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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難逃魔纏心

  帶著島皿上山回到三無寺時,寺裏正亂作一團。


  圓通正捧著一盆鮮紅的血水匆匆往外走時正與我們撞了個滿懷。


  我看著急得滿頭滿臉都是汗的圓通,問道,“寺裏發生了何事?一個個臉色怎麽都不好?”


  圓通拉著衣角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安風小姐,你們可算回來了,空上師父也不知怎的,突然發狂將主持打傷後跑出寺外,不見蹤影,主持已經派了好幾撥人搜山似地找都未見有空上師父的蹤影”


  我凝眉,料到空上此次失控怕是又與那顆魔果有關。


  圓通將盆中的血水倒掉之後,領著我們來到主持的禪房外,輕輕叩門後推門走進。


  “方丈”他稽首行禮。


  我看向躺在床上肩上腿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白布的主持方丈有些心驚膽戰,心中隻暗道,空上下手不輕!


  我們幾人在房裏恭立許久都未見床上之人有絲毫回應。


  隻見那位發須發白的老年人躺在床上,雙目嘴唇緊緊閉合,胸膛未見上下起伏,氣息全無…


  圓通艱難地吞咽了口水上前,連探在主持鼻間的手都是在微微發抖的…


  “阿秋…”方丈打了個噴嚏,從夢中驚醒,揉著渾濁幹枯的眼睡眼惺忪地看著站在他麵前一臉錯愕盯著他的眾人。


  “怎麽了?”一臉無辜。


  見他“死而複生”,圓通激動得眼眶都紅了,上前一把抱住方丈的大腿,“方丈,你沒事就好…”


  主持方丈看著摟著他腿,一臉親昵的圓通,眼裏又掩蓋不住的慈愛,他一向是將寺裏這一眾年輕的小和尚當自己的孩子來看待的…


  他慈眉善目地將手高高舉起,一巴掌拍在圓通光禿禿的腦門上,“你們這些小兔崽子 ,這一圈圈白布纏得我動都不能動,我不過就是蹭破點皮,弄得我好像殘廢一樣…”絮絮叨叨地數落半響。


  頭頂感受到主持方丈那孔武有力的一巴掌,圓通比吃了蜜還甜,笑嘻嘻地為他捏肩揉腿,哄小孩似地附和道,“對對對…您說的都對,都是我們的錯…您就看在有客人在,給我留點麵子,就不要再罵我了嘛”


  “馬?什麽馬?你要馬車下山找空上回來嗎?”


  “也好,你們將他找回來也好,他最近不對勁得很,別上山再多生事端”


  對於他的牛頭不對馬嘴,圓通望向我們一臉無奈。


  “你們是?”主持方丈終於留神到我們,眯著眼上下將我們打量一番,越看眉頭皺得越深,眼神不住地在狐狸與島皿身上來回轉悠,“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


  我一頭黑線,上午我才與你老人家聊了許久,你還道行頗深一眼看出狐狸的身份。


  “安風小姐,不好意思,我們方丈年紀大了,眼睛耳朵不好使外,就連腦袋都一時糊塗,一時清楚的,有時候連空上師父都不認得呢”


  “你才腦子不清楚!”


  圓通一驚,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氣呼呼的像被人踩住尾巴的主持方丈,腹謗不已,這小老頭,壞話聽得倒是挺明白的嗬。


  “你們…一個魔,一個妖?這般堂而皇之地進我三無寺的大門?”他挑眉,神色不顯。


  狐狸尖尖的耳朵抖了抖,埋在島皿懷裏的頭埋得更深了。


  魔修?圓通驚疑不定,卻見島皿仿若置身事外一般,神色淡然。


  我嘻嘻笑道,“方丈別誤會,我們這次來找的空上有事,對咱們三無寺並沒有任何意見”


  “見我?我有什麽好見的?”


  我無奈望向圓通,這雞同鴨講的怎麽溝通?

  “主持,您好好休息”


  “好好好…”他擺擺手。


  圓通領著我們退下,掩門時,便聽得老方丈一聲長歎,“佛說眾生平等,魔與佛,妖與佛,皆應一概而論,無妖,無魔,無佛,所憑的不過是一顆心,心向佛則為佛,向魔則為魔,魔可入佛門清淨地,而佛也能入魔,我佛慈悲,渡世間一切向善之人,容世間一切悔過之人,阿彌陀佛!”


  門雖關,可他那意味不明的一番話尤自在耳邊響徹。


  在場諸人各有所思…


  圓通自從聽得島皿是魔修後,對著我們耷拉著的臉就一直未向上提過,寒暄幾句後,我便識趣地向他告辭。


  下山路上。


  “你現在是要去找空上對嗎?”跟在我後麵不遠處的島皿摸著狐狸養的流光順滑的毛怡然自得問道。


  看狐狸那一臉愜意的情形,它現在倒是與島皿相處得很是融洽。


  “是啊”我停步在原地等著他走至與我平排,“你聽過魔果嗎?”


  “是長在天魔教頂上的那棵桃樹上的嗎?”


