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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5章 我也有故事

  說心裡話,「賈子明」三個字一出,唐奕真有點傻眼了。


  「老師……」


  范仲淹淡然揚起嘴角,「怎麼?你覺得為師沒有那個肚量?」


  「呃……」唐奕一縮脖子。「不是。」


  嘴上說不是,心裡卻在吐槽:這豈止是有肚量,這肚量大的都有點兒喪心病狂了。
……

  賈昌朝於范仲淹,那和唐奕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兒。


  這些年,別看老賈時不時給唐奕出點幺蛾子,當真是沒少使壞。


  可是,老賈從唐奕身上卻從來沒佔到過便宜,一路被碾壓、蹂躪過來.……帶給唐奕的快感多於仇恨.……

  所以在潛意識裡,唐奕並不是懷著十分的恨意。


  況且,要是真如賈夫人所言,這老頭兒就是「玩命一保四」,實力「1vs9」啊!


  而且唐奕這個白金大神加開掛的無解存在還是在對面……也夠特么可憐的。


  但是,在范師父那裡卻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當賈昌朝用最卑鄙的手段,以一個謀反的罪名,不但毀了范仲淹的理想,同時也毀了范仲淹的前途,而且還差一點就要了范仲淹的命。


  再後來,范仲淹回京,同樣是賈昌朝上躥下跳,百般構陷。若不是范仲淹決心致仕,遠離官場,那下場如何,誰也說不清楚。


  可以說,范仲淹滿腹的抱負不得施展,只能寄情觀瀾的境遇,完全是拜賈昌朝所賜!

  這兩個宿敵之間的恩怨,絕非一句「相逢一笑抿恩仇」就可以化解的。


  現在范師父和他說什麼肚量,唐奕還真持懷疑態度。


  「師父.……您放心!」唐奕得表態了。


  「在賈昌朝這個問題上,您徒兒我的立場那是十分堅定的!」


  「您真不用給我留面子。」


  范仲淹橫了唐奕一眼,「看把你能的!」


  「給你留什麼面子?你在為師這裡還有什麼面子可言?」


  「.……」


  「第一。」范仲淹倒也乾脆,正氣凜然地伸出一根手指。


  「賈子明不光代表他自己,他背後還有整個真定的氏家大族。」


  「推行華聯銀貸,報復韓琦、吳奎是『打』。」


  「而救下賈子明,進而救下真定士族則是『放』。」


  「這一打一放之間,必然會在北方士族抱團對抗新政的陣營之中埋下一顆不安分的種子,於朝局有百利而無一害。」


  說到這裡,范仲淹又補充了一句。


  「你拉辜家下水,固然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可是,從朝堂,還有對北方大族的影響力來說,一個左右逢源的辜家,是沒法和賈昌朝這麼有分量的宰相之家相提並論的。」


  「所以老夫不管你想不想救賈子明,於國於朝你必須救。」


  「這與私怨無關,與家國有關!」
……

  唐奕一翻白眼,心說,用不用說的這麼大義凜然啊?就不摻一點私人的情感在裡面?

  「可是,他畢竟是賈昌朝,害的老師……」


  「第二。」


  范仲淹根本不讓唐奕說完,又伸出第二個手指。


  「老夫從來沒有輸給過賈子明,甚至是贏了他,又何來仇怨?」


  還沒輸呢?唐奕一臉的嫌棄。


  官都丟了,讓人從京城攆到西北,又從西北攆到鄧州。要是不我拉您老人家一把,就讓人給埋了。


  只見范仲淹對唐奕的怪異表情毫不在意,面上露出一個傲然的神情,緩緩站起身形,兩手一背。


  「無論看現在,還是可見的將來,老夫都沒輸!」


  「因為老夫後繼有人。」


  「我教出了一個好徒弟,可他卻沒有。」


  咦~~!


  唐奕忍不住往後躲了躲,剛才還一身正氣,跟個聖人似的.……

  「老師,您這是誇我呢?還是誇您自己呢?」


  「你看老夫象是在誇你嗎?」


  得,一眨眼的工夫,那股為老不尊的臭屁勁兒就上來了。


  唐奕也是無語了,鬧了半天,自己倒成了斤斤計較的那個。


  眼珠子一轉,立時裝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老師還是先把這些敞亮話收一收吧。」


  范仲淹一擰眉頭,「怎麼?」


  唐奕一攤手,「咱們想施這個恩,人家領不領這個情,還是回事兒呢。」


  「我就算想救,也得救得了才行啊?」


  「老師也不想想,讓我救他,那不比殺了他更難受?」
……

  老賈想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一生,那是他的驕傲。


  他若是想苟活,有一萬種方法能活下來,哪需要仇敵來施以仁慈?


  這件事,在唐奕、范仲淹看來,是豁達、是大義。


  可是換到賈昌朝的角度,那就是近乎殘忍的憐憫。


  他怎麼可能接受?


