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難逃魔纏心
那印記受到刺激,發瘋似得在顧老爺體內四處亂竄,而隨著它的波動,顧老爺悶哼著眉頭緊緊皺起,額頭上冒出密密麻麻如霧一般的汗珠。
我急忙從拿起一根黑色的雞毛放在顧老爺的鼻尖上,隨著顧老爺一緊一掀煽動的鼻息,那印記找到出路,一路溜向顧老爺的鼻子,最後從他的鼻孔鑽出。
我眼疾手快,嘴裏念起一段晦澀的咒語,“天地神明,人鬼不知,箍!”
一聲輕喝過後,隨著手在胸前收攏比劃,那剛全須全尾溜出顧老爺身體的小蛇如同被帶上緊箍咒一般,拴緊定在半空之中,隻留下一指長的尾巴在空中劇烈搖晃。
我兩指拎著這一條隻有一指多長的黑色小蛇,放在眼前上下打量著,“不過是一條修行還未上百年的小蛇,也敢上人身□□氣”
那小蛇衝著我吐了吐灰紫色的蛇信子,以作回答。
“嗯”我意識到不對,將那小蛇拎至眼前細細察看。
劉大夫忙上前為顧老爺把脈,見他脈象比之先前穩健許多,不禁撚須點頭,“老爺已無大礙,不日我開些補方,為他好好補補身體”
佟管家三人大喜,“如此甚好,就麻煩劉大夫多多費心了”
“佟管家”事已至此,我卻有滿腹疑問,“顧老爺這段時日可有接觸過什麽人或者去過什麽地方嗎?”
“我家老爺喜靜,不愛走動,平日裏也無什麽特殊愛好,隻是他這人極愛研究風水五行,對像師父這樣的修道之人也極為尊敬,所以每當聽得城裏來了得道的高人也愛去拜訪一二…”見我神色凝重,必是察覺到什麽,佟管家喜不過三秒的心情又開始忐忑不安起來,皺眉思索一番後認真答道。
“隻是這段時間老爺著急子嗣,所以與夫人在屋裏…的時間居多,外出的次數屈指可數,我實在想不起有什麽不妥之處…”
顧夫人聽到佟管家提及自己,急忙擺手撇清關係,“不是…不是我…我沒有…”
佟管家一個眼色掃過,顧夫人急忙埋頭噤聲。
顧夫人雖為主子,可見佟管家卻像老鼠見著貓。
“小師父可是看出什麽不妥之處?”
“這種蛇蛇信子灰紫,不同尋常,乃是蠱蛇,蠱卵孵化時需要以陰氣極重之人以身上精氣孵化喂養,我猜測這蠱卵應是心術不正的養蠱師養了許久之後,尋機將蠱卵下在了顧老爺身上,借由顧老爺身體將蠱卵孵化,吸取他體內精氣喂養這蠱蛇…”
我還未說完,佟管家拄著拐杖怒罵不止,“也不知是怎麽個心腸歹毒賊人!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小師父,您可一定要幫我將這賊人查出來,為民除害,免得他再為禍世間…”
“要找出這人也好辦…”我掀袍入座,手上端著一早就備好的茶水,打開杯蓋,輕呡一口後,似笑非笑地看著房中諸人。
“果真”佟管家迫切追問。
“嗯”我將茶碗放下,“這種蛇最喜香味,所以養蠱者需日夜以香料熏陶,身上沾染的香料味應該極重,香味經由蠱蟲卵混合,那香料味便不同尋常,夾雜一股藥味,又會含一股子騷味”
“香料味可以掩蓋或者去除,尋常人聞不出來,可這小蛇對這香料味卻是極為敏感,它一聞便如見著娘家人一般親切…”我一拂袖,那小蛇搖擺著小身體目標明確地向外溜去。
它越過劉大夫,佟管家與佟康兒,吐著灰紫色的蛇信子溜溜向著顧夫人,最後很是親昵地盤上了她的腳跟。
“啊!”顧夫人見鬼似地跳上跳下跺著腳。
那小蛇一個不察被她甩下,極通人性地耷拉著腦袋,委屈巴巴地望了一眼她,似乎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
“好啊你!”佟管家怒斥道,“你本來是個在勾欄妓院裏賣唱的下賤女子,欺負我家老爺為人忠厚老實,誆騙他為你贖身,還休了原來的夫人給了你個正經名分,我家老爺仁至義盡,有何對你不住的,你竟這般處心積慮地要害他”
顧夫人搖頭,哭得梨花帶雨,“我…我沒有…老爺就如同我的再生父母…我敬他愛他還來不及呢…那裏又會去害他…”聲音哭得婉轉悲淒。
“還在撒謊!平日我耳朵裏可沒少聽有關於你的風言風語,你做的那些事就不必我一一拎出來說了吧?”
