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張麵具通體漆黑如墨,兩個森白的獠牙鋒芒畢露,黛青色的雙眼在包廂昏暗的燈光下幽幽發光,紅色血腥得如同兩根毒蛇一般的眉毛盤踞在青色雙眼上方。
即便這麵具看上去有些詭異可怖,可跟這十幾位彪形大漢比起來,戴上它穿著校服的我隻像個隻會張牙舞爪的小醜一般,現得那般可笑,沒有任何威懾力。
圍觀三個混混失望地搖頭歎了歎。
這時離我最近的那位大漢雙手已將我的手牢牢鎖住,他攬腰將我當空抱起,用力向地上摔去。
而在抱住我時,他這才發現我的不對勁,我渾身軟似一條無骨的蛇,即便他用盡全力想要將我牢牢捏住,可我身體扭動著,還是向他掌控之外滑去。
還不等他從這莫名的變故反應過來,手臂上就有一陣刺痛傳來。
他愕然地發現,不知何時,他的手臂上多了兩個不停往外冒著暗黑色血的洞孔。
而此時,我所戴的麵具上的獠牙正向下滴著鮮血。
這時,這大漢才發現,我戴這麵具不僅僅唬人那般簡單。
那大漢捂著手臂上的傷口,一臉恐懼向後退了幾步,毒性上來,他隻覺得頭暈眼花,一米八的漢子站立不穩,踉踉蹌蹌地撞著茶幾,倒地不起。
因事發突然,誰也沒有注意到這漢子的變化,那群人繼續前仆後繼地向我撲來。
這群人不過是一把賀連華為複仇向我揮來的刀,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傷他們。
所以,麵對他們的進攻,我隻靈敏左右閃過,雖說傷不到我,可他們這般糾纏下去,倒也煩人得很。
我一邊躲著,嘴裏如同一條蛇一般不斷地發出“嘶嘶”聲。
觀戰的賀連華對這場毫無成效的拉鋸戰明顯開始不耐煩起來,濃眉緊緊鎖起。
見到自家主子如此,八字胡也開始急了,跺腳衝著這群人叫喚道,“你們這群廢物,幹什麽吃的,十幾個人連這麽個小丫頭都抓不住”
八字胡隻動上下嘴皮這麽一罵,這群人像打了雞血一般,撲我撲得更加帶勁。
即便他們這般賣力,可仍舊抓不住我分毫。
而在這時,這群人這才發覺不對勁,他們渾身上下似被一條絲絲涼涼的絲線捆綁著,這絲線還會動,會順著褲腳目標明確地向他們的脖頸方向爬去。
這刺骨毫無人氣的冰涼讓他們渾身一僵,楞在原地再不敢動彈。
“嘶嘶~”
他們一靜下,隻覺得整個包廂裏都在回蕩著方才我嘴裏一直發出的“嘶嘶”聲。
“嘶嘶~”
這聲音離他們越來越近,近得好像就在他們耳邊…
他們順著身上那股涼意低頭一看,隻見一條青翠碧綠拇指大小的小蛇正對著他們的脖子“嘶嘶”吐著猩紅的蛇信子。
他們看著那碧綠帶著紅色花斑的三角形蛇頭,再切身感受著與自己的呼吸近在咫尺的那滑溜溜涼意…
他們隻覺得自己僵得更厲害了…
昏暗的燈光下,八字胡跟賀連華看不見纏繞在他們脖間的那根小蛇,隻看見他們這群人像被釘在地上的木樁子站在那一動不動。
“一群廢物!”
八字胡氣急,連跨幾步就要衝過來,看那來勢洶洶的樣子也不知是要過來動手揍他口中的那群“廢物”,還是要來抓我。
隻是還不等他到跟前,我身形一閃,早已到了他主子的身後,手緊緊地捏住了賀連華的脖子,一用力,他難受得臉漲得通紅。
八字胡見狀嚇得連忙原地站定,不敢再動分毫。
“你…你放開我家老爺…安小姐…我求您,您要什麽盡管直說…可千萬…千萬別亂來…”
要說這八字胡對賀連華實在是忠心,見他家老爺命在我手裏捏著,嚇得臉都白了,說話也結巴了,腿哆哆嗦嗦地就要跪下。
那戰戰兢兢的樣子,恐怕我現在就是要他的命他都是願意給的。
反倒是賀連華,即便現在他的命在我手裏,除了因為喘不過氣臉憋得通紅這種生理反應之外,他無動於衷地將眼緊緊閉起,一副將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
我將臉向他脖頸上靠近幾分,麵具上的獠牙在他白皙的頸間摩挲著。
要說賀連華這些年養尊處優下來,保養得極好,皮膚白皙富有彈性。
在他白嫩的皮膚下,我的眼睛通過麵具可以清晰看見他微微凸起跳動的喉管裏流淌著的腥甜新鮮的血液。
這,對於此時帶著麵具的我來說,是一種無法用毅力抵抗的美味。
我將獠牙對準他的喉管,就要咬下去。
“別!別…”此時的八字胡真的給我跪下了,神情急促地膝行幾步向我靠近想要阻止我的下一步動作,但又憂心離得太近將我逼急,故而隻動了幾步後便未在向前。
“安小姐!您請三思!現在是法治社會,我們老爺在華新市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您殺了他對您可沒有好處啊!”他跪在地上,帶著哭腔勸得苦口婆心。
這番話,將我的理智勾回,借著這幾分清醒連忙將臉上的麵具取下。
這麵具太過邪氣,差點讓我散失了理智,忘了自己此番來的目的。
見我聽勸,八字胡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跟汗繼續道,“再說了,您殺了老爺,是解了一時之氣,可因為這一時之氣下半輩子就得背負上一條人命官司!您現在不過是十六七的光景,就為幾個跟您互不相幹的人,值得搭上自己的一輩子嗎?!”
