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眷屬篇：真夢
洪荒宇宙深處，多摩星域裏。
是夜，年輕的神拖著疲憊的身子，扶著幾乎斷掉的右臂，在滂沱大雨中艱難前行。他死寂黝黑的眸子裏帶著一點微光，像是期待著什麽，又好像是即將出生的絕望。
神獸萬象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它身上傷痕累累，能夠變幻無窮麵容此刻成了一張麒麟臉，燭龍鱗身發著金紅色的元芒，在頭頂七道七色光環的照耀下它的身軀熠熠生輝。
年輕的神看著眼前的斷壁殘垣，目光越發呆滯，臉上的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他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
我沒有錯，我隻不過是在拯救……
我親手把他們五個給……
我沒有錯，如果我不這樣做，那麽他們終究難逃一死……
“可是，我還是親手殺了他們啊！”
年輕的神跪在地上對著天空咆哮，原本就潰爛的雙手嵌進泥土中，血流不止，可是對於此刻的他來說，就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他顫抖地哭吼道:
“元晨，這就是你所說的守護嗎？你把一個爛攤子留給我……你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想要守護自己所愛的就這麽難啊！”
年輕的神血淚自眼眶而出，和雨水混合在一起，迅速腐蝕著大地，霎時間，大地血紅一片，在血水的焚燒之下，大地燃燒了起來。
“難道因為拯救一些人，就要傷害一些人嗎？那這樣的拯救又有什麽意義？我所守護的，到頭來，不是要我去毀滅嗎？”
年輕的神麵目變得可憎了起來，猙獰的臉上血色浮現，狂吼著大喝著，天空無數道黑色天雷應聲而下，它們與狂風暴雨扭打在一起，嘶吼著，哀求著，似乎是在呼應這神的悲鳴，也是對這年輕的神的悲憫。
神泣之時，神怒於世。整個多摩星域，山崩地裂，所有的物體都被黑色天雷無一例外地轟成齏粉，江河呼嘯，本就毫無生機的地方立馬變成了煉獄。空間被天雷劈出道道裂痕，黑洞中強大的吸力在吞噬一切，就連年輕的神，也不例外。
神獸萬象張開巨大的銀色翅膀，喝出一個空間裂縫，在年輕的神極不情願的抗拒中將他撞了進去，它也緊隨其後。
瞬間，整個空間開始崩塌，這個多摩星域，在浩瀚的洪荒宇宙威嚴惋惜的注視之下，終是化成了虛無。
半夜，蘇晨從夢中驚醒，自己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由於太過困頓，不多時，他又睡了過去……
神界，屹立於九天之上的琉鑾殿，寂靜無聲，不時傳來一兩聲鳥鳴。在這樣偌大的宮殿裏，二神竊竊私語，像是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仿佛稍微一大聲就會暴露他們。然而“好景不長”……
“你說什麽？”
少年暴跳如雷，雖說看起來形似少年，然而實際卻已經有上千歲了，可是年齡對於神來說，從來都是一個虛有其數的東西，隻不過在談閱曆的時候，可以讓人趾高氣揚罷了。
神不死，神不老，神不滅，神力無邊！
年輕的神氣急敗壞地大聲道，
“劍神，和你打賭，我何曾輸過？”
被叫做劍神的青年露出好看的輪廓，一臉從容地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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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麽大聲，要是被沫沫知道了，我可不管……”
像是被抓住了軟肋，無極神，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神，三百年前收了一個徒弟，而且還是個女弟子，名叫千伊靈沫。小丫頭古靈精怪，成天搗蛋，攪得神界不得安寧。可就是這麽一個調皮鬼，卻讓千年來死寂的神界變得生機勃勃了起來:
靈獸重新活躍於世間，與她為友；
萬物複蘇，春意盎然，綠草如茵的地方，彌漫著少女獨有的香氣。萬物有靈，竟都主動與她親近。遇山自平，遇水自涸，七彩鈴鐺少女歡呼雀躍而過，神界之地隻留歡樂。
或許被感染，或許出於對無極神，這個最強的神的忌憚，或許是上千年死寂的歲月著實無趣，眾神從一開始的突兀，不喜歡，不習慣，到最後，一一接受了這個樂觀聰慧，又調皮搗蛋的美麗少女，她確實是真的能讓人，哦不，神感到驚喜和快樂啊！
眾神皆知，他們最強大的神，無極神，天不怕地不怕。然而三百年前，一切都變了，因為無極神，他怕徒弟！
寵溺如他，神界的東西你隨便砸，別傷著自己就好；
任性如他，想去哪便去哪，別太累就好；
隨意如他，想跟誰學什麽便學什麽，誰不教，我去問候他！
所以眾神總結出了一個事實:
千伊靈沫是比最強的神還可怕的生物，必須供著哄著……
