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他們都在哄他
「你確定?」我對那些亂碼有點不信。
蘇唯一撕碎紙條,「我確定。他不方便露面,你如果想要揭露這件事,並不需要帶一份鑒定結果。因為就算你帶的結果顯示秋山不是千葉的女兒,陸文景還是會親自做鑒定。我覺得,你只需要去告訴他這個結果就行。」
想想也是。
陸文景不喜歡我,長年目睹子孫爭鬥,肯定會覺得我是在挑撥離間。
秋山是不是千葉的女兒,他自己去做才行。
就算在我說的當時他可以義正言辭地相信秋山,但事後我的話就會像一根刺一樣埋在他的心裡。
「行。」我說,「那我不打擾你了。」
蘇唯一說:「慢走。」
我獨自離開醫院,回到陸時家是獨身一人,回到林宅也是獨身一人。
莫名,我把車開到了許青黛的住處。
停在下面,我猶豫了一會,終究沒有進去。
我回了林宅。
可能是那封郵件對我的影響還在,我在書房坐了一會。林豫正走後,書房沒變過。文清出院就去做尼姑了,更不會管林宅要怎麼樣。
小吳還在,替我泡了杯熱牛奶放在書桌上,還有水果和點心。
臨睡前,展延之找我了,陸成林的妻子是柯寧。她不從商、不從政,也沒有什麼背景,是幾乎平庸的家庭主婦。她死於一場車禍,江湖傳言是他官-場上的競爭對手乾的,官方認證是意外。
陸成林不娶,應該是忙。
「你再查查柯寧。」我說。
展延之回:「查不到了,有人好像刻意抹去了她的存在。」
我沉默。
「林總?」等我幾分鐘,他喊我。
我恍然驚醒,「啊,展先生,你休息吧。離競標還有段時間,你暫時不用管了。」
覺得不妥,我又補充,「你聽我吩咐。展先生,你先幫我處理其他事情吧。」
我掐斷電話,盯著暗下去的屏幕。
有時候,我覺得我在做一場醒不來的夢。
把小吳準備的牛奶喝了,我回房間收拾自己,準備睡覺。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明明陸時在我身邊,一切都在好起來。我卻像剛剛被Richard從海里撈出來時那樣,陷入了失眠。
煎蛋到凌晨兩點,我還沒有睡著。
我猛地坐起,給陸時打電話。
如果接通,我就告訴他,我發現秋山真紀不是千葉里奈的女兒,你想不想我告訴陸文景。
如果接通,我就告訴他,蘇唯一是我雇的私家偵探,我付錢給他,我會有安全感。
如果接通,我就告訴他,Richard是救我的人,他雖然對我很好,但我覺得他對LS有所企圖。
如果接通,我就告訴他,陸時我真的很愛你,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再在不信任的路上「天生一對」了。
漫長的嘟音過去,無人接聽。
我人生無端的衝動就這一回,最終付諸流水。
直到電話自動掛斷,我關了燈,重新躺回床里。
我蓋上被子,被子暖得很,我卻覺得有點冷,而且依然毫無睡意。
約摸過了半個小時,手機鈴聲響了。
我看向屏幕,顯示是陸時。
打開床頭燈后,我才抓起手機接聽。
「林舒。」
隔著那麼遠的距離,我可以感受到他的疲憊。
「陸時。」
我學他的調子,喊他的名字。
這像是一場對峙,誰都不願意服軟。
幾分鐘過後,他說:「怎麼了?」
他問得那麼輕柔,彷彿把我捧在心尖尖上寵。
「我……失眠了。」過了那股勁,我說不出那些話了。
說不出了。
甚至連秋山的事都說不出口。
他說:「我明天晚上會陪你的。」
我軟聲,「我知道。」
我輕易不這樣,他特別當回事,竟然跟我煲電話粥。他找話的技能,只比蘇唯一好一點點。
但神奇的是,我們聊了很久。
那一晚,我伴著他低沉、性感的嗓音入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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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得很早,看到壓在枕頭下的手機還在跟陸時通話。我摸著發燙的手機,看著通話四小時的記錄,不由笑出聲。