雖然知道八字胡用的是緩兵之計,可他說得卻有理,我瞧著包廂裏這一眾定在原地看著這場鬧劇的人。
你說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就這麽將賀連華給殺了,那不是等著警察局的人來拿我嗎?
其他那十幾位來抓我的大漢因為心思都在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根青蛇上,隻要那蛇稍稍一動,他們渾身上下的汗毛都是豎的,哪還有心思管別人這閑事…
倒是那三位跟我一起來的小混混對於突然形勢扭轉的這場變故雖然有些摸不著頭腦,卻躲在角落看得眼都不眨。
我手上的勁兒鬆了鬆,賀連華得到舒緩,臉色好看了許多。
八字胡一喜,“安風小姐,您想要什麽,等放了我們老爺都好說…”
“哼”我冷笑著鬆開手,而後看似隨意地在賀連華肩上一拍,本來一直僵著身體苦苦忍受的賀連華身體一鬆,沿著沙發滑落落在地上。
八字胡連忙上前將他扶住。
我繞過賀連華在沙發上坐下,翹起二郎腿,望著那主仆二人,似笑非笑地問道,“我倒想聽聽你們能給我什麽?”
賀連華原本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因方才發生的變故,略微狼狽地散下額前一縷劉海。
他冷冷地抬眼看向我,“你想要什麽?”
我挑眉,想起方才他說起過的一句話,“你現在除了你的命,就還隻剩下錢了,我說我要別的你有嗎?”
他聞言愣了愣,而後眼眶漸漸變得通紅,自嘲地拍地笑出眼淚,“對,對,你說得對!”
他這般魔怔似地笑了許久,笑得我的頭皮都快發麻時,他才收了聲,伸手進西裝內兜摸了半餉,這才想起支票夾已被我那團火蛇燒成了灰燼,無奈地雙手向我一攤,“現在的我連錢都給不了你了…”
怕我變臉,他身邊的八字胡連忙從兜裏掏出一張紙一支筆,“唰唰”在紙上寫著,寫好後遞給我,掛著笑討好道:“安風小姐,我們先打個欠條,您今天先放我們回去,我們一回去就把錢打到您的賬戶上”
我接過這張欠條,八字胡寫的金額格外誘人,欠條上現在隻差賀連華的親筆簽名跟手印了。
我點頭默許,將欠條遞給了八字胡。
八字胡千恩萬謝地接過,然後將這欠條跟手上的筆一同u交給賀連華,“老爺…”
也不知賀連華這時再想什麽,隻坐在地上愣怔地望著前方,目光有些呆滯,聽到八字胡喚他,他回神瞧了瞧他後,聽話地在這張欠條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八字胡見賀連華簽了字,將自己的手指咬出血後,又拿著他的拇指沾上自己的血,在欠條上按出手印後,這才交給我。
我將這欠條收好,淡淡地道:“滾吧”
八字胡連忙扶起賀連華三步一跌地走出包廂。
他們一走,我看著傻子似地站著不動的那十幾位大漢,我將那麵具繼續戴回臉上,打了個清脆的響指後,盤在他們身上,衝他們吐著蛇信子的青蛇聽懂似地,終於溜著滑溜溜的肢體離開他們的身體,向包廂外滑去。
那十幾位大漢如蒙大赦,一個個連滾帶爬地跑出包廂。
那三個混混看著坐在沙發上拿著賀連華寫的那張欠條看得聚精會神的我,小心翼翼地問道:“安風…”他們從八字胡口裏知道了我的名字。
“這…你要我們辦的事我們都辦好了,我們可以走了嗎?”
聞言,我抬頭看向站在包廂燈光下手足無措的三位混混。
他們三位方才在危急時未曾與我站在同一戰線,見我隻是盯著他們半天不曾言語,擔心我現在是要秋後算賬,瞧得他們越久他們心裏越是發虛,一陣陣地冷汗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