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讓我見她
嚴釋天想，人是不可以和天做對的，就好像老天注定了他不能攔住葉子惜，老天注定了葉子惜會和冥羅門合作，然後一切按他在通憶鏡中看到的發展下去。所以就算他選來選去，最後還是踏上了錯的路，
嚴釋天又想，老天或許也不是能定下一切的，所以當他發現路的盡頭是一片荒野，當他幾乎忍不住要絕望地跪地而哭時，錢乙出現了。錢乙告訴了他正確的路，告訴他葉子惜往柳州方向去了，讓他趕緊去尋。
隻是他不知道，這會不會是讓他在更絕望之前的一絲希望。
柳州他來過，當時很是繁華，如今更是繁華，可是他卻無心去看風景。一路駕馬奔馳在街道上，沿途驚到了不少人，這種感覺很想是當年他急著去找林夕，隻是他不會在路上遇到一個小女孩了。
他不知道葉子惜在哪兒，隻能漫無目的地在城裏亂闖亂撞，心中似有一團火，燎得他難受。
阿惜，阿惜，你在何處？
“籲——”
前方突然竄出一群黑衣人，嚴釋天一扯韁繩，馬兒高揚馬蹄，發出一聲嘶鳴，幾欲將嚴釋天摔倒在地。
控製著馬重新掌握平衡，嚴釋天斜眼打量著這些人。不用想便知道是冥羅門的人，既然他們出現了，葉子惜一定在不遠處了。
嚴釋天心頭一陣欣喜，他有三年沒有見過葉子惜了，她成親那日他忍不住去看了她，似乎比以前更瘦，蓋著紅蓋頭，也不知蓋頭下那張臉，是不是如從前般生動。
他想她，幾乎想到瘋。
一開始知道林夕死因時，他便想為林夕報仇。林夕從未求過他，唯一的一次，求他為自己和慘死的家人報仇。
他答應了，離開鎖魂塔後，他才想起葉子惜，想起她為他做的一切，他知道若是葉家出了事，葉子惜一定會很傷心。他不想她傷心，所以才安慰她，向她保證不會傷害葉家的人。
葉子惜傷的挺重，他日夜陪著她，心裏總有那麽一絲不適，他覺得自己背叛了林夕。這種負罪感最終戰勝了他對葉子惜的愛，所以在那日她熟睡以後，他悄悄離開。
他狠下心，將葉家變成地獄，他看著一個又一個人在自己麵前倒下，其實並沒有為林夕報仇的快感，隻是一種解脫——從此不欠她了。
可是他欠上了新的情債，當葉子惜跪在他麵前時，他後悔了。他也曾想過或許二人還有希望，可是葉子惜恨他。他想起那日他將她籠在自己袖中，撫摸她臉頰的樣子，很像他們初遇時，他摸著她的頭說:“快回家吧。”
可是他毀了她的家。
還毀了她的一切，若不是他的私心，葉子惜或許早就和風清浦結為夫妻了，若不是他狠心奪走她的控力，她不至於麵對敵人毫無還手之力，在新婚之夜失去夫君。
阿惜，我一定要找到你，誰也不能攔我。
嚴釋天眼神一暗，沉聲道:“讓開。”
領頭的是一個高大的男子，麵對嚴釋天強烈的氣場，毫無畏懼。
“嚴陵主，我們門主讓我轉告您一句話，葉小姐不想見您。”
嚴釋天心底一痛，她終究還是恨他，她也應該恨他。
“嚴陵主，我們門主還說，葉小姐是冥羅門的客人，我們會好好招待，絕對不會委屈她。還請嚴陵主速速離開柳州，否則我門會采取強硬措施讓您離開。”
柳州離羌城不過一夜多的路程，所以離墨陵也不遠。聽這人這樣說，嚴釋天便知如今的柳州，已經為冥羅門掌控。想不到短短三年，他們的勢力便已擴展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當真是不把墨陵放在眼裏了。
“強硬措施，我很感興趣。”嚴釋天笑容陰冷，“是殺了我嗎？”
“不。”那高個子男人搖頭否認，“我們門主答應過葉小姐，絕對不會傷您性命。”
“我要見她。”
看來葉子惜，已經答應了雲軒什麽。真讓人苦惱呢，做事很少考慮其他的葉子惜衝動起來，後果真的讓人難以想象。
當年他撿了李重光身上掉下來的藥，在撫摸葉子惜時，注於她體內，才讓她的控力消失。看起來藥效果然挺持久，據說是寒界死前研製成的，可以說是傾注了他一生的心血。
藥效雖說持久，但是他也不知道能持續多久。如果葉子惜恢複控力，和雲軒聯合，必將給世界帶來毀滅性的災難。如果葉子惜永遠不恢複，他怕雲軒會害她，而她心思簡單，或許至死都不知道緣由。
高個子男人見嚴釋天勸不動，便一抬手，其他的人便擺出了預備姿勢，隻待他一聲令下，解決嚴釋天。
嚴釋天握著韁繩的手漸漸用力，這群人，不自量力。手撐馬背，嚴釋天一個翻身落入黑衣人的包圍圈，街上的行人早就因恐慌而散開了，正好給他們留下了動手的空間。
“上！”