「陸時?」我試探性喊這個名字。
他說:「我在。」
「我今天去接小棗了。」我說,「我昨晚失眠,八成是因為我一個人。」
他說:「好。」
我笑了笑,「那你繼續睡吧。」
其實我清醒過來后,我還挺愧疚,陸時這樣日理萬機的,被我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騷-擾,恐怕他也沒睡好。
我想早點把小棗接回來,再帶小棗四處晃悠。
等我真的忙起來,小棗也去上學時,我正兒八經陪他的時間就少了。
陸家老宅我去過一回,足夠我摸清楚路。
我跟陸紹世通過氣,他帶著小棗在老宅大門等我。
小棗一見到我,立馬撲到我的懷裡,「媽媽!」
我將他抱起,蹭了蹭他的臉蛋,「小棗,有沒有想媽媽?」
他脆生生地回:「想!想死了!」
小傢伙就是嘴甜。
我和他膩歪了一會,才和陸紹世打招呼。
拋開其他,陸紹世其實是個明月清風般的人,他不介意我和小棗先抱成一團。
「你們要不要留下來吃飯?」陸紹世說,「小棗最近可是喜歡上家裡阿姨的手藝了。」
我望了眼門內綠意漸多的景緻,說,「伯父,你能不能幫我看一下小棗,我想見一見爺爺。」
對於我主動提起要見陸文景,陸紹世顯然驚訝。
但他僅僅愣了一秒,便恢復了沉穩與從容,「陸時知道嗎?」
我說:「不知道。」
「那……還是不要去罷。」他像是有話對我說,卻沒有說明白。
「如果我一定要去呢?」我露出微笑。
他說,「那我幫你看著小棗。」
想讓陶楚楚消失的念頭像是一把火,行將燒完我的理智。
陸紹世抱走小棗,帶他去河邊觀賞錦鯉。
而我,則循著記憶找陸文景的房間。
看到門上繁複的雕花,我便確定沒找錯。
我有節奏地敲門,「爺爺,我是林舒。」
「進。」
他正坐在蒲團上打坐,我進去也沒有打擾他的興緻。
「有什麼事就說。」他依然閉著眼,「你接不接走林棗,我沒意見。目前,我不接受和你還有牽連的林棗。我的曾孫,只能姓陸。」
單單讓小棗姓陸,我可能會同意。但讓小棗與我斷絕關係,絕不可能。
停在和他相距兩三米的地方,我說,「我只想告訴你,秋山真紀不是千葉里奈的女兒,如果你因為這層關係一直想讓陸時娶她,那你可以放棄了。你希望陸時聯姻的話,我繼承了林氏,絕對是最優的選擇。」
他終於睜開眼,站起來,走到我跟前,逼視我。
對,逼視。
他有身高優勢,且眼神凌厲。
盯了我一會,他突然說,「林舒,你和我的妻子一模一樣。」
「啊?」
我懷疑自己幻聽,難道他關注的重點,不是秋山不是千葉的女兒嗎?
他為什麼突然扯到他的妻子?
「沒有男人會喜歡強勢的女人。」他說,「你越來越強,只會離陸時越來越遠。」
在他居高臨下的注視下,我艱難地維持鎮定,「你不用混淆視聽,我和陸時之間的遠近,我自己知道!」
他冷聲,「你以為,陸家這麼多人,陸時為什麼獨獨保持卷耳?是因為卷耳最柔弱、最純粹。林舒,你真的覺得陸時愛你?你根本不是陸時會看上的類型。漂亮?我妻子也很漂亮,可我這一生,最恨她。」
話說到最後,他的表情變得刻薄,滿是譏誚。我不知道他在嘲諷他的妻子,還是嘲諷當初選擇了他妻子的他。
「您和您妻子,不能代表我和陸時。」我深呼吸,「我只是想要告訴你,秋山真紀和你的舊情人沒有一點關係!」
我努力想要偏移話題重點。
陸文景像是突然累了,「我知道。」
「什麼?!」
他怎麼可以輕描淡寫地說,他知道?
要是他知道,他為什麼還要做這些事!
他冷颼颼剜我一眼,「我知道。秋山不是千葉的女兒,我知道。你以為你能知道的事,陸時、紹良他們會不知道?他們知道哄我,你怎麼就不知道呢?你將我的傷撕扯開,讓它變得鮮血淋漓,你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