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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你抗拒不了

  思量再三,我決定先去找余落初。


  我把鑰匙放在車頭,打給陸時,讓他來處理一下。


  對方能在LS的攝像頭下為所欲為,估計是做了準備的。也許這事和竄逃在義大利的夏啟媛一樣,最終無疾而終。


  我暫時不想這事,打車趕到余落初所在的醫院。


  遠遠的,我便在醫院大門看到許青黛。


  驀地,視線相撞,她踮腳,費勁地沖我擺手。


  我跑過去,「你怎麼不看著落初?」


  她說:「那個……程乾坤在病房外的走廊,方信之在病房。」


  方信之在?


  這個男人原來還有叫做良心的東西。


  旋即,我擰眉:要是方信之再跟余落初說些什麼刺激她的話,恐怕……


  我著急,「方信之在,我們更該守著了啊。」


  她柔聲說:「小舒,方信之一瞪我,我就害怕。而且我知道,落初想見他。我沒辦法,只能來等你了。」


  見她蹙起眉頭,我恍惚響起和她一起的學生時代。


  然後,我就想起了蔣元一。


  緊接著,展延之。


  我猛地甩頭,搭住她細瘦的手腕,「我們進去吧,你帶路。」


  許青黛用力地點頭,走得很快。


  病房走廊,果然是程乾坤。


  當初余落初為蔣元一的事四處奔波,我和程乾坤打過照面的。那個時候程乾坤還願意偽裝,我並沒有看出他嗜賭無賴的本性。


  多年不見,他瘦得厲害。他本來就沒什麼肉,現在臉上更是凹進去。尤其他高,他的瘦讓人看起來更覺觸目驚心。


  我甚至懷疑,他這幾年不是沉溺賭博,而是在吸-毒。


  想到他直接害得余落初流產,我真的氣不過。


  大步上前,我揚手給程乾坤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回蕩在寂靜的走廊。


  「程乾坤,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毀了余落初的一輩子,你現在還讓她失去了孩子?你知道她能懷上有多難嗎?你知道她懷孕早期做了多少努力嗎?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只知道賭!只知道壓榨她!你知道你快要逼死她了嗎!」


  余落初內心深處,肯定想要方信之的孩子。可是方信之不給,他一心只想要陸時。她從不曾想過用孩子自我救贖,直到……方信之為了壓迫我做出那樣豬狗不如的事情!


  當孩子慢慢成形,當她的肚子開始凸起……這一切,都結束了。


  程乾坤像是弱不禁風,被我一打,整個人踉蹌著摔倒了。


  他沒有站起來,而是縮成一團,坐起來。他將頭埋在膝蓋,竟是哭了。


  我不知道余落初看到他這副模樣會不會動容,反正我內心毫無波瀾,動怒依然是動怒。


  不會變成同情。


  我把許青黛留在走廊上,讓她稍微看著點程乾坤。


  程乾坤很反常,我怕他受不住刺激就去跳樓。


  我推門進去,繞過拐角,看到了方信之。他站在電視那邊,和坐在病床上面色泛白的余落初遙遙相對。


  並非我出現他們才保持沉默,我可以確定他們就是這麼互相凝望,維持著冗長而深重的沉默。


  余落初先看見我,「小舒。」


  方信之回過頭,「林舒。」


  我聳肩:「你們談好了嗎?你們需要空間的話,我出去。」


  她細聲說道:「談好了。」


  方信之緊跟著說:「我們之間挑明了,就沒什麼可談的了。」


  她寡聲:「也許吧。」


  失去孩子后,余落初給人的感覺完全變了。曾經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律師,年輕的臉上寫滿韌性與不服輸。後來她委身會所,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成熟女人。而此刻,她失去了孩子,她整個人都陷入了低迷。不僅僅是身體的疲累與消瘦,而是她的心已經千瘡百孔……說她萬念俱灰,一點也不過分。


  方信之似乎完全不在意她,也沒再說,轉頭看我。


  「林舒,你先跟我談。」


  我應戰:「可以。」


  叮囑余落初等我后,我跟著方信之出門。


  程乾坤還在那裡狼狽地哭著,而許青黛在他旁邊靜靜地站著。她什麼都不說,莫名讓人覺得安定。


  這就是許青黛。


  我跟著他到走廊盡頭,程乾坤的哭聲遠去。我覺得足夠安靜,便問他:「方信之,你想說什麼?」


  「林舒,我認輸。」他倚在窗前,望著窗外染上冬天凜然的景緻。


  他不怕冷,將窗拉開到最大。


  一陣風溜進我的衣服里,我裹緊了些。


  「為什麼?」我眯著眼問。


  他掏出煙,他的手指也是漂亮的,生來就該彈鋼琴那種。他帶著一股傲慢,優雅地點煙。


  兀的,我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陸時的影子。


  他們本來就是臭味相投成為朋友,亦或是方信之這些年愛陸時愛到恨不能成為第二個陸時?

  繚繞的白霧裡,方信之說:「因為,陸時會為了你傷害我。」


  我眉頭瑣得更緊,「陸時對你做什麼了嗎?」


  他沒有回答我,自顧自說:「我一直覺得,陸時不接受我,僅僅是因為同性戀是不被陸家允許的。我以為,他是愛我的。以前他孑然一身,近些年他身邊走馬觀花換了無數個女人,從來沒有穩定過。你知道我心裡有多痛快嗎?


