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台菩提普眾生
如此這般,有的沒的說了一大堆後,她這才進入了正題,跟我說起了她三無寺的來意:“這次三無寺也是為了我這苦命的孫女來的,聽說這裏有位空上聖僧,菩薩心腸,還通些藥理,所以我帶阮阮來這三無寺拜拜,若能治得好,就是我佛慈悲了”老嫗雙手合十向虛空拜了拜,“若不能,那也可以來這上上香,為我的阮阮積福,結點善緣”
“嗯”我胡亂應著,眼睛卻未曾離開過手背上那隻鬆鬆鄒鄒,筋絡突出,還沾有莫名液體的那隻手…
我將手抽出,“嗬嗬”幹笑幾聲,“論年紀我得叫您一聲奶奶,您別再一口一個小姐了,你瞧我這一身打扮也不像什麽有錢人家的小姐,您以後就叫我安風好了…”
老嫗笑得滿臉皺紋隨風而蕩,毫不自覺地又將我的手緊緊握住,緊了緊,“真是個可人疼的孩子,我一眼瞧著你就覺得萬分親切,竟像是阮阮失散多年的姐姐一般…”說完,她恍然察覺自己說錯了話,慌張捂嘴,而後抬手在自己嘴上一扇,“哎呦呦,瞧我這老婆子一高心就亂愛說話,您可千萬別介意啊”
“無妨…無妨…”我幹笑著,放棄掙紮,自暴自棄地任由著她握著。
她樂嗬嗬地跟我聊了小半天後,直到她孫女阮阮在隔壁“哇哇”哭起來後,這才著急忙慌地走了。
我淨了淨手,接著將燒餅吃完後,隨意洗漱了一下,也就睡了。
顛沛流離了這段時日,哪還容得我矯情認床,一覺睡到天大亮,睡得迷迷糊糊時門被敲得“咚咚”作響,我揉著眼行屍走肉一般趿拉著鞋將門打開。
入眼就是阮阮憨頭憨腦的那張臉,她高高地舉著頭頂的那碗粥,興致衝衝地道:“姐姐…”
她的身後站著的是同樣捧著一碗白粥,三個饅頭的老嫗,見到我,臉上皺紋笑得層層疊疊,“安風小姐,我想著你沒起,怕你又錯過了飯點,所以特地為你打了一份回了…”
還未等我開口說什麽,阮阮繞過我,走一步灑一步地將粥放在桌子上,嘟嘴吹著手上灑的熱粥。
“好燙…好燙…”她一臉委屈地望向我,見我回望她後,眼睛直直盯著我的包袱。
昨天給她的那顆話梅就是從這包袱裏拿出來的。
我會意,打開包袱將剩下的一包話梅全都給了她。
她歡天喜地地接過,喜滋滋地拿著話梅往屋外跑。
任憑老嫗在後直衝她喊,“還沒謝過姐姐呢…”見她絲毫未理會自己,反而越跑越急 ,急忙又叮囑道:“哎…等會兒就吃飯了…別吃太多…別跑遠…”
她直盯著阮阮的背影,眼珠未轉,見她跑回隔壁她們的住所,這才鬆了一口氣,轉頭繼續向我道:“安風小姐,您知道阮阮這孩子不知事…您莫怪才是…”
“無妨”我瞧著桌上那碗還冒著熱氣的粥飯,“煩您老人家有心給我打這一碗粥”
寒暄幾句後,老嫗因惦記著獨自一人在家的阮阮,便與我匆匆拜別。
吃罷早飯,昨天那位小沙彌虧得還惦記著那些要找空上聖僧卻撲了個空的香客,特地來到這處通知,空上聖僧還未曾回三無寺。
這消息一出,許多慕名而來的人紛紛一陣歎息,歎息過後無奈地又各自忙各自地散去,雖覺遺憾,可奇怪的是卻並未有一人動過要走的念頭。
那老嫗得知這一消息後,摸著獨自一人蹲在地上玩泥巴的阮阮的頭,長長地歎出一口氣,向我告別後,轉身回了房。
空上不在,對我的心情沒有絲毫的影響,填飽肚子後,左右無事,又見陽光洋洋灑灑下,這山上風景顯得格外秀麗,興致大起,便在山上隨意閑逛起來。
漫無目的地沿著一條鋪了碎石的小道一路聞著花香耳畔間聽著鳥語行了約摸一個時辰,這時許是已經進了林間深處,遠離人煙,寧靜至極,耳邊除了鳥鳴還有陣陣小溪流水潺潺之聲。
走了這般久,我渴得很,便沿著流水聲偏離碎石子小道向溪邊走。
是條清可見底,溪底布滿青苔的小溪。
我蹲下,雙手捧起溪水喝了兩口,又掬了兩捧水洗了一把臉,這個天氣近深秋,氣溫雖低,可中午的陽光還是大的很。
我手上沾著溪水拍拍緋紅的臉,抬頭環顧小溪四周,溪邊都是高林叢木,金黃色的樹葉零零散散地飄落下來,片片落葉落在溪麵上,隨溪水飄零,溪底又都是綠油油青苔,像是小溪穿上了一件繡了金黃樹葉的青衣。
隻是…這件青衣似乎有一處綠得不怎麽純粹,水底的青苔像是被什麽東西刮過,缺了一道…
我沿著那痕跡往溪水下遊走,行了十幾米後,在溪水的一小彎處發現有一身影仰躺在溪邊,人事不醒。
我好奇地走過去,待到將那躺在溪邊人的模樣看清後,心裏一驚,直想歎上一句冤家路窄,可又一想,自己此行的目的不就是此人,這番倒不如說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倒更為妥帖。
這人正是空上聖僧。
隻是他僧衣被溪水浸得濕透,再由冷風一吹,即便有陽光,可那張俊眉秀氣的臉依舊被凍得陣陣發青。
照這個情況下去,到了晚上他若還沒有意識,怕是會凍死在這也未可知。
我心中一喜,難道沉闕這輩子就是這麽死的
這可真是老天助我!
