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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自傷

  “好。”楚洛仙順從的答應一聲,實則心裏卻忍不住苦笑,薑繁華或許不知道,可他卻清楚得很,以泠玥現在的手段和心計,要是不想做什麽,怕是十個楚洛仙加起來也阻止不了。以昨天晚上的情況看,要想讓這位少護法心甘情願的回到九重塔,他又有的頭疼了。


  不過令楚洛仙詫異的是,泠玥幾乎沒怎麽反對,除了剛醒來的時候露出了個委屈的表情,他便又恢複了平日那張清冷無比的臉。聽見楚洛仙已經收拾好行李準備送他回去,也隻是輕輕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說,極其溫順的就跟著走了。


  路過薑繁華門口的時候,他頓了頓,問:“姑姑還沒醒?”


  “她一夜未睡,或許吧。”含糊著應了句,楚洛仙隻恨不得趕緊將這難伺候的小主子從幻花樓裏弄出去。


  “恩。我們走吧。”


  原以為他定會要求進去見一麵的,卻不想如此好說話,幹脆的態度令楚洛仙也不禁微微詫異。


  自踏出幻花樓的那一刻開始,泠玥臉上的表情除了一貫的清冷便再沒有變化過了。即便是說話,也是對楚洛仙或是隨身侍衛的淡淡回應。


  冷淡的語氣,仿佛戴了張冷漠的麵具,將一切的純真和青澀統統掩蓋。


  其實薑繁華自打回到睡房便一直不曾再入睡,隻讓人泡了杯提神醒腦的茶靠在榻上默不作聲的嚐。


  泠玥在門口說的那番話,她一字不漏的聽在耳中。那份強自逼自己露出來的冷漠生生的刺疼了她的心。


  對不起,玥兒,在我已保護不了你的日子裏,你要學會長大,要堅強……


  一股隱隱的紊亂氣息從胸腹裏升起。


  屋裏忽然傳來陶瓷落地的聲響,緊接著“劈裏啪啦”的紛紛不絕於耳,聲音刺耳的幾乎連樓下的人都能聽見。


  守在門口的侍女迅速打開房門,衝入屋內。卻在看見屋內情景的時候,紛紛麵麵相覷。


  薑繁華正坐在錦榻上,兩側垂下來的頭發遮住了大半的臉,看不清表情。她的雙手垂在腿便,上頭還隱隱粘了些鮮紅的痕跡。


  原本應該端正擺放在桌上的青玉香爐和一套珍貴的茶碗此刻正支離破碎的灑在麵前的地板上,滾燙茶水還在地上冒出白色的熱氣。


  絲綢桌布也被扯到地上,被香爐中灑出來的灰燼染的一片狼藉。


  “呀,姑娘!”領頭的侍女衝過來,一把捧住薑繁華的手,慌忙大喝:“快來人呐,姑娘受傷了,楚公子呢?快起叫楚公子!”


  不過是被碎瓷片割傷了手,而且還是她咎由自取的。這丫頭的反應也確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她抬起頭,淡淡的笑了一笑:“石頭被我支出去做事了,小傷,去拿點藥包下就行了。”


  取了藥箱來,侍女一邊跪在地上給薑繁華小心的包紮,一邊開口叮囑:“雖然傷口不深,但畢竟出了血,姑娘還是得注意些,水什麽的最好就不要碰了,沉重的東西也不要拿……”


  看著半跪在自己身前低眉順目的少女,薑繁華忽而一笑,雖然隔著麵紗,但眼角彎起的笑意還是落入了一幹人的眼裏。


  淡淡的掃視了一眼同樣立在她身後的五個少女,忍不住問:“你叫什麽名字?說起來,自打我來到金陵,你們幾個就一直跟在我身邊,我還不知道你們真正的名字。”


  身為侍女,又是奉命而為的死士,平日裏皆以代號稱呼,哪還會在乎自己原本的名諱。薑繁華這一問,倒是著實讓眼前的人愣了一下。


  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對著身前低頭看她的薑繁華微微一笑:“赤橙黃綠青藍紫這七個字是我們姐妹的代號,但紫兒已經死了很多年了,隻剩我們姐妹六人,姑娘稱呼我們的代號就行,我是阿赤。”


  溫婉的聲音,不卑不亢。


  薑繁華低低的說了一聲:“你們尚且不到二十歲吧。”


  “姑娘說什麽?”


  “沒事。”手上的繃帶已經纏好,薑繁華順手就將少女扶了起來:“我是問你原本的名字叫什麽,你說的這些代號我一點也不想知道。”


  少女怔了一怔,看著薑繁華的表情也不由得帶了些困惑。打小就被就精心培養的死士,早已經習慣了用代號來稱呼,至於原本的名字……她歪著頭,似是很努力的在想,片刻之後才輕聲道:“挽真,池挽真。”


  “挽真?倒是個很好聽的名字。”薑繁華想了想,忽然道:“以後你,包括你們姐妹,可願意陪我左右?”


