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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送你

  電一直沒有來,莫琰躺在飄窗下的羊毛毯子上,雖然窗外飄來風,還是有點熱,一閉上眼睛就是傅歆抱著吉他唱歌的樣子。


  真是傻了,剛剛應該拿出手機錄下來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看到。


  還是被傅歆叫醒的:“快起來!要不趕不上了!”傅歆將充滿電的手機遞給莫琰,莫琰迷迷糊糊沒動彈。


  傅歆使勁在他腦門是彈了個腦瓜嘣,醒了。在小區的包子鋪買了些早點,兩個人一起上了出租車。


  她其實沒必要送他。即使莫琰跟她說了千萬遍。傅歆還是堅持,不是不放心他,因為還沒有正經給人送過別。


  謝灝不吭一聲,默默地走了,連送別的機會都沒留給傅歆。


  在檢票口排隊的時候,天才蒙蒙亮,真有些淒淒楚楚的不舍,莫琰隻能說出一句:“等我回來。”


  傅歆點點頭。


  莫琰從來沒感覺到假期如此漫長,再回到長沙,新的課程開始,傅歆又陷入了忙碌。


  2016年12月初。


  還有半個月莫琰就要參加大學英語四級考試了。


  這是一個晴朗的周三,恰好傅歆和莫琰都沒有課。


  傅歆提議:“陪我去一麓山寺拜拜怎麽樣?那邊離這不遠,人也不多。”


  嶽麓山山路狹窄崎嶇,兩個人步行。麓山寺並非遠近聞名,又不是周末,來參拜的香客不多,山中靜謐,空氣甚好,傅歆往前跑一段,便能發現些新奇之物。


  又折回來,拉著莫琰去看,就這樣返返繞繞,半個時辰之後,終於到了,莫琰和傅歆在大悲殿上了香,莫琰打算回去。


  傅歆卻自作主張,朝旁邊的一條長台階跑去,另一個僻靜的佛舍,傅歆一口氣跑上長長的台階,進了佛舍內。


  莫琰壽恩德海到門口的時候,傅歆已經跪在殿內了,傅歆直著背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陽光從側門斜照進舍內,撒在閉著眼睛的傅歆臉上。


  傅歆放下雙手,合掌,反背,再叩首,拜了三四次,才從佛舍裏出來。


  莫琰有些好奇:“傅哥,剛剛是拜了四次嗎?是一直要拜四次嗎?”


  傅歆:“三次半。”


  莫琰問:“你居然還懂這些?”


  傅歆:“以前,奶奶常來這裏禮佛,她告訴我的。”


  兩個人路過院子裏的許願樹,傅歆添了香油錢,從寺裏師傅那裏領了兩條紅絲帶。


  傅歆遞給莫琰一條:“我們分頭行動,不許偷看,願望被佛祖以外的人知道就沒法實現了。”


  莫琰不知道傅歆從哪裏聽說這些歪理邪說,不過,她怎麽說,莫琰就怎麽聽。


  下山的路相對平坦些,除了台階比較多。傅歆耐力比較差,走一段就要歇一會,從出發到達海拔不到三百米的麓山寺再返回來,兩個人用了近四個小時。


  你真的該多鍛煉鍛煉。莫琰從心裏由衷的建議。


  傅歆:“你也是。”


  一個新的計劃開始了。一起跑步,共同進步。


  12月的長沙略有些陰冷,喜歡鑽骨頭縫的寒氣把人逼得隻想鑽在屋裏。而且這地方不供暖,所有公共場所都寒氣逼人。


  莫琰又多了一個賴在傅歆家的理由,暖和。


  為了不消耗白天讀書的精力,鍛煉計劃被安排在晚上。莫琰陪著傅歆跑步真的是一種煎熬,一個人跑步居然還能比走路慢一拍,傅歆真不是一般的人才。


  所以,莫琰把自己的圈數跑完之後,就走著陪著跑步的傅歆。


  傅歆跑步的時候,莫琰總感覺她仿佛跟自己不是在一個世界,而隻是在自己的世界裏奔跑著。


  之前兩個人商量著製定計劃的時候,莫琰問過她最喜歡的運動項目是什麽?

  跑步。


  明明跑得很差卻還是喜歡的理由,居然是跑步的時候,感覺自己會消失。


  這是什麽意思,莫琰就算把腦殼想破都沒法理解。常常覺得很悲哀,明明有自己的陪伴,可她還是顯得那麽孤單。


  而這些悲哀還要被深深隱藏起來,如果被傅歆發現,她會覺得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或許這也是傅歆為什麽對他那麽好的原因,盡全力彌補他。


  2017年2月,北京。


  今年這個寒假,莫琰回來之後,莫家老爺子和老太太明顯感覺他和之前不一樣了。


  還是那麽愣頭愣腦的,不禁逗,有時候一逗,還會把他的火爆脾氣惹出來。哪不一樣了呢?