  范仲淹沉思起來,「這確實是個問題.……」


  「對嘛!」


  唐奕一拍大腿,身子不由得往范仲淹那邊傾斜,一臉的希冀。


  心說,您老這麼深明大義,這麼心思細膩,應該知道好人做到底的道理吧?……

  范仲淹低頭捋了捋鬍鬚,眉頭幾皺幾展。


  「看來,只有……」


  眼看著唐奕要的那個答案已經說出來了一半兒了,可范老爺不經意的一個抬頭,正看見唐奕那張奸滑的壞臉,頓時反應過來。


  「好你個臭小子,為師你都敢算計!」


  「嘿嘿.……嘿嘿嘿。」


  眼看被老師識破,唐奕卻一點都不尷尬,厚著臉皮湊上前去。


  「本來就是我救不了,您能救;我出面不合適,您出面正合適的事情嗎!」


  「做夢!」范仲淹眼睛一立,賭氣發願地一甩大袖。


  「你個小混蛋一肚子壞水,使什麼招救不下一個賈子明?用綁的也能把他綁到涯州去!」


  「何以勞煩老夫?」


  說完,范師父傲嬌地一揚下巴,轉身走了。


  「哎哎.……別走啊?」


  唐奕追出好幾步,「讓我上趕著去求老賈別死,多尷尬啊?」


  可是哪裡攔得住,說話間,范老爺已經出了小院兒了。


  「你呀!」


  尹洙也是哭笑不得,指著唐奕的鼻子怪罪起來。


  「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說著話,也背著手出了唐家小院兒。


  唐奕怔怔地站了半天,一拍腦門兒,頗別頭疼。


  「這個賈老兒,死也不死的消停點!」
……

  ————————————


  接下來數日,唐奕倒是把賈昌朝的事情暫時放到了一邊,依舊是沉浸在收禮、收禮,再收禮的痛苦之中。


  而這段日子,他也終於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封建遺毒」。


  特么華夏這個送禮成風的毛病延續了兩千來年,有時候真的讓人絕望。


  「來而不往非禮也」出自儒學巨著——《禮記》,作者是西漢大儒戴聖。


  可是此時此刻,唐奕無端生出一個怪異的想法:

  戴聖哪裡是什麼大儒、學者、文學家?他應該是個經濟學家、金融寡頭。


  這孫子一句話拉動了多少GDP,又創造了多少禮品經濟。


  哪怕到了後世,漢學勢弱,儒道日衰,老祖宗的東西已經被現代人扔的差不多了的時候,這個「來而不往非禮也」依舊堅挺,依舊主導著漢民族的價值觀。
……

  初三。


  距離諭旨所批之吉日,只剩三天。


  同時也意味著,三天之後,唐奕將再次離京,折返涯州。


  一大早,范仲淹陪著唐奕出了觀瀾,一同入城。


  目的無它,唐奕要在臨行前再見趙禎一面。


  不管他是想見,還是不想見。


  至於范仲淹,唐奕去見駕可不用他陪著。老頭一下船即和唐奕分道揚鑣,背著手傲然離去。


  唐奕望著范仲淹的背影,賤賤地一拱手,「祝老師……旗開得勝啊!」


  「哼!」


  「早去早回啊!」


  「.……」


  「老師,賈府在這邊兒,您走反了啊.……」


  「滾!」


  「得勒,這就滾!」


  說著話兒,唐奕麻利地朝著皇宮的方向一溜小跑兒。


  生怕范師父一生氣改了主意,連隨行的僕役都被他甩到了身後。
……

  范仲淹看著唐奕那個「小人得志」的壞相,額前青筋直蹦。


  心道,老夫這一世英明早晚讓被這小混蛋給毀了,怎麼就腦袋一熱答應他了呢?


  無語地揉著太陽穴,算了,以後想幫他分擔一些卻是也沒什麼機會了……

  「唉!」長嘆一聲,認準方向,緩步而去。


  穿過汴河大街,一直走到甜水巷的一戶高門大院,范老爺才停了下來。


  望著門楣上諾大的「賈府」二字,范仲淹深深地吸了口氣,呆愣了半天也沒上前。


  賈府門房的差役歲數不大,一眼沒認出來這是范相公。見這老者站在門口不進也不走,好心的上前一問。


  「這位老丈,可是找人?」


  范仲淹聞聲回過神來,「呃……」


  「確實是找人。」


  眼神漸漸堅定下來,身板兒一挺。


  「進去通傳,就說范仲淹來訪,討一碗香茶!」


  小僕役一哆嗦,差點沒坐地上。


  「誰……誰?」


  他是沒見過范仲淹,可是賈相公和范相公的恩恩怨怨卻是知之甚詳。


  要說這賈府最不可能迎接的訪客……

  范仲淹的名字應該排在頭名吧?……

  ——————————


  與此同時,唐奕已經站在了福寧殿中。


  臉色卻是再也沒有了下船時的,風輕雲淡。


  若大的宮殿之中,一君、一臣、一仆.……

  安靜得讓人從腳底往上冒寒氣。


  李孝光冷汗都下來了,在皇宮也呆了小三十年了,他就沒見過皇帝的臉色陰到這個地步,更沒見過不說話的癲王是有多麼的可怕!

