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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賜婚

  宴會是在昭陽殿裏舉辦的,宮燈琳琅,琉璃滿目,翠紅旖旎,該出場的人一個也沒少,隻不過多了幾個裝扮不同的人罷了。白篆換了身高領的宮裝,流兮的麵紗頗是紮眼。不過礙於兩人的麵子眾人也不好開口詢問,隻得拚命好奇伸長了脖子張望。看的兩人直找個縫兒鑽進去。另外,還有幾個神情很是驚懼的女眷。


  “好在皇後對這個表侄女並不怎麽上心,王嫣在家也是個不受寵的庶出,否則你這禍可就闖大了。”雪折歎口氣,卻惹來未央一陣熱諷。


  “皇室人多,感情淡的很,便是真的殺了她們也未嚐不能擺平,不說郡主,我也想手刃這些雜碎。”


  末了,氣氛又陷入沉默。


  直到宴會至高潮。江畫心裏不痛快,對敬來的酒不由分說悉數灌下。愈是喝,臉愈是慘白,愈發襯得凝脂如玉、水唇墨發、煙波倦怠古井無波。想醉,醉不了。


  江畫開始笑,笑的媚眼如絲,看著是無限的風流恣意,但那慘淡的眸子卻分明是看透了人心,處處透著生無可戀的疲憊。


  皇帝說了什麽江畫沒聽清,聖旨的花架子寫的什麽,也沒注意,不過有一句她是聽清了——


  “……雪氏江山郡主江畫,賜婚皇三子無心,不日完婚!”


  一時間,萬籟俱靜。


  而後,喝彩聲生生不竭。


  未央的酒灑出了杯,雪折闔上眼,慘笑。


  一反常態的,今晚的江畫似乎也受到了婚訊的影響,顯得異常柔和。雪一般的衣衫,逶迤了滿地,溫柔的朝流無心笑了一晚上,最後出宮的時候還披上了他的狐裘披風。


  回王府的路很長,江畫披著溫厚的披風緩緩的走,不疾不徐。雪白的衣、披落的發、白慘慘的臉,水唇晶瑩同肌膚融為一色。風吹到這裏似乎也停了,隻餘得皓白一片的月光,冷冷的照著一步步前進的人。


  不遠處,出現了一個頎長的身影,越走越近。


  未央微笑,笑的有些涼,“給你,隨便去哪裏都好,去風流也好發泄也好,別呆在這裏了,很好用的皎雪驄。”


  江畫轉過頭,眼神茫然,伸出手溫柔的摸馬兒的鬃毛,然後躍馬而上!不過她沒接馬鞭,而是握著韁繩一步步的往前走,隻比步行快了那麽一點點。


  身後,江畫看不見未央已經變得通紅的眼眶,茫然的往前走。暮然間,她加緊馬腹,皎雪驄受力開始拚命的往前奔!


  “駕——!”


  風呼啦啦的刮的臉生疼,衣袂和長發飛揚,發迷了眼也不吹,耳畔已經聽不見任何的聲音,隻覺得心髒愈發空蕩,腦仁早已罷工,隻知道往前飛奔!

  “駕——駕駕——!!”


  快一點……再快一點,聰明的皎雪驄,請你再快一點……


  看不見飛快往後退的花巷,看不見城門詫異的士兵,看不見帶著月光的花,看不見鬱鬱竹林,眼前隻剩了前方的黑暗一點。


  毫無征兆的,翩躚的白影棄馬飛躍,輕功高強,直衝往上!

  江畫張開雙臂,直盯著百丈之上的落音山頂,長發糾亂飛揚!白衣舞動,恍若飛天神祇。


  足點竹梢,江畫旋身落地,穩妥的、緩步朝著林伸出的小屋走去……


  流容是習慣天未黑就睡的,不過今夜已經月上柳梢,仍未入眠。小屋裏,門開著,流容披著衣裳坐在桌邊煮茶,茶葉入湯,沉沉浮浮,打個旋兒,就沉了底。


  遠遠地,流容抬起頭的時候就看見了一個人影,雪樣的衣裳映著月光白的有些滲人。


  流容急急起身迎上去,還未站穩便聽見江畫說了一句莫名的話,“逍遙淚裏的記憶,不僅有我的,還有逍塵的。”接著身子一歪,就倒進了流容的懷裏。


  青紗帳,竹葉香繚繞,月透床幃。


  桌上的白燭嫋嫋娜娜,螢火不滅。


  床旁,堆著一襲洇濕的白衣。


  江畫身上冷汗直流,於是流容便脫了她的衣裳,身子用棉被裹了,腦袋枕著他的腿,但臉色即便睡著也仍舊慘白的駭人。被夢魘了的臉上沒有痛苦,卻是濃濃厚的絕望。流容垂首,猜不透她究竟夢到了什麽,一抬手拭了下臉,竟然有淚,漫濕了半張臉。


  夜裏,江畫睜了眼,眼波一片的平靜。流容看的心疼,起身脫了自己的衣裳,眼裏沒情欲,卻是溫柔,“郡主不痛快,我脫了給你玩,好麽?”


  江畫怔了怔,手指卻已經搭上流容的胸膛,雪白的肌膚細膩的不像話,掌心撫過,留下斑斑汗漬。


  手心上滑,撫著流容鎖骨上妃色的梨花,片片雪樣潔白,若落紅掉下粘了雪上。流容的眼柔到能讓人哭泣。於是,江畫捧著他的臉,輾轉著吻,一遍又一遍。


  直至淚如雨下。


  江畫哭的撕心裂肺,“為何我還是逃不脫命運,為什麽這麽殘忍……這麽殘忍?!嗬嗬,皇家竟然要娶我,他們憑什麽敢這麽做?好殘忍的皇家啊!”


  “容兒,為何我要這麽活著,他們好惡毒,他們不是人是禽獸!”


  “容兒,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是誰?!我求求你告訴我,你告訴我……”


  “活著好累啊,我想死了啊……容兒容兒,我要是死了你陪我好不好?”


  江畫撫著胸,開始大口大口的幹嘔。


  揚揚曳地的輕紗,溫溫懦懦,也在悲傷的搖頭。


  流容抱著她的肩,輕聲,“郡主,若是你活不下去了,我便帶你走。”江畫幾近崩潰的神智已然早不清晰,隻癡癡地抬頭,描摹流容的臉,驀然,嘔出一大口血!


  “……!”


  流容大驚失色,驚恐的朝床外大喊,“來人,快來人!”


  無聲無息,已經有人從窗進入,跪在地上恭敬輕言,“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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