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教裏天魔生
“命重要還是胭脂水粉重要”
“不讓我化妝不如讓我去死”
說這話時,離米猶如舍生取義一般越發將懷裏的包袱摟緊,那壯烈的模樣,像是要英勇就義,匍匐上前炸碉堡。
當初,那可憐的師兄為救她,身陷於青蛇群中,她的表情都沒有這般沉痛。
我看著離我們越來越近的蝕骨蟲,漲紅了臉低聲吼道:“你現在就是在作死”而且還拉著我一起。
“這是我剩下的最後一點脂粉了”她委屈巴巴地望著我 ,從她方才剛抹了口脂微微嘟起的紅豔嘴唇來看,如果我沒猜錯,她是再向我撒嬌。
隻是身為同性,我不為所動。
她挫敗地妥協,“要不就先灑一盒”她摸著臉上方才被蝕骨蟲蟄的一個小疙瘩,方才幸好她反應及時,不然由著蝕骨蟲鑽進皮膚裏,後果不堪設想。
隻是,被蟄一口的滋味也不好受。
“嗯”我冷冷答道,以示自己此時的不悅。
她在懷裏的包袱裏左挑右揀,最終忍痛選出一盒香粉,下不了手的她,將之遞給了我。
我拿著這盒脂粉先用匕首戳了一個小洞,再從懷裏掏出一張“風火符”貼上,
“天地神明,人鬼不知,去!”
這盒脂粉搖搖晃晃地一路灑著響起撲鼻的粉末向遠處飛去。
不少的蝕骨蟲循味跟了去,可大部分撲扇著翅膀依舊對我們窮追不舍。
“怎麽辦?”剛剛休整過來的離米此刻又已到精疲力盡的邊緣了,腳步邁得越發緩慢的她求救地望向了我。
我向她伸出手,她不情不願地將她懷裏的包袱遞給我。
我拿著匕首胡亂在在包袱上戳出幾個洞,原本包裝好的脂粉散出,香味紛飛,使得跟在後麵聞見味道的蝕骨蟲又躁動了幾分,似打了雞血,翅膀撲扇得飛快,前進神速,眼看著要追上我們,我急忙估計重施,將“風火符”貼在包袱上,在向上空一扔,咒語念起,引著這些蝕骨蟲向遠處飛去。
逃過蝕骨蟲,拿著羅盤向禁地中央前進的我們路上也未再遇見過什麽狀況,更詭異的是,明明所行方向是我們十人的目標之處,即便各人行程有快有慢,可也不該一路上連個人都未遇見。
看來,在這禁地之中,我們最大的對手也許不是對方。
這麽一來,或許我選擇跟離米結伴而行確實是明智之舉。
“咳咳咳…”
越是接近禁地中央,我跟離米的神經緊繃,大氣都不敢出,在這隻聽得周圍風刮過枯黃樹葉,連鳥鳴都未聞見之中,陸續響起的辨別不清方向的咳嗽聲自然警鍾長鳴,引起我們的高度重視。
無聲地對視後,我倆背對背而站,眼觀四方。
“誰在那裏”
我出聲發問的功夫,離米手裏已握緊手中的長劍。
此時,我才留意到一路上她並未隨身帶著劍套,這把劍像是危急關頭她憑空抽出一般。
我莫名想念起我那枚可化長劍的戒指了。
“咳咳咳…”不見回答,在這片飄著枯黃落葉的荒林裏依舊隻有忽遠忽近的咳嗽聲。
離米的眉頭越皺越緊,“這位前輩,我等隻是個過路的,請您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
盡管離米已盡力放低姿態,謙卑恭敬,可回答她的依舊隻有長久的沉默。
“咳咳咳…”
沉默之後,便又是一陣咳嗽聲。
離米鎖緊的眉頭一直未鬆開,既然敬酒不吃…
她冷笑一聲,“我等乃是天魔教裏拔尖的精英弟子,實不相瞞這次是天魔教裏的一場校練,前輩被困於此,何不賣我等一個情麵,我等順利通過後,出到外麵自然會像師傅為前輩您求情,求她老人家網開一麵,放您出去”
離米說這番話時頭微微揚起,嘴角掛起一抹輕蔑的笑,神態倨傲。
隻是這人對她的這番“恩賜”似乎並不領情,又是許久沉默,在離米的耐心快耗盡時,聲音終於再次響起,“女娃娃…你師父是誰呀”
這蒼老得已分辨不出男女的聲音再周圍回蕩,就像是一台4D環繞的立體音響,到處都是他的蹤跡,卻始終辨別不了他的方向。
離米抱拳,恭敬答道:“乃是地青堂堂主明冰兒”
第一次聽她說起她來曆的我一驚,拍胸暗道:竟是她的徒弟,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許是那咳嗽之人年歲太大,反應變得有些遲鈍,離米話完後沉默許久,待到我快要神遊四方之時,他方才出聲。
“沒聽說過,現在天魔教裏竟是一群娃娃領頭了,也沒什麽趣…咳咳咳…”
離米原本已被這咳嗽之人的反應磨煉出了好耐性,等了這許久麵色如常並未有任何不悅,但到後麵聽到他貶低自己的師傅是“娃娃”時,護師心切的她又開始張牙舞爪起來。
“嗬!”離米冷笑,“您老人家在這裏待的太久了,不問世事,不知道現在外麵的日月更替,人才輩出,長江後浪推前浪也是有的…”
“好一個長江後浪推前浪,就讓老朽領教領教你的本事!”
