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要命的吻
「林舒,你想要什麼,我偏不給你什麼。」
在森然的黑暗中,我聽到這樣陰惻惻的話語。
那說話聲渾濁不堪,像是變了音。
我甚至無法斷定那人是男是女。
可我深陷其中。
我越想得到什麼,那人越要摧毀什麼。
齊北宸的事,僅僅是意外的車禍,我都要懷疑是不是太過巧合。
而這次,明顯是對方有意追擊。齊北宸車技不錯,卻還是難逃被擠到護欄的命運……
頭疼。
走!快走!
我拚命地驅趕那聲音,卻是徒勞——濃稠的黑暗包裹著我,迴音似的濕瀝瀝的話糾纏著我。
「我偏要!」
我喊出聲,猛地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無比撕咬。
嗓子疼。
我醒了。
意識回籠,我知道那句話那種感覺,都屬於昏迷時的噩夢。
我緩慢地睜開眼,不意外看到刺目的白。
醫院病房白到亮眼,與夢裡渾濁陰森的黑暗行程鮮明對比。
兩樣我都討厭,相比之下,我寧願在醫院裡。
「醒了?」
簡短而性感的問話,屬於陸時。
啊,陸時知道了。
陸時不可能不知道齊北宸,原本該去醫院看病的我,卻和齊北宸同時因車禍被送到醫院,他怎麼可能不懷疑?
剛醒,我腦子很痛,被陸時嚇得不得不運轉起來。
他像是看穿了我,「謊話不用編了,我什麼都知道了。」
我循聲望去,與他寡淡的眼對望,「陸時,對……」
他臉上陸時一絲疲色,「林舒,不用道歉。不是真心實意的道歉,你說著不累嗎?」
喉嚨本來就堵著團棉花似的難受,加上陸時一番話,我更是說不出什麼話。
我搖搖頭,連自己都不知道想表達什麼。
陸時替我掖好被子,「齊北宸比你嚴重,還沒有清醒過來。你額頭撞傷,輕微腦震蕩,目前沒有什麼後遺症。你手術過後一直昏睡,現在是第二天早上。小棗和林家人,我都沒有告知,說你出差了。齊北宸雖然是名人,但是這件事被他的經紀人和警方壓下來了。目前他出車禍的事情沒有太多人知道,直到你出院都不用擔心被曝光。」
「嗯。」我嗓子疼,選擇了最讓我舒適的音。
林豫正他們知不知道我無所謂,我怕嚇著小棗,的確不願意讓小棗知道。
他又說:「其他的事,等你可以說話再說吧。」
「我……」想出去走走。
我想看看齊北宸。
陸時打斷我,甚至露出了久違的獨裁臉,「你躺著。」
「……行。」
估計是醫生給我開了什麼有催眠成分的葯,我雖然醒著,但腦子昏昏沉沉的,像是在夢裡。
不管陸時知不知道我找齊北宸什麼事,他早晚都要知道。
現在他在這裡,我什麼都瞞不住。
除了道歉、求饒,我沒什麼可以跟陸時說的。
我了無生趣地閉上眼,靜靜等著那股子昏沉勁過去。
「林舒,你說你病了,我是真的信你。」
我愣住。
不給我開口說話的機會,陸時大步跨出病房。
我額頭痛,腦子痛,全身各處都痛。
實在無法喊住他,我索性躺在病床上。
他說,他真的信我。
陸時這種脾氣,根本懶得解釋什麼。
他是對我多失望,才說出這些話?
我為什麼要想這麼深?
我還是那個厭惡、恐懼、排斥陸時的人嗎?
在齊北宸要告訴我什麼時,他的車突然被攻擊,難道陸時可以排除嫌疑?