我蹲在空上身邊,伸出手指在他的鼻間探了探,見呼吸雖然微弱,可還一息尚存,為盡快擺脫現在處在異鄉的窘境,費著吃奶的勁兒將空上搬到了溪邊的碎石堆上。
然後又去林間拾了一批幹柴,用磷火符燃了,本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心態,將空上的僧衣扒了,放在火上烤著。
等著衣服烤幹的這空檔,我托腮靜靜地看著被紅彤彤火光照得空上那張終於由青轉成慘白的俊臉,心道:“都說空上有神通,可方才脫他身上那身已變得破破爛爛的僧衣時才發現,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加起來有十幾處,在溪水中泡得都都發白發紫了,若他真的有傳言中那般厲害,誰又能傷得到他”
“他這次若不死,那人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倆相鬥,我為回到原來的世界,少不得為了空上而卷入他倆的爭鬥之中…”想到這裏,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低頭看看自己這小身板,“現在的我可沒有破天石的保護…小打小鬧還能應付一二…”
“若是碰上什麽狠角色…”我愛莫能助地看向了躺在地上依舊人事不省的空上,“您老人家還是自求多福的好…”
這火燃起的一股黑煙嫋嫋直上,不久後,我便敏銳地察覺到林間一股暗流湧動,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響。
“靠!”我暗道,“不會這麽背吧,怕什麽來什麽空上這仇人找了來要將他趕盡殺絕不成”
因不知來人是敵是友,為保險起見,我急忙用土將火撲滅,又就近折了樹枝將上空飄起的煙打散。
而後咬牙費盡力氣地將空上背起,艱難地向叢林深處挪動,挪到一處一人高的灌木林後,我將空上藏在那處,然後原路返回,將我行來時折斷的那些枝幹草木都盡數掩藏好,又將那堆撲滅的火堆打散,燒黑的枯枝扔進溪裏,跑到遠處扯了一些青草將這殘堆蓋住。
待到一切準備就緒,我將手上沾的那些青草細碎都拍掉後,在我拾到空上的那處溪邊傳來細微聲響。
我豎耳聽去。
先是一個滿腹疑問尖細的女聲,“剛剛林中冒起的那陣黑煙分明就是在這個方向…過來怎麽又不見了?”
她話音落後,半餉未見有人回答。
我悄悄地躲在暗處,不敢露頭,在我以為這女子方才那番話是她自言自語時,一陣沙啞得如同喉嚨裏含了一口咽不下去痰的男聲響起。
“你瞧,石頭上還沾有血漬,照我看,極有可能是那和尚醒了,這火就是他點的…”
“他受了那麽重的傷肯定跑不遠,我倆分頭追,這山上已經到了那和尚的地盤,我倆費盡心機將那和尚傷到如此地步,斷不能讓他遇上住在這山上的那些禿驢,再將前番花費的心血功虧一簣”
“是呢,教主還等著我倆帶這和尚回去,若完不成她交待的任務,可沒有什麽好果子可以吃”
商定好後,這兩人便各自向一個方向跑去。
我閉眼感受著林間流竄著的氣息,那男子也就算了,倒是那聲音尖細的女子跑往的方向是空上所在之處。
我在原地沉呤半餉,對這來路不明的兩人實力毫無底,但聽這兩人的交談,透露著將空上傷成這樣是他二人的傑作…
我雖未與空上交過手,但毫無疑問,他一個享負盛名的高僧本事自然匪淺,若是在我們那個時代,身懷破天石跟天眸的我自然不懼,可現在對於這麽一具不知年齡,不知來曆
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來說,即便我還會那麽點雕蟲小技,可若真論起實戰來,我跟這位高僧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如果是這樣…我將眉頭深深凝起,這兩人倒是棘手得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