  “是啊”我興奮地追問,“你可知道吃了這魔果該如何化解?”


  “我是聽我師父跟我說過魔果…哦…我的師父就是天魔教的前教主…不過據她所說,那棵桃樹修成精後便四處遊曆,天魔教教眾遍布天下,我們雖有意打聽,也從未再聽說過任何有關這桃樹枝葉末節的消息,當天魔教裏是有一顆魔果的,那是桃樹為感恩我們天魔教開山祖師授業啟蒙而留下的,天魔教立教已近千年,隻得這一顆魔果,珍貴無比,其中蘊含的魔力對我們這等魔修而言就與能白骨再肉的瓊漿玉露差不多,所以曆代教主將魔果視若傳教至寶,天魔教最後底牌,不敢擅用…”


  他凝眸問道,“你這般發問,難道是說,零凝將天魔教傳教至寶魔果給空上吃了?”


  我點點頭。


  島皿激動得連連咳嗽,臉漲得通紅怒罵不止,“那女人可真是個瘋子,滿腦子都是與一個和尚的長相廝守,竟然連天魔教的未來都不顧了!”


  狐狸被他嚇得慌忙逃竄,一躍跳回我懷裏。


  島皿蹲在地上咳了許久喘著粗氣緩了過來,我急忙將一顆藥丸遞給他,“這是空上配的療傷丸藥,你吃上一顆會好受許多”


  他盯著我默不作聲看了許久後,這才將藥丸接過,不就水地咽下,藥丸融化於嘴的苦澀都未讓他的眉頭褶皺分毫。


  “吃了魔果之後,魔氣侵體,人的脾氣心性都會大變,不受控製地暴戾易怒,魔果雖然厲害,不過嘛…化解方法也不是沒有…那就是在魔氣侵入他心肺之前,以我們天魔教獨門秘法,用銀針將他天泉,伏兔兩個穴位鎖住,如此便可延緩魔氣入侵…”說到最後他已是有氣無力。


  空上而今也不知所蹤,無法,我們唯有就近在山下找了一處小山村,花了一錠金子,在一農家小院裏落了腳,以便島皿修養,將傷養好。


  這座小院編了竹條簡單地圍了一圈算坐院子,有三間泥巴混著石頭堆成的小屋,向外裂著一條條看得人觸目驚心的縫隙,已近凜冬,卻連炭火棉被都無,一老叟帶著一穿著開襠褲的黃口小兒相依為命,艱難度日。


  故而見到我們這行人冒著風雪而來,還拿著這麽一錠金子,雖疑有他,可為著生活,不得不開門將我們迎進,為我們收拾好落滿灰塵的兩件屋子再添置了炭火棉被,安頓好後,倆祖孫便躲進房裏再不見出來。


  稍作修整後,第二天,島皿呆在屋裏修養,而我帶著狐狸頂著飄飛的大雪像沒頭蒼蠅一般四處查探空上的消息。


  冬天就像是以寒冷為刀,風雪為劍的土匪,來得猝不及防,來得氣勢洶洶。


  氣溫是從昨天開始驟然下降,雪花飄飛,不過一夜的功夫,整個世界都落了白,像披上白色披風的姑娘,對著這個世界含羞帶臊。


  我與狐狸踩著厚厚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村落裏,頭頂著雪花望著白茫茫的一片連個人影都不見的世界一臉惘然,連個人影都不見跟鬼打聽消息啊!?


  找了個避風的牆角,好容易看見一輛馬車踏著雪匆匆而行,急忙上前將車攔住。


  這馬瘦得瘦骨嶙峋,四隻皮包骨似的腿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多怕它意誌力薄弱一個不慎便跪倒在地,英勇就義。


  坐在前頭趕馬車的車夫比這隻馬胖不了多少,麻布衣衫滿是布丁,手攏在袖子裏眯著眼看著我們。


  “做什麽?你是要拉什麽東西嗎?”天寒地凍的,他許是趕著馬出來看看是否有生意可做,替別人拉東西。


  我和氣地向他遞過一塊金子,“我想買你這隻馬”


  那人低頭看看那塊金子,晃得他眼都不轉了,躊躇半響,咬了凍得發紫的唇,搖頭道,“我這匹是老馬,值不了這許多錢…”


  這種天氣,看他衣衫單薄,但凡他能有其它選擇都不會出來頂著寒風掙錢,可縱使到了如此境地,他依舊不肯昧著良心收錢。


  我誠心道,“不妨事的,我隻要這馬能送我到離這最近的城裏就行了”


  那人還是搖頭,“這馬跟我許多年了,我要給它養老,不能賣給你,而且這雪天難行,你沒有趕馬的經驗容易出事故,你們還是上來,我送你們過去,那裏我熟”


  我笑著道謝,將那一錠金子遞給他。


  他將手從袖子裏抽出,卻是將金子推回來,“用不著這麽多,小娃娃,你還小,不知這世事艱難,將這錢收好,計劃著用,你若沒有散錢,進城後打散再付給我就好,我隻收二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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