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回憶
「你你你你你你……」李老的手指直哆嗦, 抖得團長都有點擔憂了。
這老師難得, 不能被嚇壞了。也不能讓他認為自己滿分過關, 課還得上呢！
立刻切換到剛剛被李老批評過的陽光燦爛模式, 對著李老的哆嗦來了個略羞澀小驕傲。
「都說了這人設不適合你。」順口就是一句批評，果不其然立刻讓李老冷靜了。
「你這是……練過這個角色？」
庫洛洛：…………
粉絲們：…………
嗯, 對，練過, 練了快三十年了。
李老看著庫洛洛點頭，也沒多想。只是激動的站起來來回踱步。
看了看手裡的本子，再看了看庫洛洛。
顯然是動了某個心思。
庫洛洛也不介意能有意外收穫（比如說拿下李老手裡的那個劇本）, 如果說別的玩家可能會在意「人設路線」「會不會限制自己發展」等等情況。
對於團長來說, 這個遊戲就是單純的遊戲了。一個完全和他本人的現實生活完全沒關係的遊戲。
他玩得開心，粉絲們的禮物給得多，順便再學點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就可以了。
老爺子糾結中也不忘記看庫洛洛的表情。
顯然相當滿意這個年輕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寵辱不驚的樣子。
滿意歸滿意，說還是要說的：「一點年輕人的朝氣都沒有。」
怎麼不激動呢一下呢？怎麼不期待一下呢？現在的孩子, 不可愛。
前腳數落了一下團長，後腳就拿起電話打了過去。
「我知道你角色已經選定好了, 但是你還信不過我的眼光？」
「影帝個屁，每年三個電影節, 這還是國內的, 算上國外的, 兩個巴掌都不夠數, 影帝有個屁用。」
「合同？切, 不就是違約金嘛，說吧，多少錢。」李老霸氣威武。
「我沒錢，但是我侄子有的是錢。」
團長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
粉絲們：可憐的李總。
「這……」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顯然李老為難了。「你別後悔。」
「我可告訴你，你真的會後悔的，要不要我寄帶子給你看？我徒弟要模樣有模樣，要演技有演技。」這就已經是徒弟了。「那可是你的心血之作，你準備衝擊星寰獎的。你自己想想吧……」
掛了電話李老就一臉嘚瑟：「剛剛那段再來一遍，給你錄下來。這個角色你是沒戲了，那老傢伙前期宣傳用力太猛，再加上欠了人情，不能換了。但是保證他看了你的帶子後悔。」
得意的摸了摸鬍子。
「他肯定會把人送來，讓你指點指點。到時候你也別藏私。讓那個老傢伙欠你一個人情，以後你一個男一號少不了的。等到電影上映，拿過影帝的男主來你一個新人這裡學習，這可是個大新聞。持久性話題，隔著幾十年都能拿出來炒一波的那種。」
這連環計用的，您不愧是李晏的叔叔。
於是就幾分鐘的事情，庫洛洛不僅拿下了李老徒弟這個位置，還預約了一個影帝徒弟。
連任務提示都出來了。
「你醞釀醞釀感情，我調試一下機器，等等，剛剛你的那個詞是怎麼回事？什麼蜘蛛？亂七八糟的？照台本念，動作倒是不錯……啊！我的杯子！！！」
庫洛洛：………
團長立刻從禮物中拿出一套杯具送給李老。
「這個可價格不菲啊。我不能收。拿回去，這是原則問題。」