  愛讀書了,學習好了,還一直健身,想減肚子,練肌肉。好像也更講究了,開始用洗麵奶,乳液和麵膜這些東西了。


  姐姐莫璿猜測:這小子八成是戀愛了!手機設了密碼,還整天躲屋裏打電話。聽說前兩天同學聚會的時候也老躲著唐夏。


  莫家二老也覺得不對勁,要擱往常,不等把行李放下,回來第一件事肯定就是跑唐夏那去挨罵挨打。


  莫璿又提出了第二個猜測:而且還是個比他大的女人,說不定都已經參加工作了。


  終於找到了這麽一天,莫琰把手機落客廳桌上了,電話響了,莫璿拿起來看到顯示傅哥,人物頭像是個帥氣的背影。


  莫琰衝進客廳,奪了莫璿手裏的電話,飛奔著跑回自己的屋子,鎖好門,才接了電話。


  莫璿看到莫琰的反常舉動,隻蒙蒙得吐出兩個字:“男的。”如果她把這件事告訴二老,估計得把二老急瘋。


  以前隻覺得莫琰皮實,在唐夏那裏就是挨幾下打,被罵幾句,沒一會功夫也會沒事的。


  沒想到,莫琰居然被刺激到,對男的下手了,看背影應該是個纖細文弱型的。莫璿在客廳裏無助地喊了聲:“宥子……”


  距離正式開學還有幾天,莫琰早早地坐上回長沙的高鐵,到傅歆家的時候是下午兩點。


  莫琰按了很長時間門鈴,一直沒人開門,鑰匙終於派上用場了。


  屋裏空蕩蕩的,或許傅歆回父母家住了。衛生間裏仿佛有水聲,傅歆一忙起來就好忘事,估計又忘記關水龍頭了。


  莫琰推門準備進去關水龍頭。


  “出去!”


  莫琰趕緊把門關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水龍頭沒關。怎麽也不鎖門?”


  仔細一瞧,原來是鎖芯壞了,正月裏找個修鎖匠也不大容易吧。


  屋裏開著暖風,不冷,甚至有點熱。


  莫琰脫了羽絨服,隻穿著一件單衣,焦灼地等著,思考著一會該如何措辭,我什麽都沒看到,不,我沒看到什麽,也不對。


  又不是眼瞎了,明顯瞎掰。


  我隻看到了一個背影,更不對了。莫琰急躁地抓耳撓腮。


  傅歆洗完出來了,剛剛吹過,頭發半幹,穿著家居服:“你怎麽來了?”


  每次都是這句開場白,但是這次的情形有點曖昧,她沒有責備他。


  莫琰:“我在家呆不住了,現在也好買票,就回來了。”


  傅歆:“外麵冷嗎?看你穿著羽絨服。”


  莫琰紅著臉搖搖頭:“不冷,在家老這麽穿,出來匆忙,沒想著換。”


  傅歆拿起空調遙控器:“屋裏熱嗎?你隻穿件薄襯衫。”


  莫琰的臉更紅了:“有點,不,不熱。”


  有一件事,他準備了很久,現在比較得做,過了此刻,他可能就沒有勇氣了。


  莫琰走到傅歆跟前,握住傅歆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你摸摸,瓷實了,我沒肚子了。”


  雖然沒有練出肌肉,有點遺憾,但是,堅持了一個寒假,還是有效果的。


  傅歆忍不住笑了:“幼稚鬼!”


  英語四級低分飄過,莫琰去年在駕校報名之後,體檢,連科一都還沒有考,還沒練過車。


  最好趁現在還不熱,趕緊把駕照拿下來。傅歆給出的建議。傅歆剛滿十八歲的時候就拿下駕照了。這讓莫琰有些自慚形穢。


  或許是大意了,莫琰科一足足考了三回才通過。開始練車的時候已經四月初了。


  還好課程不那麽緊。本打算六月考的,剛好和一場課程考試撞上了,莫琰隻能報7月的那場。


  又是一個晴天,太陽像個吐火舌的大火球,大概是臨近假期,考試的人特別多,莫琰從清晨等到中午,還沒排到,教練讓大家解散,各自弄點東西吃。


  考場偏僻,除了拉著貨架子賣飲料和麵包,還有攤煎餅的,沒有其他的。莫琰就著飲料吃煎餅。


  傅歆打來電話:“過了嗎?”