“沫沫在哪？”
無極神四下張望，偌大的宮殿除了他們倆的呼吸聲，再無任何聲響。
“你緊張什麽，我隻是讓你注意一點……”
覺得自己被耍了，無極神憤恨道，
“這個賭我還打定了，走，上輪回台，入輪回井！”
無極神隨手一揮，二神瞬間出現在了一口白色的深井旁邊，四周環繞著純白色的霧氣，八根大柱緊排在白井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直入雲霄，仿佛要把天捅破。井內是金色的水流，時而靜止，時而流動，玄妙無比。
這便是輪回台，神罰中讓神重新曆練的地方。而那口白井，正是輪回井。入井者，散去一身修為，轉世重修，曆經人間疾苦，最終回歸神位，方成大道。
“我去之後，神界就交給你打理了。”
還沒等劍神說話，無極神就跳了進去。
劍神歎氣，他總是這樣，我行我素，說到做到。然而令他們都沒有想到的是，老早就在遠處開千裏眼看他們一舉一動的千伊靈沫，誤以為無極神受了神罰，就在無極神剛跳進去的時候，她心頭一緊，不知怎麽的，身體不聽使喚使用神技“翼神閃”也跟了進去……
神技翼神閃，視野所到之處，皆可瞬間閃現。
正如千伊靈沫對無極神無比重要一樣，無極神對千伊靈沫來說，也是最重要的人啊，眼見著師父要“尋短見”，自己怎麽能夠袖手旁觀？哪怕隻能陪他去死，她也能毫不猶豫。
“你看看，即使過了這麽多年，她還是一如既往，隻要是有關你的事情，哪怕送命，她也毫不猶豫……”
劍神輕輕瞥了身後，然後回頭盯著輪回井口，從指尖發出極強的一股劍氣，追上了正閉目養神的無極神。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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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的強大壓迫感讓無極神不得不睜眼，而接下來的一幕，讓無極神差點瘋掉:
隻見千伊靈沫身體慢慢變得透明，開始消散，眨眼間就要消失不見！無極神心涼了半截，他毫不猶豫催動自身所有的神力，瞬閃到千伊靈沫身邊，一把把她抱在懷裏，巨大的屏障向四周咆哮，像是某人憤怒的嘶吼。輪回井對普通的神來說，都可以散去他們所有的修為，更何況還是半神的千伊靈沫。要是無極神再慢一步，千伊靈沫定會隨著輪回井的輪回之域，神格不保，灰飛煙滅！
“沫沫！沫沫！沫沫！”
隨著千伊靈沫身體慢慢重聚，無極神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師父，我還以為你……”
千伊靈沫麵色蒼白，緩緩睜開眼，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她真的很難過，她怕師父離她而去，她怕師父再也不要她了……
“我沒事。”
無極神心疼地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抬頭看著輪回鏡中無盡的虛空，眼神突然變得無比淩厲，寒芒四射，殺氣衝天，就連千伊靈沫頓時也覺得寒氣逼人，直打哆嗦。
“抱緊我！”
千伊靈沫哪有什麽力氣，隻不過師父這句話不僅威嚴，而且還讓人無法抗拒，弱小又幼小的身軀就這麽被覆在懷中，原來師父的懷抱是這麽溫暖的嗎？真讓人心安呢……
她死死地環住無極神的腰，閉著眼睛，麵帶微笑，終不省人事……
“沫沫，這次，你一定不要忘記我，如果你忘了我，我就去找你！”
虛空開始破裂，觸怒無上神靈的代價，便是灰飛煙滅……
劍神看著逐漸消散的輪回井，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你是有多少年，沒這麽認真過了？隻要事關她的生死，哪怕毀天滅地，你是不是也在所不惜？”
“是的。”
冷冷的聲音沒有絲毫情感，就像歲月裏被風雨侵蝕的石頭，雖然殘破不堪，但依舊，是可以砸死人的。
眾神看著逐漸消散的巨大的輪回台，心底裏滑過一絲酸楚。
或許這樣，對他來說，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成全……
這一千年，他實在是太寂寞了。
賭約:如果重來一次，你會不會成為神？
無極神:我不會。
劍神看著輪回台逐漸消失，喃喃道:
“你會的，因為你根深蒂固的執念，從來沒有讓你快樂過……”
說完，他又下意識地瞥了瞥身後，然後嘴角上揚，心道:
這出戲，開場我們算是演完了。
隨即飛身離去。
“蘇晨，蘇晨？”
蘇晨從夢中醒來，他望著叫他起床的小白，臉色煞白。奇怪的是，剛剛夢中所見，此刻他居然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小白，怎麽了？”
“今天是你申請招生的日子，你忘了？”
被小白這麽一說，蘇晨立馬慌了，三兩下穿好衣物，很快便來到了學院的門口，他可是算準了今天要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