「沒關係的，是李總付的錢。」
李老：…………
李老嘴唇蠕動了很久，還是沒把想問得問出來。反正庫洛洛在他這裡，他和自己侄子到底有沒有一腿，遲早能知道。
不能顯得自己一把年紀還那麼八卦。
「先拍視頻，然後我們就開始上第一課了。就從你陽光純真的人設開始好了，你瞧瞧你，演得什麼亂七八糟的。」
李老的第一課沒想象中那麼快，拍完了一個鏡頭，李老顯然手癢了，捧著那個強盜台本挑了好幾個經典橋段拍了個過癮。
本色出演的團長心情略微小複雜，平時他都是偽裝成別人，現在竟然是「偽裝」成自己。
「不錯不錯不錯。你也別待著了，自己找點事情干，兩小時后我們開始上課。」
「好的，老師。」
還不等庫洛洛說完，李老人已經鑽進工作室里了。
說是要把剛剛拍的剪輯一下，再配個樂，一定要震撼到那個老古董，影帝？影帝能有我徒弟好嗎？
聽說老古董那邊還有不少人在？那更要做的精細點了。
那啥，我們要理解老人家炫耀晚輩的心理。
庫洛洛看了看自己老師的房間。很顯然這間房間已經對他完全展開了，但是什麼能碰，神不能碰，顯然急於炫徒弟的李老沒記得交代清楚。
看著書房裡到處是被做了筆記和標籤的書籍，嗯，還是暫時不亂碰的好。
那麼就……享受一下，傳說中頂尖社區的健身房？
這柔弱無力的白斬雞身體，儘快擺脫才好。
留下紙條，庫洛洛就朝著健身中心走過去了。
三層樓，豪華健身中心，第一層完全是模擬自然環境的。
體育鍛煉，有的人喜歡室內健身房努力揮汗，有的人喜歡在自然環境下，跑步打拳跳跳廣場舞。不過自然環境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想運動得看天氣。
是的，哪怕在遊戲世界里，號稱開闢第二世界的全息網游，怎麼會天天陽光明媚？
告訴你，別說打雷下雨下冰雹，我們連地震海嘯沙塵暴都不放過。
於是，這模擬自然環境的第一層「室內」運動中心自然是必要的。
一踏進去，就發現這裡建造得真不錯，這邊綠樹成蔭，那邊芳草萋萋，左邊百花齊放，右邊亭台樓閣。
然而悅耳叮咚的古琴伴隨著烈酒的醇香，突兀的出現在健身中心。
側頭看去就知道並不是幻覺。
粉色襦裙的少女焚香撫琴嘴角含笑。
而她的身邊有一個俊朗的青年在舞劍。
白衣男子輾轉騰挪，手中長劍飛舞，在身邊宛若一道道銀光，帶出絲絲震懾的寒意。
動作很漂亮，很有力，不是花架子。
兩個人看起來沒什麼交流，但是他踏著她的每一聲節拍，她喝著他每一次舞動，兩個人之間渾然交織的在一起的氣場，有種他人怎麼也插不進去的融合。
僅有的兩次目光交匯，更是帶起了暖心的愛戀之意。
【魚魚魚：猝不及防的狗糧。】
【人見人人人見：怎麼回事？團長走錯片場了？】
【我不想減肥：沒看到攝製組，話說，娛樂圈遊戲的世界什麼片場沒有？何必在健身房拍古裝片。】
【愛笑的花：周圍倒是有幾個老人家，會不會是和團長一樣的師徒任務之類的？】
女子一曲奏完，男子停下舞劍。
那不可言喻的狗糧瞬間被清空，兩個人相視一笑，都對彼此剛剛的合作很滿意，但是氣氛已經是同僚關係。
【推理狂：厲害啊！！這兩位不是普通人。】
大家紛紛點頭，普通人能隨隨便便演出那樣的意境？還收發自如？
演戲，最難演的不是什麼強烈的爆發和衝突，大喊大叫的那種，而是內斂在心的感情戲。更是這種毫無台詞，肢體語言都沒有的戲份。
發揮得好，那就是震撼，讓人覺得眼睛都在說話。
發揮得不好，就是面癱式表演，旁白都救不了你。