一旁一直未做聲的佟康兒見顧夫人還想辯解,提示道,“爹,我聽人說起過,夫人的爹便是買香料的小販,自從將夫人賣進青樓後原本與她斷了聯係,可最近好想又聯係上了”
“那就是了”佟管家做下判斷,“你既然已經嫁到我們顧家,那就是我們顧家的人了,還串通外賊謀害親夫,實在是可惡!”
顧夫人此刻已是臉白如紙,抬頭望向佟管家與佟康兒,還掛著淚珠的臉上盡是不敢置信,她沉默許久後,將紅唇咬得發白,點頭道,“沒錯,是我做的…隻等老爺醒了之後,任憑老爺處罰”
“你還想見著老爺?”佟管家冷笑道,“大老爺去世得早,老爺是我從小帶到大的,他身邊怎麽能再留你這等狐媚子康兒吩咐下去,就說我的話,以後顧家裏再沒有什麽顧夫人了,將她押下去以謀殺親夫罪送交衙門!”
“是”佟康兒將哭得淚人兒似的顧夫人帶了下去。
真凶伏誅,佟管家暗暗鬆了一口氣,“師父看笑話了,大宅門裏就是這樣,沒個清淨的時候…這次多虧您慧眼,將這凶手揪了出來,不然的話我家老爺還得繼續受這狐狸精蒙騙,以後顧家裏更沒有安生日子過了…我一定備上一份厚厚的香油錢以作酬謝,您看是讓您帶回去還是我派人幫您送回三無寺去”
他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我不慌不忙笑道,“天色已晚,漏夜山路難行,我可能還要叨擾府上一晚,再說了,您家老爺現在還未清醒,我就這麽走了豈不是不負責任”
佟管家一愣,片刻後笑道,“小師父您肯留在這裏最好了,我就擔心麻煩您,耽誤您修行呢”
我咧嘴笑得一臉燦爛,“沒事呀”
“既如此,我即刻便吩咐下去為您準備一間上房”他笑得慈眉善目,圓潤的臉上雙眼眯起,像極了普度眾生的彌勒佛。
片刻後,我摟著吃得肚子圓滾滾的狐狸來到這間布置幹淨雅致的房間。
“你幹嘛要在這裏住下呀?”狐狸搖著尾巴很是鬱悶,它還是更喜歡三無寺的灶台底下。
“今天這事我總覺得不對勁,我在這再住一晚上,看下能不能找出點蛛絲馬跡出來”
“怎麽個不對勁?”
“顧夫人為何要害顧老爺據劉大夫說這段時日以來顧夫人與顧老爺一直都想要個兒子,顧夫人在顧家雖是個主子,可因為出身問題,在顧家地位還比不上佟管家,正需要一個孩子來穩固地位,反倒是顧老爺死了,她在顧家沒了依仗,更加如履薄冰了”
“你說的有理,可是…又關我們什麽事呢?我們隻要收到錢不就大功告成了嗎?管那麽多閑事做什麽?”
“恐怕這事還真與我們有關係,你真以為這條蠱蛇這般好對付一隻黑公雞就能這般順利將它從顧老爺身體裏引出來了?那是因為蠱蛇的主人可能已將之視為一枚棄子,並未操控蠱蛇對付我們,這也說明我們與顧老爺都不是這幕後黑手的目標”
聽到事關己,狐狸一驚,將尖尖的頭湊上前來,認真問道,“如果不是顧夫人做的,那她為何要承認?”
我皺眉,“隻怕是有難言之隱吧”
入夜後,寒風瑟瑟。
顧老爺的房中,佟管家靜坐在床前,看著搖曳燭光下忽明忽暗的顧老爺的臉,神色未明。
“爹”佟康兒從門外走進,手裏還端著一碗參湯。
佟管家從他手裏接過參湯,“事情都辦好了”
“人都已經送進官府裏了,在我們眼皮子低下知縣大人開堂問案,她也都按照我們交代的一一答了,簽字畫押”
“她倒聽話”
“自然了,她的爹還在我們手裏攥著,為了她爹的小命,她也得聽話”
佟管家冷笑,“不過一賣兒賣女的混蛋,她倒不記仇,還這般孝順”
佟康兒也跟著附和笑道,“骨肉親情,不是那麽好斷的…這件事了了…不過…說起來,我擔心的倒是還住在宅子的那位…”
佟管家一口將參湯喝盡,把碗遞給佟康兒,用手帕將嘴邊手上沾的參湯抹淨,“不過是些小魚小蝦,不值得費什麽功夫,你安排人打發了便是”
“是”
今夜無月,夜色黑得像是一塊不透光的黑幕。
幾位穿著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黑衣人動作嫻熟地將窗紙捅開,而後再用竹管將迷藥吹進我的房裏。
蹲在外麵等了片刻後,估摸著藥效到了,用竹片將門栓挑開後,一個個輕手輕腳地摸了進來。
為首的黑衣人拔出劍衝著床上一陣兵荒馬亂地亂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