豈料,這位“老朽”是位氣性小愛較真的,還未見著人影呢,一根枯枝便破空向她襲來。
她未躲,手伸半空一番翻轉過後,手中的這柄劍便憑空出現,而後她劍鋒一轉,劈向那根枯木枝。
那枯木枝看上去隨處可見,與我於樹下踩踏無數的樹枝並無二致,可卻來勢淩厲,與離米手中的劍當空一碰後,發出撞擊金屬一般刺耳的聲響,火花四濺之中,離米往後退了數十步,枯木枝半空落下。
我留意到離米手中的劍豁了個口,握著劍的手腕不住地發顫。
“小娃娃,還算有點本事呀…咳咳咳…”枯木林中神秘之人依舊辨別不清方向,隻聽得他語氣戲謔調侃,好似方才那根枯木枝隻是出手試探,與離米玩笑,並未當真。
我麵色一凜,上前一步緩和氣氛道:“前輩才是修為高深,我等在前輩麵前動手實屬班門弄虎”
一陣沉默後…
“你又是誰”
“小的是天令堂島皿島堂主的弟子,與前輩相比實在是個無關大雅的小角色”我怕他又要出手試探,急忙自謙補充道。
“咳咳咳…”
他的咳嗽總比他的反應來得快。
“島皿那個臭小子都有徒弟了?”豈料那人竟認識島皿,頗為感懷,“想當初見他時還隻是一個穿著開襠褲的黃毛小子…唉…我果真是老了…”
正當我想著該如何接他這話茬跟他拉進關係之時。
那人繼續緬懷道,“那年,天魔教的教主還是北洛,她領著島皿來到這禁地,造物弄人之下,她與我一前一後入這修行世界,卻一正一邪,不能共存…”
“我那時一時大意被她抓進這囚籠裏,永世不得翻身,天知道她這番前來是不是特意來看我的笑話!”
看他說到最後那咬牙切齒的模樣,我徹底打消了借著島皿跟他拉進關係的這個想法。
“哼!”轉瞬,猶如變了一個人一般,他咬牙冷笑的模樣格外刻薄寡恩,“那個毒婆娘她想看到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泄她心頭之恨,還帶著島皿那臭小子來氣我!說島皿是她瞞著我跟別人偷偷生下的私生子,嗬!不是我說,就那小子那副樣貌,那雙眼睛小得跟個蒼蠅似地,哪裏有半分與毒婆娘相似”
我腦海裏浮現出島皿的尊容,不得不說他形容得還是很形象的…可…萬一島皿是像爸爸呢?
“她要氣我,看我的笑話,哈哈!我偏不如她的意,我故意在這裏找了兩個美貌的小妖,左擁右抱,過得好不愜意”
“當時她見到這個場景,氣得臉都青了,那齜牙咧嘴的模樣,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這一幕時隔多年,猶還在眼前,連帶著神秘人原本毫無情感波動的聲音都添了幾分生氣。
隻是現在著急趕去禁地中央的我們實在沒有興趣與他憶往昔的崢嶸歲月。
“這個…前輩…”我想他被困在這裏許是太久沒跟人說過話了,“您說得很有意思,我也很有興趣聽,隻是我實在趕時間,不如這樣,等通過這次校練過後…啊!”話還未完,我被一陣風卷著向前進入這荒林的深處。
被這突如其來的風吹得暈頭轉向,等到耳邊呼呼刮過的風聽了,我這才睜開眼,卻見麵前正站了一位滿臉溝壑的老人。
此時,他正捋著花白,已長到胸前的胡須,咧著沒有牙的嘴,笑眯眯地看著我,模樣很是慈祥。
“聽到你這小娃娃願意聽我年輕時候的時,老頭子很是欣慰呀!”
他似乎隻聽了半句話,誤解了我的意思…
“老爺爺,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雖然我很喜歡聽,隻是我實在有急事…”
“莫著急…莫著急…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什麽天大的事都比不上自己開心重要,咳咳咳…”
“隻是我要進禁地中央,取得紫色水晶石,得第一名…”
“年輕真好,就是上進哪…青春…向上…老頭子看了很是羨慕啦!你別看我現在老胳膊老腿的,可想當初我也是赫赫有名的赤煉蛇霍衣,世上之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紅粉佳人傾心我者無數,迷倒萬千少女”
“也是劫數,我偏偏就是戀戀不忘那麽一位蛇蠍美人,淪落到今時今日地步…唉…這真是見者傷心聽者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