  莫琰嚼著煎餅,話有點不利落:“還沒排上呢,五點之前能考了就謝天謝地了。”


  掛了電話,莫琰看看天上的大太陽,駕校的大巴車舍不得開空調更蒸得慌,四周連棵能乘涼的樹都沒有。


  沒排到的考生又不讓進場子。該死的天氣。莫琰有點蒙,太累了,喪氣得蹲在地上,閉上眼養神。


  過了一會,飄來一絲細風,莫琰睜眼,地上有一片陰影,再抬頭一看,傅歆打著傘立在他旁邊,拿著一把小風扇,對著他腦勺吹風。


  莫琰有些驚喜:“你怎麽來了,就這麽會功夫?”


  傅歆將那把小豬佩奇風扇遞給他:“長沙本來就不大,這個給你。”


  莫琰站起來,不小心被傘骨磕了一下腦袋,他接過傘柄:“小孩用的東西,還是粉色的,我不要。”


  傅歆從背部裏又掏出一個小豬喬治的風扇:“這個是藍色的,給你這個,拿著,不然我生氣了。”


  莫琰無奈地笑著接過來。


  傅歆又從包裏掏出一把太陽傘,還有清涼油,幫莫琰抹在雙鬢,然後把包整個遞給他:“還有些吃的東西,先墊一下,過了請你吃好的。下午還有課,先走了。”


  莫琰望著傅歆撐著傘漸漸遠去的單薄身影,連道別的話都忘了說。


  總算沒像科目一那樣坎坷,汗沒白流,皮膚也沒有白白被曬黑。


  從考場回來,莫琰直接到了傅歆家,吃了飯,傅歆督促莫琰快點洗臉,準備麵膜伺候。


  貼個麵膜用得著刷這麽多層嗎?

  傅歆把七八個瓶瓶罐罐擺在茶幾上,傅歆先給自己塗,再給莫琰塗,一層白的,一層藍的,一層綠的,罩上一層膜,再塗一層粉的。


  最可悲的是,兩個人看的是喜劇節目,臉上蓋著厚厚的好幾層,連笑的不能盡情地笑。


  2017年9月。


  傅歆課業負擔最重,最累的研一終於結束了。進入研二,課程安排地不再那麽緊,空閑的時間也多了些。


  去年冬天堅持了不到兩周的鍛煉計劃,傅歆準備重新撿起來。


  身邊有莫琰陪著,話多了些,情緒也不那麽消沉了,但是失眠症還是久治不愈。


  漸漸地接受了這個情況之後,傅歆盡可能地合理治療,保持自己日常學習不受影響,身體狀況還是越來越不好。


  免疫力低下,大病沒有,小病多發。感冒咳嗽往往剛好了沒多久,就又來找她。臉色也像個久病的人一樣蒼白,沒血色。


  除了跑步,閑暇的時候多出來遛彎也成了日常。醫生說的,多出來曬曬太陽對身心都好。


  於是莫琰陪著她,像一對老頭老太太,橘子洲頭,嶽麓山,梅溪湖,洋湖濕地,這些公園裏溜達。


  傅歆自己有一部老式單反,溜達的時候,她經常隨手拍一些風莫照,莫琰看過她照的東西,規規矩矩,沒什麽特別的。


  莫琰曾經問過她,知道她雖然讀過些書,看過些別人的影集,自己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外行。


  可是她執著於每一張照片,有時候對著一棵樹,遠遠近近換多少個角度,拍多少張,卻仍舊不罷休。


  傅歆還喜歡串長沙的老巷子,找一些破舊的老式房子拍照,有時候連掛在別人屋簷下的臘肉都不放過,非要找合適的角度拍進去。


  執著。


  兩個人以龜速在長沙的街頭走著,連拄著拐杖的老頭老太太都比他們的速度快。這就是傅歆的速度,莫琰不得不適應。


  莫琰問:“你那台相機看著有年頭了。”


  傅歆:“我第一個爸爸留下的。他之前是個拍照片的。”


  莫琰點點頭,這就叫做睹物思人吧,如此執著地拍著照片,是懷念那個人的一種方式吧:“你有他的照片嗎?他長什麽樣?”


  傅歆搖搖頭:“一張也沒有留下。我已經不記得他張什麽樣了。隻記得他各自不高,瘦瘦的,特別喜歡用他的胡子茬蹭我的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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