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竟是男女情
天子手諭,太子尚未熟悉朝政,故而新皇登基之前的國事皆由三皇子流無心攝政暫代處理。
太子是誰?文武百官麵麵相覷,最後都搖頭,一頭霧水。不過這不重要,重點是流無心攝政了,所謂攝政,說白了就是有實無名的皇帝。
隻差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流氏王朝的天子就是流無心了。
一時間,在皇子奪嫡裏對六皇子和未央趨之若篤的大臣皆拍拍屁股去討好流無心了。
未央終於得了清閑,拉著江畫跑去喝花酒。
淩音局,付玉瀟的身段兒又細長了幾分,一張瓜子小臉兒端得精致嬌俏、楚楚動人。桌上有杯葡萄酒,付玉瀟嚐了一口,仰頭湊上一雙水色薄唇。
殷紅的酒汁順著兩人交接的唇縫間淌下來,滴滴答答的落了一地,整個暖閣裏頭暗香氤氳,情色的令人咋舌。
手指下頭不懷好意的微微用力,懷裏的人就害羞的垂下頭,一縮一縮著往自己的身上蹭。
懷抱付玉瀟的是江畫,而未央靠在一旁的軟榻上,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
也不知江畫伸手進去偷偷摸摸的做了些什麽,竟惹得付玉瀟驚叫了起來,一雙鳳眼泫然欲泣的模樣分外招人憐愛。
“太荒唐了,未王爺到底給你吃了什麽?”
揉揉發疼的腦袋,江畫抱著懷裏軟綿綿的人歎氣。
“郡主……嗯……好……”付玉瀟臉紅的點了點頭,可吐出來的竟全成了愛昧無比的呻吟聲。
“好什麽好,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在說什麽?”
付玉瀟全身發燙,窩在江畫胸前半分力氣也提不起來了。
“還真是……”
江畫索性不再多做廢話,咬咬牙一把扯下了床邊的簾子……
旖旎的燃香灼了兩隻後,帳簾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未央掀開了紗幔,笑道,“可是發泄夠了?”
“這身體雖然很精致,但是太髒,我真不知道他是怎麽讓未王爺刮目相看的。”江畫嗤笑一聲,隨即扯了棉被蓋住了床上還赤|裸著的人。
“郡主,你好沒良心!”
“什麽?”
未央扁扁嘴,狀似極委屈的摸摸鼻子,“虧我還怕你心裏頭不舒坦,揮金如土的包下他給你發泄,讓你能好過些,誰知道你人都玩了,卻還不領情,真是可憐我……”
“我謝謝你啊!”江畫沒好氣的白他一眼,“隻不過我這人忒的善良,實在不忍心看這美人胚子被你那下三濫的玩意兒給折騰死,好心替他解了,托你的福,我險些就要為救人英勇失身給一個小|倌兒了!”
末了,江畫還很善解人意的扯了未央頭上的一根簪子,擱在付玉瀟的枕邊,“以後若是被人欺辱了或是碰上別的什麽事了,就拿著這個去找未王爺,王爺不是個薄情寡義的人,定然會祝你一臂之力的。”
“梨江山你真是個爛好人。可惜你的柔情都用的地方都不大妥當,除了風塵裏的人就是仇人。”未央歎口氣,自顧自的在桌旁倒了一杯酒來喝。幾杯酒下肚,不多時便有了幾分醉意,他一把就勾住江畫的下巴,挑眉笑道,“七皇弟、步洛洛、付玉瀟,郡主好生濫情,疼的幾個人除了妓|女就是小|倌兒,唯一的一個七皇弟還是你半個仇人的兒子,他爹可是皇帝,殺了你娘的人。”
未央翩翩腦袋,在酒精的作用下,俊俏的容貌反倒露出幾分妖冶的味道,“你說這大千世界,萬萬的人,為何你的眼裏偏偏隻有他們?”
那天未央迷迷糊糊的,江畫在他耳邊說了什麽他也沒記全,唯一還算比較清晰的就是問他的那句話。江畫問他,“若我天性放蕩,也並非貞潔烈女,你還歡喜不歡喜我?”