如果他信我,真的可以。
那種他說話的語氣、眼神,讓我深信不疑。
我很矛盾,絕大部分時間都在懷疑陸時,卻又在某些時候莫名其妙地相信他。
聽陸時的話,警方已經介入了。可以確定的是,車禍的來龍去脈我應該可以知道。
怕就是怕,和夏啟媛一樣,真相僅僅止步車禍本身。
我做的那個噩夢,與其說是噩夢,不如說是我連日來的擔心。
自從看到夏啟媛群發的郵件時,我就開始有這樣的恐慌。
腦袋痛,我想了一會,就想不下去了。
我太困了。
陸時走後有沒有來,我不知道,但我隱隱約約聽到護士的對話。
來來去去,就那麼些人。
我再次清醒過來,已經是晚上了。
護士在我病房,應該是在記錄什麼。
見我醒了,她說:「你醒了?放心,你沒什麼大礙,住院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動了動胳膊,想要起來。突然一股酥麻逼上,我泄了勁,摔回床上。
護士看出我的意圖,「想坐起來?」
「嗯,」我說,「我感覺好多了。」
她說:「我扶你吧。」
「行,謝謝你。」我軟聲道。
護士將記錄本放進口袋,走到我跟前扶我。
藉助護士的力量,我順利坐起,用枕頭墊在背後,調試到最舒服的狀態靠著。
「你知道齊北宸在哪個病房嗎?就跟我一起送進醫院的。」
她稍微想了想,「他傷得挺嚴重的,送過來的時候全身都血淋淋的。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再拿起相機。」
我聽了這話,心裡十分不好受。
明顯,這件事和我有關。
齊北宸又不是第一次開車,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要告訴我當年的事時被撞、被追。
我想不通:如果說蔣元一的事牽扯到錯綜複雜的利益,憑我個人難以查到當年的真相我也認了。
那小棗的身世呢?
為什麼那個人不讓我知道?
越想越頭疼。
護士碎碎念的傷勢很久,終於切到正題,「他的病房就在你對面,他畢竟身份特殊,這一層就你們兩個住著。我聽說好像是醒了,我不負責他,我不太清楚。」
我說:「謝謝你。」
她緊隨著問了我一些常規問題,我如實回答。
除了全身酸軟,我哪裡都好。要不是怕給小棗知道了擔心,我自己能站起來了就會回家休養。
等護士出門,我摸索手機,看了看信息。
陸時處理妥當,就蘇唯一在微信上問我有沒有見到齊北宸,其他沒有消息。
我本來也是寡情的人,以前的朋友從不聯繫,現在有牽扯的人也是難得說幾句。
闌珊回復甦唯一實情,我懨懨放好手機,準備去找齊北宸。
不管他醒沒醒,我都該去看一眼。
嘆氣一聲,我掀開被子,左手撐著床頭櫃,嘗試上床。
我傷的就是頭,其他都沒事,手腳健全。克服那陣酸乏,我慢慢走沒有問題。
無法想象齊北宸鮮血淋淋的模樣,我暗自祈禱他手沒事。他傷了手,這輩子再拿不起相機的話,我可能會愧疚一生。
如果,這場蓄謀的車禍因我而起。
我花了比平時多兩倍的時間走到齊北宸病房,繞過拐角,我如願看到齊北宸清醒了。
他右腳被吊起,上面纏著厚重的石膏,全身遍布紗布、傷痕,確實比我慘烈。
而讓我驚詫的是,站在床邊如玉山巍峨而立的陸時。
我腦中頓時警鈴大作:他們是認識?如果不認識,陸時何必探望齊北宸?
鬼使神差,我居然把這話問出來了。
陸時涼薄掃我一眼,「認識。」
齊北宸也眨了眨眼睛,應該是附和陸時的回答。
江赭恩可以認識齊北宸,陸時認識他,就不是什麼怪事。要是兩個人有點交情,陸時更不可能是這次車禍的策劃者。
但我無端輕鬆不起來。
「齊北宸,車禍前,你想對我說什麼?」我來都來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既然陸時極可能已經知道,我藏著掖著也沒什麼意思。
我只希望,齊北宸即將告訴我的,就是他在車上想說的。
齊北宸蠕動嘴唇,顯然說話還很吃力。
我目光如炬地盯住齊北宸,陸時則注視著我。
那種注視,莫名讓我呼吸不暢。
等了幾分鐘,齊北宸終於出聲,「我想告訴你……那晚去1125房間的,不是我……是陸時。我和陸時是發小……他一心埋入事業,幾乎到了不近女色……那天是情人節,我想送他份大禮……我訂了房間,原本該進去應該是我花錢買的姑娘,不知道為什麼是你……」
齊北宸斷斷續續的話,猶如驚雷劈進我體內。我僵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喘了口氣,齊北宸又說:「出事前,我還不太確定……剛才陸時來看我,我跟他……確認了一下。那晚,他去了。如果你真的……因為那晚認定我是你兒子的父親……那你應該讓你兒子跟陸時做親子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