  剛想開口幫這對君臣緩和一二,「陛……」


  「你下去吧.……」


  趙禎無悲無喜、無怒無威的一句吩咐,生生把李孝光堵了回去。


  「是……」


  弱聲應承,稍步往殿外退。


  「把殿門關上。」


  「是……」


  小心行至殿外,剛要關門,大內副總管閻康就端著茶盤要往殿內闖。


  趙禎拔高聲調,一聲厲喝:

  「你也退下!」


  閻康嚇了一跳,怔在那裡一臉惶恐,一時之間竟忘了遵旨,被李孝光生拽了出去。


  待殿門關嚴,閻康還是沒有沒反過味兒來。


  「這.……」


  「這什麼這啊?」李孝光無語地瞪了閻康一眼,又掃了一眼他手裡的茶盤。「這個時候你還上什麼茶啊?」


  「再說了,奉茶這種小事也用你一個副總管大監親力親為?」


  只聞閻康道:「這不是猜到裡面不會消停,怕小崽子們來不方便嗎?」


  隔著門又望了一眼,「沒想到比上回還凶.……」


  李孝光又無語地瞪了閻康一眼。


  別看兩人一個總管,一個副總管,卻是沒有什麼上下級的分別。


  二人幾乎同時入宮,同時服侍官家。一個是前總管舉薦,一個是現總管的義子,一同長大,關係親密。


  「哎呦,我的閻大官啊!」


  李孝光怪叫一聲,「你可長點心吧,還奉茶?不送刀子就不錯嘍!」


  閻康一縮脖子,好像還真有點怕。


  「那咱們還是在這守著吧,別一會兒真鬧起來,再出點什麼事兒。」
……

  ——————————


  殿內。


  唐奕依舊不言,倒是趙禎率先打破沉默。


  緩慢起身,行至書架,新手從一處書匣之中取出一捋東捧到桌案前,慢慢的又坐了回去。


  唐奕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有些心疼,但更多的卻是無奈……

  有些事,無所謂對錯!

  權力的遊戲之中,儘是黑白顛倒、人性無奈的法則,怪只怪這狗日的權力左右著每一個局中人的命運。
……

  「呼……」


  趙禎疲憊的長出一口濁氣,拿著其中一份,推到唐奕那一邊的桌案上。


  「這是賈子明出知涯州的旨意。」


  「旨意朕給你了,但能不能帶走,卻是要看你自己的了。」


  又拿起第二份。


  「這是蕭青瑤、君欣卓與公主同嫁於你的賜婚諭旨。」


  之前的旨意只有公主出降,沒有蕭巧哥和君欣卓。只有這道旨一下,唐奕三妻並娶的美夢才能算落到實處。


  「你可以放心了.……」


  說完,趙禎自嘲地一笑,「你又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這個邀功.……並不高明……」說著話,趙禎依舊是自嘲地搖頭。


  最後,趙禎把那一捋都推到唐奕面前。


  「這是你不在這一年觀瀾商合的所有賬目。」


  抬眼看著唐奕,「之前給你送到涯州,你都沒看,現在可以收著了。」


  「因為你說的對,那是你的觀瀾,朕以後.……不會再插手。」
……

  唐奕自始至終未發一言。


  緩步上前,探手伸向那一捋聖旨賬冊.……卻在馬上就要碰觸到之時,一隻老手砰的砸在那摞東西上面。


  唐奕抬頭,趙禎疲憊、哀戚的面容早以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猙獰可怖、扭曲憤恨的臉。


  「答應朕!」


  「久永不要再回來!」


  「朕不想再見到你!!」


  說完這句,趙禎宛若虛脫,砸回龍椅,滄桑老從那摞東西上滑落。


  無力地擺了擺手,老目已經閉上。


  「走吧.……」


  唐奕僵在那裡,看了趙禎良久,最後探手捧起那一摞「皇帝最後的信任」,緩緩轉身……

  「陛下怕我回來……奪你的皇位?」


  趙禎睜開眼,「你會嗎?」


  唐奕笑了。


  雖然是背對自己,趙禎看不到唐奕的笑,但是他知道,這個瘋子笑了!

  只聞唐奕沉悶的聲音在殿內響起:


  「也許有一天.……」


  「奕真的回來了.……」


  「那孩兒……也給您.……」


  「講一個故事.……」


  說完,唐奕大步朝殿外行去,再沒有半分遲疑。
……

  ——————————


  最近因為蒼山個人的原因更新不給力,自然成績也不如人意,各大起點榜單早就找不到蹤影了。


  然而.……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難。


  感謝「楓林晚簫」的白銀大盟!


  謝謝,你不知道這個白銀盟對蒼山有多重要,會讓蒼山重新攀爬的身影跳過多少坎坷!


  謝謝,為你點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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