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帝都
到帝都的一切都很順利,弄得他們都開始懷疑是不是有神在助他們。不能說他們過度緊張了,隻能說前一段時間實在太不順了。
他們都不是第一次來帝都——葉子惜除外。對於這些街邊的熱鬧場景,他們都沒有太大的興趣,直往景南王府趕。葉子惜倒是感興趣,可惜她也沒辦法欣賞。要是能快點把眼睛治好就好了,她在用趙山送來的藥,嚴釋天說是死馬當活馬醫。
景南王府在最繁華的地段,才走近就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皇家大氣。他們一行人在府門前停下,覺得有些奇怪,白日裏又為何要關著府門呢?
嚴釋天下了馬,腳步急促地踏上幾層台階,輕輕叩了叩門。
門打開一條縫,露出一個小廝的半張臉:“何人?找我家主子有何要事?”
“在下嚴釋天,煩請通報長公主一聲,就說玨宮故人來訪。”
那小廝眼珠一轉,又關上了門。
等了許久,門重又開了,這次出來的不是那小廝,而是一個年過半百的管家養的男人,他恭敬地請嚴釋天等人進去,還說什麽“有失遠迎”。
嚴釋天等人進了景南王府,都被景南王府的氣派所驚倒。唯有葉子惜摟著小葉子,一臉的嬌憨,與這場景有些格格不入。
“各位,長公主已備下了酒菜,請諸位隨這丫鬟去用膳吧。”管家引來了一位著粉衣的女子,交代了幾句,又笑著對嚴釋天說,“嚴陵主,長公主請您單獨去一趟。”
張靖皺眉,想要隨行。卻被嚴釋天拒絕了,他和李茵霧,的確該好好談談。
嚴釋天跟著管家拐了幾道門,猜到了長公主約見的地方。遠遠的,他便見到茵霧坐在亭中,一身黑衣,不施粉黛,目光悵然。嚴釋天想,景南王的死訊,或許已經傳到京城了吧。
“長公主。”嚴釋天在亭中站定,出聲提醒茵霧他的存在。
“你來了?”茵霧抬頭,慘然一笑,“你就不怕景南王府是龍潭虎穴,可進不可出?”
嚴釋天沒想過,他從不去擔心這些,就算擔心,他也還是會來的。
“我不知該謝你還是該恨你。”茵霧忍著不讓淚水落下來,“這些年他冷落我,他說他喜歡男人。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不夠好,讓他對女人沒了興趣。要不是你,我還會一直怨恨自己。謝謝你解開了一切,可是你,為什麽就非要殺了他不可呢?”
嚴釋天沉默著,或許茵霧隻是想將心中所想說出來。她是個堅強的女人,應該不需要除了景南王以外任何男人的安慰。
“對不起。”
最後嚴釋天還是道了歉,畢竟他讓茵霧沒了夫君。
茵霧卻自己拭了眼淚,恢複了高高在上的公主形象:“你和葉子惜怎麽了?她為什麽要幫著冥羅門。”
“以前……現在沒事了。”
“沒事了?”
“嗯。”嚴釋天壓下心中苦澀,“她都不記得了,我也不想她記起來。”
茵霧略微思忖了會兒,既然嚴釋天自己都這樣想,她也沒有必要攙和人家小兩口的事兒。紅袖初來傳話時,她還有些雲裏霧裏的,聯合這些日子冥羅門的所作所為,她大概可以猜知一二了。
嚴釋天就知道茵霧是個精明的人,一切都不需要解釋。
“我想見皇上一麵,最好能由長公主你引薦。”
這才是他們來找茵霧的目的。
茵霧卻是苦笑:“引薦倒是沒問題,隻怕我這弟弟,現在也聽不進你們的話了。”
皇上對殤離姑娘用情至深,隻要抓著這一點,冥羅門就可以一直占據上風。嚴釋天眉頭緊鎖,總是有辦法的,他不信皇上可以為了殤離姑娘置天下於不顧。
“行了,現在你也不用太過糾結。”茵霧起身寬慰著嚴釋天,隻是臉上強擠出來的笑容表明了她此刻的心境,“去同他們一起用膳吧,左亦也回來了不是嗎?許久不見他,怪想的。”
嚴釋天記起左亦和茵霧的關係,也淡淡一笑,隨她去了膳廳。他們到時,桌上正熱鬧,在嚴釋天看來,卻是眾人在欺負葉子惜。
原因是葉子惜癟著嘴,左亦在偷笑。
“怎麽了?”嚴釋天從背後摟住了葉子惜,“誰惹你了?”
“他們不讓我喂小葉子吃肉。”
經過嚴釋天的教學,葉子惜已經熟練地掌握了筷子的使用技巧,還學了一個壞習慣——一邊自己吃,一邊往桌子底下扔肉塊。嚴釋天對此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一個人、一條狗,他還是養得起的。
嚴釋天白了左亦一眼,意思是你這麽大把年紀了跟人家一個小姑娘較什麽真。
左亦卻白了回去:大哥我比你小,而且平日裏不是你一直念叨著什麽天下還有很多人在餓肚子所以我們不能浪費嗎?
