是蔣元一案的罪魁禍首,除了你,我沒有告訴過別人。」
與我相比,他僅僅是冷漠而已。
我當下愣住。
陸時的保密功夫,我不用去揣度的。我待在他身邊這麼久,要不是他告訴我,我根本不知道陸紹良是。就算我懷疑,陸時和陸紹良都像是被封藏在玻璃罩子里,無孔可入。
如果真的如他所說,那麼漏洞肯定在我這裡。
我確信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這件事,許青黛雖為生活所迫跟過朱越,但她人是單純的、生活也是單純的。我不會跟她說這件事,余落初要是還在我身邊,我可能會說。也僅僅是可能。聯想到說了之後的危害,我最終會選擇沉默。
等等……我為什麼要想這些?!
陸文景的話再次迴響在耳畔,我吼回去,「陸時,你憑什麼懷疑我、質問我?難道你做了什麼好事嗎?你明明知道秋山不是千葉的親生女兒,你卻不告訴我!你明明在……明明在……」
懷疑我。
「林舒,你說不下去了嗎?」他兩手扣住我的肩膀,力道一點點變大,「你說蘇唯一是你相親對象時,我就知道了。蘇唯一有本事,那就有本事,我管不著。你用他的本事來不信我,你還要我做什麼?」
「秋山的事,你試探我?」
「你告訴我陸紹良殺了蔣元一,也是在試探我?因為蘇唯一的卷子我不及格,所以陸紹良不管出了什麼事,你都覺得是我做的咯?」
「陸總,你可以告訴我,那麼多試探我的事情里,有哪件是你真心的嗎?」
……
「陸時,我TM腦殘了才相信你真的想娶我!」
我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堆,我不想解釋我的害怕,我只想吼回去。
就像在澳門一樣,我留在江小乾身邊,因為周遭的際遇提心弔膽。他明明什麼都知道,卻不告訴我。我就是他戲里的一個角色,還是丑角!
現在有什麼分別嗎!
蘇唯一對我來說是我僅有的可以抓得住的安全感,他不僅狠狠踐踏,還用來玩弄我!
他手指扣緊我的肩膀,像是要扣出我的血來。
我見過被血絲纏繞的眼睛,但我沒見陸時這樣。
他像是被我氣到了。
怒火驅使著我,我高昂頭顱,仍舊用挑釁的眼神看他。
與我僵持了許久,他終於爆發,「我TM也腦殘了才真的想要娶你!」
他吼完,我猛地怔住。
我動了動垂下的手,想要去抱一抱他。
不管有什麼過節,我就想抱抱他。
抬起一點,抬起一點,再抬起一點。
在我可以圈住他前,他已經轉身離去。
我喊不出留住他的話,任由他摔門而出,任由他的腳步聲徹底消失。
書桌冰冷刺骨,我卻躺下,蜷在一腳,想要被冰冷覆滅。
我需要冷靜一下。
陸時在床上很暴躁,說話不好聽,但也沒有到會所姜總那種粗俗。
在清醒時,陸時更是彬彬有禮、完全讓人看不出他是衣冠禽獸的做派。
我第一次見他怒到口不擇言。
是吵架了。
我們吵架了。
為什麼我腦子回蕩著他說他真的想娶我?
就算他一直忍不住試探我、我忍不住懷疑他,我還希望他娶我嗎?
我躺了很久很久,一直都沒有睡。
我在想陸時。
從我懷上小棗那晚開始,我在想我和陸時的孽緣。
突然,我扯下柔軟的睡衣,抓上胸前的「時」字。
我有一股衝動,就是去掉這個痕迹,不管再痛。
可我連真的摳一下都捨不得。
如果陸時回來,我就和他好好談一談。
要是……陸時不回來呢?
我聽到擺鐘的整點報時,我像是受驚的麋鹿,看過去。
已經凌晨三點了。
我不記得我什麼時候和陸時吵的架,但肯定過去很久很久了。
坐起,我顧不上收攏衣衫,打電話給齊北宸。
自從上次我找小棗親爹找到他后,我存了他的手機號。他可能相信我會和陸時長久,對我態度挺好。
「喂?」電話通了,齊北宸聽起來很驚訝。
我開門見山,「陸時是不是有病?」
「啊?」
我重複,「陸時是不是有病?」
他說:「這個……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我頗為冷靜,「嗯,吵架了。」
「驚天奇聞啊,他居然能跟人吵架。林舒,能撕碎他不死不活的假人皮的也就只有你了。」
我追問,「我只問你,他是不是有病。」
齊北宸居然笑了,「這個啊,你問我不行,你該去問周沉。」
「他不是婦科醫生嗎?」我深吸口氣,「齊北宸,我雖然半夜打電話給你,但我腦子還是清醒的。」
「那玩意精神科也很擅長。」
我說:「哦。」
「沒事我掛了,正在約會呢。」他說。
「行。」
他應該又在哪個國度逍遙了,總不可能凌晨三點跟誰約會。
莫名,齊北宸三言兩語,居然沒讓我那麼生氣了。
我翻找通訊錄,找出「周沉」撥出去。
世界真奇妙,我凌晨三點打出去的電話,對方都是秒接。
「喂?」
周沉的開場白,和齊北宸一模一樣。
「陸時是不是有病?」我的開場白也沒變。
「是,有病。」他回我,「不過我們簽了保密協議,你要深問,得去問陸時。」
我:「……」
不知道為什麼,他把我噎得沒話說了。
頓了幾秒,他又問,「還有事嗎?沒事我就掛了。」
我口氣生硬,「沒事了。」
他絲毫不介意,從從容容掛了。
陸時的朋友,也都是極品。
我將手機甩在書桌上,肯定是睡不著了。
手撐著桌面,我下去時才發現,我沒有拖鞋。我沒穿襪子,赤腳踩在地板上,那真叫透心涼。
我鎖了鎖,花了幾秒鐘習慣。而後,我站直了想要出去看看。
推開門,我發現他就站在門口。
我楞了一下,因鼻尖濃重的煙味而皺眉。
他襯衣紐扣開到第三顆,露出了鎖骨。
他在抽煙,指間夾著冒著火星的半根煙。
我沒能問出「你冷不冷」,也沒能說出「你能不能不抽煙」了,因為他一手撈起我的腦袋,氣勢洶洶地吻我。
他不碰我還好,一碰,我牙齒又癢了。
我把氣都撒在這個吻里,好端端一個深入邦交的吻,被我攪得血腥味十足。
一吻作罷,我看著眼前顯了憔悴和狼狽的男人,突然笑了。
他大概是被我笑毛了,傾過身,又將我抵在門背上。
我快速抬手,笑著對他說,「陸時,我們一起去看醫生吧?」
「好。」
話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地將他口裡的煙草味和血腥味過渡到我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