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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委屈巴巴

  「爸,出什麼事了?」陸紹明三兄弟倒是齊心,一同問陸文景。


  陸文景再次拍桌,威嚴的目光逡巡四周,「你們誰不知道卷耳身體不好,居然敢在除夕夜對她下手?你們還把我這個老頭子放在眼裡嗎?!誰做了這樣喪盡天良的齷齪事,最好今晚之前給我站出來,我看在除夕夜的份上輕饒你。要是等我揪出來,別怪我心狠手辣。我陸文景什麼都能忍,就是忍不得這麼愚蠢的人!」


  這一席話,他說得擲地有聲,絲毫不像年近九十的老人。


  果然,是陸卷耳出事了。


  陸文景放狠話的當口,我很想逡巡四周,看看各人的反應。或許,我可以從中捕捉一絲不一樣的訊息。


  但我不敢。


  我抱緊小棗,靜靜地等著那令人窒息的沉默散去。


  不知過去多久,老爺子冷笑:「好,好得很!」


  老爺子離開,跟著傭人往陸卷耳房間走去。


  陸文景一離席,陸紹明輩分上是最大的。


  他起身,「大家不要亂,不要都擠進去看,影響醫生髮揮。佳木,你跟應岩去看看。」


  在陸紹明說話前,陸佳木已經走到應岩跟前。被交代后,他們便急匆匆走出去。


  我不知道陸卷耳房間在哪,就算想去,也無從去。


  這事鬧出來,誰還有心思吃飯?

  就連陸淳這樣玩世不恭的,都陷入了沉默。


  小棗悄聲問:「媽媽,怎麼了嗎?」


  我揉他柔軟的頭髮,「沒事,吃飽了嗎?」


  他點點頭。


  許久,他又委屈巴巴地說,「媽媽,是不是那個漂亮姐姐出事了?」


  「會好的。」我很心疼。


  我不知道陸時怎麼忍得住不去找陸卷耳,他既然能做決定將卷耳藏起來,不該忌憚這裡的規矩。


  或者,他在想其他什麼?

  我偏頭看他,他神色凜然,似陌生又熟悉的神情。


  心頭一顫,我伸出手,在桌子底下覆住他的手。


  不管他想要做什麼,我都希望他不要做。


  時間過去太久了,久到房間內起了細碎的議論聲。當然,是關於陸卷耳的。


  「陸時,卷耳希望你去看她。」陸文景再次出來時,臉色十分倦怠。


  陸文景就站在我面前,我將他眼底的疲倦看得分明。


  此刻,我才相信,他是九十歲的老人,有喜有怒有悲哀。


  陸時站起,「嗯。」


  我聳動肩膀,也想站起來。陸時的手掌及時落在我的肩膀上,輕拍了兩下,「等我。」


  「好。」


  陸卷耳既然能醒過來,應該脫離危險了吧?


  待陸時走後,老爺子在陶楚楚的攙扶下重新走到他那一桌前。


  在我以為他要重新入座時,他拽起桌布。


  頓時,稀里嘩啦的聲息不止。


  好好的一桌年夜飯,頓時變成一堆油膩、破碎的垃圾。


  「爸!」


  「爺爺!」


  一時間,喊陸文景的聲音不止。


  「你們都想著怎麼爭我的錢,吃個屁年夜飯,都給老子滾!」陸文景吼完,甚至推開陶楚楚要去扶的手,獨自走出房間。


  陸文景很高,就算年老,他也不曾佝僂著背。


  看著他漸漸隱匿在夜色里的背影,我覺得他此刻內心是悲哀而蒼涼的。


  以陸文景的本事,肯定知道自己的子孫暗地裡鬥成什麼樣。他不管,可能是因為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也可能他默許這樣「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原則存在於陸宅。