“嗚嗚……”小葉子大概也看了出來左亦聽嚴釋天的,所以就開始抱嚴釋天的大腿了。嚴釋天表情一僵,忍著沒一腳把小葉子踹開。
“好可愛的小狗。”
茵霧上前將小葉子抱在懷中,溫柔地撫摸著它的白毛:“笨笨一定會很喜歡這個新朋友的。”
笨笨是茵霧養的一條大狗,明明是高貴的皇家品種,偏偏蠢的令人發指,所以叫笨笨。笨笨就養在後院,最近一直精神不振,茵霧也無心照料,現在想來,若是有個朋友,它應當會很高興才對,就讓管家把小葉子抱到後院去了——葉子惜應該會乖乖吃飯了。
茵霧表現的很正常,就好像她從來不認識葉子惜一樣。與左亦多年不見,想說的話挺多一時又不知該說些什麽,隻是隨意扯著話題。
讓茵霧有些不悅的是,無論她和左亦說什麽,旁邊那個看起來吊兒郎當的男子都會插嘴,讓人煩不勝煩。
然而張靖不覺得自己被討厭了,反而越說越起勁,最後甚至扯到了朝政。
這便觸及到了茵霧的底線,即使是安若將,雖然替他們李家南征北戰,但也是不允許議論朝政的。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尷尬,最後張靖擱了筷子:“算我的不是,不說不就是了。”
茵霧卻沒打算放過張靖,問道:“不知閣下是哪派的人物,這般張狂?”
嗬,還查起他來了,到底是公主。張靖笑道:“在下張靖,清禦宗的。”
茵霧聞言沉默不語,早先聽過張靖的名字,是個人才,皇上也曾提過想要將張靖收入朝廷。隻是現在看來,還得調教一番。
張靖揣摩著茵霧的心思,不覺露出了笑容。他怎麽覺得,長公主認真的樣子,不是那麽討人厭呢。
“行了,不要在意那些細節。”左亦擺出一副諂媚的笑容,“相逢就是有緣嘛,來,喝一杯。”
說著一一給眾人倒酒,倒到葉子惜時又被嚴釋天一個白眼嚇了回去。怎麽的,嚇人嚇上癮了?左亦訕訕地收回酒壺,葉子惜卻自己伸出了酒杯:“怎麽不給我倒,左亦你又欺負我。”
雖然看不見,水聲還是聽得到的。
左亦那個怨哪,給你倒你男人說我欺負你,不給你倒你說我欺負你,我招誰惹誰了?
“不許喝。”
嚴釋天難得強硬,奪了葉子惜的酒杯。
“還給我。”
葉子惜照常撒嬌,嚴釋天卻沒心軟。喝酒?一杯倒也好意思談喝酒?
和茵霧商量了下麵聖的事,嚴釋天就扯著葉子惜離了席。左亦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嘖嘖讚歎:“嚴釋天個禽獸啊,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他這麽饑渴,這還是白天啊。”
正和葉子惜進了屋的嚴釋天沒由來地打了個噴嚏。
拉著葉子惜的手帶她坐下,葉子惜顯然還在因為喝酒的事鬧脾氣。嚴釋天勸道:“拿東西也不好喝,而且對你眼睛不好。你要是喝了,就不能早日重見光明了。”
“真的嗎?”
假的。
嚴釋天誠懇道:“真的,我不會騙你的。”
“哦。”葉子惜嘟嘴,既然是為她好,那就不要生氣好了,“帶我來這裏幹什麽呀。”
這事嚴釋天考慮了許久,還是決定提出。
“那日我說會教你運用你的能力,現在我開始教你,可好?”
葉子惜想了想,好像確實有這回事,就說:“那好吧。”
嚴釋天就開始為葉子惜講解怎樣自如地聚氣,攻擊。葉子惜很聰明,也或許是因為從前學過,所以學起來才特別容易。嚴釋天想,他或許不能永遠地陪在葉子惜身邊,總要讓葉子惜學著一個人生活,總要教會她自己保護自己。
“都記住了?”
教了許久,這第一課時就到此結束了。怎麽說呢,葉子惜覺得很簡單,可是又害怕自己做不好,隻是羞怯地點了點頭。
“阿惜。”
嚴釋天輕輕摟住了葉子惜,不很用力。
“若是以後我不在了,忘了我。”
啊?怎麽突然就談這麽傷感的話題。葉子惜有些不知所措,問道:“怎麽了,是要發生什麽嗎?”
“嗯。”嚴釋天點頭,是要發生什麽了,“不過我會盡量讓自己沒事。”
隻有他沒事。才能一直陪在葉子惜身邊不是嗎?雖然聽著有些奢侈,畢竟通憶鏡已經告知了他往後的一切。
“你要好好的呀。我還想,等我眼睛好了,就能看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