  可他對你不一樣,愛情是不需要問為什麼的。如果我能提前知道我會愛上陸時,我一定不跟他做兄弟。他就是愛你,我看得出來。我很嫉妒你,我發了瘋。甚至我傷害余落初……余落初挺好的,在我落寞時她總是陪著我,就算不說話我也覺得足夠。可她,不是陸時。」


  「……哦。」


  面對他的長篇大論,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可能,我還沒有好好消化。


  他再次吸煙,吐出性感的厭倦。而後,他摁滅煙頭,在白霧裡偏頭看我。


  那種眼神,像是要殺了我。


  「林舒,你毀了我的妄想。」


  我回:「你也知道,是妄想。」


  「如果沒有你,也許我可以這麼想一輩子。就算他不說愛我,他身邊沒有人,我可以維持著他愛我的想象。而你,拖家帶口地出現在他的生命里了。」


  我頭疼:「方信之,你到底想怎麼樣?」


  「老子TM都認輸了,你就不能聽我說幾句話嗎?」他突然吼。


  我:「……你說。」


  頭更疼了。


  「其實也沒什麼可說了。」方信之突然笑得邪性,呈拋物線將煙頭扔到垃圾桶。


  「哦,再見。」


  從他剛才那長段話里,我可以聽出,他對余落初並非毫無感情。


  可惜不是愛。


  何況,他做的那些事無法抹去。就算余落初心裡有他,他們也沒有回頭路了吧。


  我也不信,方信之二十幾年都對陸時執迷不悔,突然之間就因為愧疚什麼,不僅改了愛人,甚至改了性向。


  他能來,能和余落初做個了斷,我覺得已經夠了。


  「等一等。」


  我轉身要走,他卻喊住我。


  回頭,我不耐煩地問:「還有什麼事?」


  他挑了挑眉,頓時妖風陣陣。


  「林舒,陸時為你,甚至做出傷害我的事。自我認識他,他對我都是寬容的。哪怕我『離經叛道』地喜歡他,他不過是疏遠我,從不傷我的心。所以,我認輸。林舒,你別得意,總有一天,你會比我更難受。」


  雖然他勾唇笑得邪肆,但我聽得出他話里的不甘。


  「我等著那一天。」我終究是替余落初覺得不值得,冷聲說,「但我確定,終其一生,我都不會如你一般傷害愛我的人。」


  他的笑容停留在最艷冶時,「林舒,你抗拒不了。他們熱烈的、想要為你付出一切的心,你抗拒不了。」


  「你無恥!」我憤怒。


  他仍是輕描淡寫,「如果余落初想逃,她早就可以離開我了。我給她足夠的錢、足夠的自由,是她捨不得我。」


  我深呼吸,「從今往後,你們再無關係。」


  方信之聳肩,斂起笑意。


  我也不願再面對他。


  經過走廊時,我竟然沒有看到程乾坤和許青黛。


  我一驚,快步跑進廚房。


  果然和我擔心的一樣,程乾坤和許青黛在病房裡。程乾坤跪著,對著余落初泣不成聲。


  余落初表情木然,就那麼聽著。


  許青黛縮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趕巧了,正好程乾坤說完。


  「落初,你怎麼樣才能原諒我?」


  她目光平靜,不,死寂。


  「程乾坤,你愛我的時候,應該知道我什麼性格吧?我不原諒你,永不原諒。」她調子是平的,但其中還是有舊怨的影子。


  「落初……」程乾坤泣不成聲,「我不是東西……對不起……我害了你這麼多年……」


  她冷然,「程乾坤,你想要聽到我的原諒,不過是想要求得心安。可我說不出口。如果你真的覺得對不起我,真的良心發現了,那我懇求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里,不要再提醒我,因為你的自私,我走上了怎麼樣骯髒齷齪的路。程乾坤,你放過我吧。孩子已經沒了,難道你要我沒了你才放手嗎?」


  程乾坤很長一段時間說不出話來,僅僅是抽泣著。


  余落初可能是累了,閉目養神。


  我和許青黛時不時叫喚眼神,不好打擾。


  有些決斷,只有當事人可以做。


  我希望余落初解脫,我就不能在他們僵持時,耐不住脾氣踹程乾坤一腳。


  時間過了很久,久到我的腳站得發麻,程乾坤終於開口,「落初,我答應你。」


  她面無表情,「那你滾吧。」


  他蹭著膝蓋靠近她,仰著頭,近乎虔誠,「我可以再抱你一下嗎?」


  「不。」


  「落初,當年我是真的愛你……我迫不得已才逃的……我對你的感情、對我們未來的期待,都是真的。」


  「滾。」


  程乾坤動了動嘴,卻再說不出什麼。


  最終,程乾坤離開了。


  幾乎在關上房門的同時,余落初忽地埋頭在被子上,撕心裂肺地哭著。


  她可能是為程乾坤哭,畢竟她用了那麼多年去愛這樣一個男人。可是她不能在程乾坤面前哭,不能抱程乾坤哭,這樣容易藕斷絲連。


  她也可能是為方信之哭,畢竟這個人將她從苦海中救出來,用他的人格魅力使得她的精神重生。但她也不能在方信之面前哭,因為方信之不會疼。


  我和許青黛走到病床旁邊,一左一右輕撫她聳動的後背。


  醫院送餐來時,余落初已經不哭了,願意動幾下勺子。


  我們陪著她。


  吃飯時,陸時突然給我打電話。


  我瞅見后暗想:莫非是陸時不會伺候小棗吃飯?

  考慮到病房的氛圍,我出去接聽。


  「陸時?」


  他說:「林舒,那條蛇,是我堂哥送你的見面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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