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終於相見
“還是沒有好轉嗎?”張靖嘴裏叼著根草,漫不經心地問從嚴釋天房裏出來的金銘。
金銘落寞地搖了搖頭,嚴釋天癡癡呆呆已有些日子,他卻仍沒有辦法將他治愈,真是失敗。
“還神醫呢。”張靖拍了拍金銘的肩,“算了,也不為難你了,老頭子估計的日子也快到了,這幾日你就到柳州城門口守著,嚴釋天我來照顧。”
金銘不解,剛要開口問些什麽,張靖卻神秘笑道:“天機不可泄露。”
若是看起來道骨仙風的白發老者對著金銘說這話,金銘許是會信的,但是張靖笑得白癡,金銘懶得理會,又回頭要往嚴釋天房裏走。
“誒。”張靖拽住了金銘,“你就去吧,不然葉子惜找不到我們的。”
聽他這話……
金銘猛地用力鉗住了張靖的手:“你知道小七的下落?”
張靖想了會兒,才明白這個小七指的就是葉子惜,於是賠笑道,:“也不算是知道,就是估摸著她該回柳州了而已。”
來柳州前,清酉就曾告訴過張靖,柳州不久將有禍事,他會趁亂帶走葉子惜,然後助葉子惜忘掉嚴釋天。至於清酉的下場,張靖鼻子一酸,看來他馬上就可以繼任掌門了,真好。
金銘心中一陣氣惱,氣張靖知道葉子惜還安全卻不告訴他們,害嚴釋天到今天這地步。
“我馬上去。”
金銘冷冷地掃了張靖一眼,而後走進了嚴釋天的房間。
嚴釋天端坐在桌前,背影和以前無異。
“師父。”
金銘站在嚴釋天身後,看著他一個人下了會兒棋,才叫出聲。
“你來了啊?”
嚴釋天語氣很正常,帶著些欣喜,完全不像瘋癲的樣子。
“阿惜,師父等你好久了,你幫師父看看,下一步怎麽走?”
嚴釋天自顧自地說著,還輕笑出聲。
“師父。”金銘咽下心中苦澀,“我會幫你把小七帶回來的。”
嚴釋天沒有回答,金銘等了很久,嚴釋天落下一子:“阿惜,師父輸了。”
還是不清醒啊。
金銘歎氣,留下嚴釋天一人在房中。
柳州城內,早已沒了先前的生機。許多房屋都被大水衝壞了,剩下的也都是殘缺不全。他們所住的地方離城門挺遠,一路走來,多看到臨時搭築的帳篷,老人和孩子歪坐在街邊,或是目光無神,或是極度渴望著什麽。
金銘心中悲歎,卻也幫不了他們什麽。走著,便到了城門口。
此時已近黃昏,金銘等了許久,仍不見葉子惜身影,倒是往城外走的人不少。
要看天要暗了,金銘想不如明日再來等,便準備回去,卻見一女子跌跌撞撞地跑入城中,邊跑還邊喊著:“大家快跑啊,有盜匪!”
金銘定睛一看,那人不是葉子惜又會是何人?
“小七?”
壓抑住心中驚喜,金銘飛奔到葉子惜身前,一把拉住了她。
“小七,你沒事真好。”
葉子惜愣了一愣,不確定地問道:“三哥?”
金銘已知葉子惜中了趙山的毒已致眼瞎的事情,心中一陣難受,又笑道:“是我,小七,跟我回去吧。”
葉子惜身上的衣服都破了,臉上也髒兮兮的,她看不見,也不知這段時間是怎麽過來的。
“不行啊三哥。”葉子惜猛地搖頭,“有盜匪,真的。”
葉子惜的話已引起了守城士兵的注意,有人上來問道:“什麽盜匪?”
“你是誰?”對於這般沒有禮貌的人,葉子惜很不爽地嘟起了嘴。
“他是守城侍衛,小七,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葉子惜聽到說是守城的,便大聲道:“你怎麽這麽蠢呢,我都說了有盜匪了,你還不趕緊關城門,他們馬上就會追來了。”
那侍衛無端被罵了,心中憤恨,考慮了一番也自己做主先將城門關了,然後派人去稟報知府。
說實話,對於柳州附近有盜匪這事兒,這侍衛還真不信,多少年了,柳州一直都太太平平的,那有什麽山賊大盜的。
“小七,究竟發生了什麽。”
金銘牽著葉子惜的手,將她往住處引,師父見到小七,應該會很高興吧。
葉子惜歪著頭,想了想說:“我不知道啊,我醒來的時候,什麽都看不見,隻記得有人跟我說,去柳州,找我的三哥。你是我的三哥吧?”
金銘聽葉子惜說話的語氣有點奇怪,這話的意思也有點奇怪,不過沒有往下想,隻是問:“然後呢?”