未央撐著桌子,眯眼笑道,“江山,我就愛你這份兒恣意妄為,你要真是個大家閨秀,我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你記住今晚說過的話。”
“……已刻骨銘心……”
其實冊立太子的詔書就在江畫的手裏,上頭已經蓋好了鮮紅的璽印,隻不過比較特殊的是,在撰寫太子名諱的那處地方並無任何文字,明黃黃的一片空白。
流君緋搬進滄雲閣的前一天,江畫再天子寢宮裏以皇室百餘人性命做要挾,逼流君緋寫下了這冊立太子的空白文書。現在,隻要江畫輕輕在上麵填上一個人的名字,即是定下了皇朝江山的下一任帝王。
朝綱命運,如今皆在江畫一念之間。
可江畫握著筆,卻遲遲沒有動手。
末了,她幹脆扔了毛筆,將詔書往懷裏一塞就策馬去往了落音山的方向。
很久沒來這裏了。落音寺的香火還是那麽蕭條,後山的小路依舊沒人走過,落音寺的鳳凰竹林日複一日越來越清脆。江畫順著牆往裏走,隨著與小屋的距離越來越近,空氣裏的那股梨花香味也越來越清晰。
江畫輕輕一抬手,半掩的門就開了,裏頭正在淺睡的人睜開眼睛,望著她的目光裏先是驚詫然後變為驚喜到最後的歸於平靜。
“容兒,我回來了。”
離開長安的時候,江畫曾說,“等到我好透了這一身的傷,就會回來。”可如今,她從南方回來了,卻不是因為好透了傷,反倒是痛如骨髓,含恨而來。
“恩。”流容淡淡的應著,他的臉上永遠都掛著最最溫暖的微笑,仿佛春日的陽光一般,能將世上所有的冰冷都融化。江畫一直都覺得,流容不是個該出現在凡塵中的人,他應該不食人間煙火,生活在最幹淨純潔的天上。
有那麽一瞬間,江畫忽然很怕,怕流容看透自己裝著仇恨回來的內心,怕被他看見自己的黑暗麵。
流容跑過來,一下子就抱住了江畫,“終於……肯回來了麽?”很多很多個夜晚,流容躺在床上無法入眠的時候就會想,那個能解透自己的人現在在哪兒,在幹什麽,她心裏的傷痛,有沒有好。想著想著就會睡著了,夢裏有個溫暖的懷抱,可醒來之後繚繞在身邊的還是冷冷清清的空氣。
這一切孤單寂寞的可怕。習慣了她十年如一日的陪伴,等到不在了才發現,原來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這麽難熬。
流容是害怕愛情的,因為他母妃愛了父皇十年,愛慘了這個皇帝,到最後她可憐的母妃並沒有得到多少榮華富貴,相反卻是在冰寒的冷宮中死去的,死的時候,身旁空無一人。
而傳言說,那母儀天下的未皇後,一輩子除了榮華富貴,也是什麽都沒得到。
情愛是這麽慘烈至極的東西,尤其是對於皇家的人來說,總是讓流容感到透骨的恐懼。
可現在,他不確定了。對江畫的這種依戀,他說不出是什麽感情。
前兩天,一直由皇帝直接調動,十幾年來一直隱在暗處保護他的影衛不見了。他便知道是皇宮裏出了大事,有從山下回來的落音寺小和尚說,江山郡主回來了,還做了皇朝的武狀元,聖上去了滄雲閣,再也沒出來。
小和尚還說,原來江山郡主不是雪王爺親生的,她的本名,其實是姓梨的。
恍若雲開月明。流容應該是恨江畫的,可不知為什麽,隻要一想到這個人,心口就疼痛的厲害。
存著一絲僥幸,流容輕輕問,“郡主,你的傷都好了麽?”
夜裏的風吹進來有些涼,流容的身體微微發抖,於是江畫抱著他腰的胳膊又緊了緊,“容兒,你究竟在怕什麽?”
流容閉上眼,毫不隱瞞,“我怕自己對郡主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是什麽樣的感情?”
“男女之情。”
江畫怔了怔,忽然笑了,“其實我也一直在想,若我當真無愛無情也就罷了,可一旦生了情意,會愛上誰,未央還是你?但是後來我就想通了,不管是不是愛情,隻要當下快樂就好了,以後的事,誰說的準呢!”
“嗯。”流容垂下頭,不知是不是同意這番話。
江畫很喜歡流容身上那股子天生的梨香,有種超然物外的恬淡味道,能安神寧心。流容的鎖骨末端有枚妃紅色的梨花胎記,趁著雪白的肌膚總是能輕易勾起江畫的惡劣情緒。
可每一次輕薄總是淺嚐輒止,在欲|望將要深入的那一刹那生生停下。流容說,“我這一輩子都不會踏出落音山,所以郡主要是不開心了,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我不會反抗,更不會說,外界的人都不會知道。郡主,在我這裏你用不著隱忍。”
善良又溫柔的流容,卻總是讓江畫心疼的想哭。
未央和流容,注定她要負一個。如果可能,她真希望流容可以想一個普通的皇子一樣,對她對流君緋做出的大逆不道之事痛罵鄙夷,不要這麽純淨,也不要這麽善良。
這樣幹淨的流容,讓她充滿了罪惡感。
禮部尚書大人親自送來的新請帖,送到了雪王府上。這是張婚帖,三皇子流無心和白篆郡主的。
畫中仙的小樓上,江畫兩個指頭捏著一張請帖的角,那上麵寫著的兩個名字怎麽看怎麽都覺得礙眼。
宮藍覺得自家主子的臉色很不善,於是捧著自個兒的小心肝兒就開始打哆嗦,“郡主看著不舒坦的話,奴婢去把它丟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