高個子下達命令，自己卻往後退了一步。
嚴釋天屏氣凝神，感受到四麵湧來的殺氣，這群人大約有三十個，其中有七八人可以在武林上成為縱橫一方的劍客。
對付起來或許會很麻煩。不過，還是要速戰速決！
“轟”的一聲，一團氣焰以嚴釋天為中心炸開來，將黑衣人們震退幾步。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嚴釋天又發動新一輪攻擊，揮動氣刃遊走於黑衣人之間，速度之快，黑衣人隻會看到一道白色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隨後便傳來痛感。
眼見著屬下一個接一個地倒下，高個子男人卻不著急，隻等嚴釋天朝自己而來，長劍抵住了他迎麵揮來的氣刃。
嚴釋天一怔，他倒是沒發現此人也是高手，精神更集中了些，手中更加用力，手指骨節更顯力度。
雖說這人是高手，卻也隻能咬牙勉強抵抗。嚴釋天稍一用力，他手中的劍便會斷作兩半。
“唔……”
嚴釋天瞳孔微微放大，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胸口那截刺出的劍端。
“嚴陵主，好久不見啊。”
雲軒帶著冷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嚴釋天苦澀一笑，他竟然沒有察覺到。
高個子男人抓住嚴釋天這一個分神，一劍擊碎他手中的氣刃，反手一劍揮過。
這主仆二人配合默契，雲軒也在這一刻抽出劍，嚴釋天往後連退幾步，半跪在地，胸口一片殷紅。
“若不是葉子惜說，要親手殺了你為她家人報仇，我真想現在就送你去死。”
雲軒踱步到嚴釋天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從小就喜歡練輕功，因為我喜歡在高處俯視別人。隻是我沒想過，有一天高高在上的嚴陵主，也會跪在我腳下。雲軒，榮幸之至。”
“她在哪？”
“我的手下沒跟你說嗎，她不想見你，我也隻是幫我的朋友一個小忙而已。”
不想見他，不想見他……嚴釋天心裏鈍鈍地疼，轉而是憤怒，忽地站起身，想要對雲軒出手。卻被雲軒一掌擊退。
“冷靜，嚴陵主，你身上還有傷呢。”
剛才迅猛的動作，的確是扯到了傷口，但是更多的，是胸口湧上的一股熱流，讓他在那一瞬間失去了攻擊力，靠在牆上。
“忘了說，劍上有慢性毒藥。”雲軒瀟灑的打開折扇，“毒聖出品，必屬精品。可比他那個不爭氣的徒弟做的藥好多了。”
卑鄙！
“葉子惜不讓我殺你，但是拿你泄泄憤，她應該也沒有意見的。”雲軒笑著走近，折扇在空中劃著好看的弧度，“當初你們，不也是這樣對阮娘的嗎？”
一刀一刀，將她折磨至死，將她那麽美麗的身體，變得千瘡百孔！
所以，你們對她做的一切，我都要一點一點還給你們！
“嚓”，扇刃劃過嚴釋天的手臂，在他白色的衣服上又添了一道紅色。
“葉子惜喜歡折磨人不是嗎？我也喜歡，我現在動不得她，終有一天，就隻能由你來替她償還了。”
雲軒麵無表情，在嚴釋天身上劃動著。嚴釋天身受重傷，根本無力反抗，而他心裏想著的，不是怎樣保護自己，而是在想怎樣離開這裏，怎樣去找葉子惜。
“刷”的一聲，不知何處飛來一把短刀，插在嚴釋天耳邊的牆上。
刀柄顫動了兩下，歸於平靜。
“什麽人？”
雲軒轉身，而一直在一旁的高個子男人也是一臉茫然，這裏早就該被清場了。
“在下不過是一名遊俠，偶然路過，覺得這位公子的行為很是不妥，所以冒昧打擾。”
循著聲源處望去，才見牆角裏站著一個衣著簡單的男子，似是剛睡醒，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嚴釋天眯眼，因為受傷，他幾乎站不直，卻還是強撐著。這人似乎，在哪兒見過。
“你是何人？”
隨著那人走近，雲軒感受到了一股至陽之氣，此人年紀輕輕，相貌平凡，絕對是丟在人群裏再也找不出來的人，怎麽會有如此修為。
“我小俠一個，沒什麽名氣，說了你也不知道。不過，你既然是武林前輩，就該照顧下晚輩。這位大俠，給我個見麵禮唄。”
雲軒蹙眉，這人吊兒郎當的樣子，他最煩與這種人打交道。
“什麽見麵禮？”
“給我個麵子，放了嚴陵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