“然後我就走啊,我又不知道柳州往哪兒走,就一直問別人,然後。”葉子惜委屈地低下了頭,“然後就遇到了那群壞人,好多人呢他們,還說他們是柳州最厲害的盜匪,領頭的還說要我做他的壓寨夫人,還好我聰明,他們說要去柳州,我就跟著來了。”
葉子惜嘿嘿笑了兩聲,說:“那老大可真蠢哪,我騙他的呢,我估計著快要到柳州了就逃了出來,給百姓們報個信,三哥,我聰不聰明?”
“聰明。”金銘淡淡一笑,這麽可愛,是他的小七不錯了。
葉子惜突然不肯往前走了,她停在原地,弱弱地說了句:“三哥,我腳疼。”
金銘皺眉,這才低頭看了看葉子惜的腳,才發現她沒有穿鞋,露出的腳趾中有絲絲血跡。
“我抱你吧。”
說完,也不等葉子惜同意,就將她攔腰抱起,大步朝他們的住所走去,這傷,還是要盡快包紮才行。
“三哥。”葉子惜摸索著摟住了金銘的脖子,“果然找到三哥就沒事了。三哥我好餓好累,我要睡覺了,等我醒過來你要幫我準備好吃的知道嗎?”
“嗯。”
金銘看著懷中熟睡的葉子惜,笑著點了點頭。
見到金銘抱著葉子惜回來,宇文成傑先是一愣,隨後笑著迎上來:“哥哥,小七回來了?”
“嗯。”金銘未多做應答,抱著葉子惜徑直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宇文成傑在原地站了許久,也不見金銘出來,抹了抹眼睛,回了房。
金銘將葉子惜平放在自己床上,認真查看起她的傷勢來。
雖說男女授受不親,但是金銘知道自己是醫師,也不會對葉子惜做出不該做的事情來,所以無所顧忌。
背上的傷已被人包紮好了,金銘有些吃驚,也不知葉子惜是有了怎樣的奇遇。其他倒也沒什麽,都是些磕磕碰碰的皮外傷,她這一路,怕是摔跤也摔了不少次。
腳上有被利物刺破的小傷口,金銘一並替她處理了,這才鬆下一口氣來。
好在沒什麽內傷,隻是勞累饑餓才會讓她支撐不住,等醒了,得好好補補身子才行。
金銘想起嚴釋天,應該叫他知道這個好消息才對。正要去通知,門被人大力推開了。
“阿惜……”
嚴釋天闖入房中,語氣哀怨,目光在房中搜尋了一圈,便朝著床上的葉子惜撲來。
“阿惜……”
嚴釋天撫摸著葉子惜的額頭、臉,手有些顫抖,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
“你還活著,真好。”
“阿惜,別走了……”
語氣像是哀求,一向習慣了高高在上的人卑微起來,讓人忍不住憐憫。
張靖站在房門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金銘想讓嚴釋天與葉子惜單獨待待,就跟著張靖一同出去了。
張靖走在前麵,突然問金銘:“你說,我是不是不該告訴嚴陵主葉子惜回來了?”
“此話何解?”
院中一片靜謐,惟有二人的聲音和竹葉搖曳聲相隨,金銘心情甚好,總算大家都沒事。
“沒事。”
張靖擺了擺手,似有些煩躁。
他隻是不知,當嚴釋天發現葉子惜已經不認識他了,會是如何反應。
老頭子總是好心做壞事,他又不是不知道。
兩人靜默無言,各有心事。忽聽得一陣砸門聲,金銘皺眉:“這麽晚了,誰會來?”
他們在柳州都無舊識,總不可能是有人來串親戚。
“去看看吧。”
張靖率先往前前門走去,金銘緊隨其後。到時,宇文成傑和左亦都已站在門口,卻並不開門。
“什麽人?”
“都是兵。”左亦眉頭緊縮,就算他平日裏沒心沒肺,也知道如今事態之嚴重,他們何時與朝廷有了瓜葛?
“朝廷的人?”
張靖詫異,此次他與清酉來柳州,上麵似乎是知道的。難道是來找他的?不會啊,他們要做的事,上麵向來是不會插手的。
“砰砰”,砸門聲欲烈,張靖麵帶慍色:“開門。”
宇文成傑“哦”了一聲,偷偷瞄了金銘一眼,然後乖乖開了門。
門一開,那領頭的官差便大步邁了進來,趾高氣揚地說:“你們這兒是不是有個姑娘?黃昏時在城門口誑騙侍衛的,把她交出來,不然……”
“不然如何?”
那官差話還沒說完,張靖已經將劍架上了他的脖子,目露凶光,從這個官差身上,他又看到了從前那個欺善怕惡的自己,很讓自己憎恨的自己。
“你、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官差嚇得有些腿軟,卻仍然擺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來玩笑,外麵都是他的人!隻要他一聲令下,就可以把這幾個江湖遊俠弄死。
大哥別玩真的啊!
張靖微一用力,那官差便又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