  “我們姐妹不是一直守在這裏麽?”挽真笑笑,從門口接過小廝送過來的嶄新茶具,照著原本的樣子擺在桌上。


  這一番行雲流水的動作,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看起來嬌弱的少女會是經過殘忍的淘汰而挑選出來的出色死士。


  這樣的人,情感也比一般人要遲鈍很多,他們將真心埋在最深的位置,決不允許任何人去探尋觸碰,時間久了,甚至連他們自己都忘記了在自己的身體最深處還有一顆跳動的心髒。


  這般存在在底層和中層的生存法則,如此殘酷的事實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永遠都不會體味到的,也永遠不懂的。


  這是她從泠玥身上看到的。生活在底層的泠玥,即便是曾經在她的嚴密保護下,終究也還是踏上了這般殘忍的路,她無力阻止。


  這一日是碧水青茗閣酒席的第二日,除卻泠玥和幾個無關痛癢的賓客離開後,熱鬧喧嘩依舊。


  反正還有一日,薑繁華一整天都懨懨的沒什麽精神,更別說去索那露水心法,索性從藥箱裏找了些催眠的藥物,拿水服了躺在床上睡。


  連挽真端來的飯菜都原封未動。


  醒來的時候已是正常人家的掌燈時分了,雖然能隱隱聽到外頭大廳裏吃飯食客的談話聲,但臥房內是沒有點燈的。


  漆黑的隻能隱隱看見朦朧飄忽的紗幔。珠簾偶爾碰到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楚洛仙確是個名醫,連藥箱裏的催眠藥都比尋常藥房裏買到的好上許多。薑繁華起身揉揉發酸的肩膀,睡久了便覺得喉嚨有些難受。因為懶得點燈,就借著窗外幽暗的燈籠光摸索著到桌邊倒水。


  麵紗摘了放在桌邊,直到喝光了茶壺裏的水,這才就著身後的凳子坐了下來,伸出手去準備重新拾起麵紗戴上。


  可怎麽摸觸到的都是光滑細膩的絲綢桌布。想是落到了地上,薑繁華想低下頭去尋,可還沒來得及彎腰,一個昏暗的人影就出現在視線當中。


  這屋裏,此刻不應有人!


  暗恨自己是在太大意,沒有武功的身體根本不能察覺內力深厚之人的靠近,竟然還在自己睡著的時候把所有的侍女都遣了出去,隻留自己一人在屋內。


  電光火石見,薑繁華見來不及後退,隻能飛快伸手摸向腰間。手一觸到衣裳,頓覺方才醒來的時候太過口渴,將凝霜扇忘在了枕頭旁邊!

  隻這一停頓,那黑影便到了近前,高高揚起的手裏還握著一件不知是什麽的東西。


  驚恐後退的身體撞到桌子,青瓷茶碗滴溜溜滾到桌邊,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守在屋外的池挽真衝進屋內,有侍女迅速點亮了屋裏的燈。


  驟亮的光線刺得人眼一花,沒有任何內力抵抗的薑繁華下意識抬手擋住眼睛,想起麵紗還被那人握在手裏,心中一緊脫口而出:“都給我出去!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進來!”


  衝進來的眾人麵麵相覷,但最終還是在池挽真的帶領下出去了,池挽真離開的時候還不忘將大開的房門仔細關好。


  一下子又恢複了安靜的睡房,薑繁華努力適應了刺目的光線,這才抬頭看著麵前那人,語氣再不複尋常的鎮定瀟灑,冰冷刺骨:“看到我這幅樣子很吃驚?你接近我,不就是想看這張臉究竟是何模樣麽。怎麽,我的錦蝶宮主你還愣著幹什麽,殺了我或者廢了我,明日太陽升起的時候你萬花宮想不名揚天下都難!”


  站在對麵緊緊攥著手裏麵紗的人,淡紅衣料包裹下的肩膀微微抖動,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擊,然後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你……不是……這怎麽可能,你到底是誰?你同梨……不,九重塔到有什麽關係?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原本清脆的聲音低沉,連那雙從麵具中露出來的細長鳳眸裏盛著一絲惱恨,連帶著,甚至有些微不可查的失落、絕望。


  難道……真的是他認錯了人?

  他湊近了去,宛如想要仔仔細細將這張暴露在他麵前的臉看清楚一般。視線緩緩掠過,於是眼中的失望更重了。


  這張臉,生著一雙豔麗非常的下場桃花眼,眼角還微微上挑著,肌膚想是因為常年不見陽光的緣故顯露出略微病態的蒼白。嘴唇也不似尋常女子一般的粉嫩,反而是清淡的水色。鼻梁高挺,細細長長的眉毛筆直上揚。


  即便是沒有一絲武功,可她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質,高貴、優雅,渾身上下透出撼動心魄的強大氣勢。


  直若睥睨天下的女王。


  可是……這張全然陌生的臉,雖然美麗非常,可也絕不是他一心一意尋找了二十年的人。一瞬間,蒼白和絕望的氣息毫不留情的將隨意籠罩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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