  今晚他如此動怒,看得出來,他可能有底線。就是在一大家子濟濟一堂的除夕夜,不要鬧出這種事。


  陸文景走後,其他人陸陸續續散了。


  陸時不在,我拎不清要在原地等他,還是回房間等他。


  我不太想走,因此抱著小棗坐在原地。


  陸家人差不多走乾淨了,傭人開始打掃。


  小棗往我脖子里蹭,「媽媽,今天沒有昨天高興。」


  我突然覺得,比起在陸宅的除夕,在林宅的「除夕」,確實和平多了。


  林念瑤與我互相憎恨,恐怕餘生都會如此。


  但在相聚時,在林豫正可能時日不多時,林念瑤沒鬧幺蛾子,我也沒有。我估摸著,就算文清想要鬧什麼,都被林念瑤阻止了。


  有一點我萬分相信,就是林念瑤很愛林豫正,比我愛。


  我用臉摩挲他的臉蛋,不知道該說什麼。


  傭人動作麻利,沒多久就收拾到我這一桌。我抱小棗起來,「走吧,我們回房間等爸爸回來。」


  小棗十之八九被陸文景的怒吼、發飆給嚇住了,很溫順。


  我給小棗洗澡,扔了本漫畫書給他,而我則是把他收的紅包都集起來。


  慢慢算賬、慢慢還。


  我算著算著,就忍不住想是誰對陸卷耳動的手。


  會不會是陶楚楚?陸卷耳比較喜歡我,讓陶楚楚不太爽。


  轉念,我就否定這個念頭。


  陸卷耳今天才回來,陶楚楚今天才看她不爽,沒時間做這些事。


  我算完后,小棗蜷在床上,旁邊攤開這漫畫書,已經睡著了。


  看到小傢伙安穩的睡顏,我心生柔軟,在他臉上親了親。我挪了挪他的位置,替他蓋好被子。我關了燈,躺在他身邊也準備睡。


  但陸時沒回來,我睡不著。


  在我將睡未睡之際,總算聽到熟悉的腳步聲。


  他裹挾冬夜的風霜,俯身親我的眼睛。


  冷。


  可是撩人心扉。


  我順勢勾住他的脖子,主動咬住他的唇。


  他彎著腰,保持著高難度姿勢,與我熱吻。


  許久,我在低喘中問他,「陸卷耳,還好嗎?」


  「沒大事。」他音色凜然,「明天一早,我就送她去美國。」


  我追問,「你親自去?」


  他啄吻我的額頭,「我送她到機場。」


  我說:「你知道是誰幹的嗎?」


  他的聲音更冷,「誰有野心,誰就會這麼做。」


  「那……」


  他鬆開我,「我去睡覺,你先睡。」


  本來我想問,他說那句話是因為知道是誰,還是猜測。


  然而他明顯不想多談,我就不問了。


  對我來說,知道陸卷耳沒事就足夠了。


  我想要撇清關係的,是陶楚楚。


  ******

  大年初三。


  林豫正再次病危住院,一大早接到林念瑤電話,我腦子是懵的,只說得出一句——我馬上回來。


  是的,就算我留在陸宅再久,老爺子要彌補陶楚楚的心都不會改。


  留在這裡,是我為待在陸時身邊做的努力。


  但是,和林豫正的生命比起來,似乎沒有那麼重要。不,是並非迫在眉睫。


  陸時得知后,便要跟我一起回去。


  「這樣好嗎?」


  他執起我的手,吻了吻我的手背,「林舒,我要娶你。你爸就是我的岳父,他生命垂危,我怎麼能不去?」


  話是沒錯。


  然而陸文景不承認我,他未必會放陸時去看林豫正。


  陸時說交給他,我只管收拾行李。


  半個小時后,我在小棗的「協助」下收拾好行李,陸時也回到房間。


  「我們一起回家吧。」


  我詫異,「你爺爺同意了?」


  他寡聲說:「這個年本來就過得沒意思。」


  我自然而然想到了陸卷耳的事。


  昨天,我和陸時一起送臉色差了很多的陸卷耳去機場。晚上,陸時確定陸卷耳到了,並且是安全的。


  至於是誰,老爺子有沒有揪出來,我不知道,也與我無關。


  可能,以後與我有關。


  我不再多說,「那我們跟他們告個別,就走吧。」


  陸時領我去跟陸文景告別時,陸紹世也在。陸文景依然不愛搭理我,陸紹世說了幾句長輩該叮嚀的話。


  隨後,陸時帶我向他大姐、二哥道別。


  其他人,就沒多去了。


  終於走出陸家七彎八繞的老宅,我如釋重負,像是獲得了新生。


  旋即,我又垮下臉。能讓林念瑤一大早打電話給她十分厭惡的我,林豫正情況……不容樂觀。


  和來的時候一樣,陸時開車,我抱小棗坐在副駕駛座。


  陸時發車時,陶楚楚突然出現,整個人橫在陸時的車前。


  一個急剎,他停下了車。


  我緊緊抱住小棗,自己往前衝去……陸時的掌心抵住了我的額頭,將傷害降低為零。


  陶楚楚,是不是瘋了?

  不等我們下車,她先敲窗。


  陸時不悅,探手按鈕,打開窗。


  窗才下移一個小縫,陶楚楚就吼出來:「陸時,你不準走!」


  這可能是,她第一次連名帶姓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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