剛剛那兩位一個彈琴一個舞劍，兩個人連相視一笑，痴痴凝望這些都沒有，要讓人感覺到你們再談戀愛。你們在調情……這是真困難。
不愧是高階地圖啊，隨便出來一兩個就不是泛泛之輩。
「老六，如何？」
所有人看向坐在旁邊的一個老人。
「不對。」
「那就再換。」一個帶著眼鏡的五十歲左右的男子，噼里啪啦的撬動手上的鍵盤。
瞬間周圍的玻璃變成了暗色，頭頂的燈光也進行了調節。
在男子鍵盤的敲擊下，光源巧妙的變成了夜中的月色。
僅僅靠著普通燈光的調節，就能調節出自然界的月色，還恰當好處的能朦朧的看著男女主角。
而此刻的男女主角也不是剛剛的造型了。
安靜的坐在旁邊慈眉善目的一個婆婆，沖了上去。手裡拿著頗有重量的化妝盤，乾脆利落的對著兩個人揮動了起來。
然後對著兩人的衣服做了一些改變。
溫賢雅緻的閨秀與正氣凜然的俠士瞬間變成了嫵媚天成的妖女以及古板正經的書獃子。
在「月色」降臨之時，兩個人也換裝完畢。
這個地方，還真是卧虎藏龍啊。
「開始吧，老六，你再找找感覺。」
「嗯，辛苦你們了。」
「客氣什麼。我們還好，辛苦兩個小輩才是。」
男女主角立刻表示這是自己的榮幸。
相視一眼后，兩個人就開始動了。
女子薄唇輕啟哼唱著奇妙的音節，不成曲調卻哼哼得人心癢難耐欲/火焚身。
腰肢一扭，廣袖一甩，翩翩起舞。
半露的酥胸輕輕顫抖，柔弱無柳腰肢扭轉，隱藏在長裙中若隱若現的大長腿……這，真的是你剛剛那個婉約守禮的彈琴閨秀？
那個被妖女誘惑的書生，先是臉紅心跳的閉目不見，嘴裡喃喃自語的著聖人名言，只是不知該如何放在那裡的雙手以及步步後退的步伐，泄露著他岌岌可危的底線。
妖女一曲舞罷，人已經倒在了退無可退的書生懷裡，極盡挑/逗。
而書生也微微張開了禁閉的雙目，清澈的眼眸里流動著驚艷、淪陷、以及最後的掙扎。
精彩的演出。
團長從頭到尾安靜圍觀，甚至用起了一些隱匿自己的小技巧來減弱存在感。一是為了不打擾這份演出，二是，著迷粉絲們正在激動不已的送禮。
「老六，怎麼樣」
「我試試。」
被稱呼為老六的老人，走到旁邊的一堆樂器中，一會兒黑白琴鍵流淌，一會兒絲竹之樂響起。
似乎沒有能難倒他的樂器。
不過很明顯，老人最擅長的還是鋼琴。
粉絲們：這是……在作曲？
「厲害啊，老六。」外行看熱鬧，內涵看門道，在場的人都聽出了好賴了。
「少了點什麼。」老人有點不滿意。
「這靈感這東西，不能強求，要不我們換個地方？」
「博愛。」團長突然開口了。
諸位顯然被這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跳。
「少了博愛。」
大部分粉絲們：啥？
【庫洛洛：剛剛那曲子描述的是愛，各種各樣的愛。每一種樂器在描述一種愛，卻少了博愛。】
粉絲們：差點忘記了，我團藝術修養一級棒。鑒定得了文物聽得懂音樂。
「對啊！」那位叫老六的老人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就這個。」
「博愛的意思是後宮三千？」那位擁有神奇化妝師的老太太顯然把這個詞語錯認成了劈腿的人渣。
「博愛，是一種特殊的，廣泛的，無私的愛，愛所有一切的人。」
「這太宏大，且不說老六能否寫出來，如果編曲進入的話，整個曲子會不和諧。」
「而且，又有誰能做到真正的博愛？那是聖人給世人的一種精神指標。」調燈光的那位不屑的表示紅塵之中俗人更多。
兩位演技不俗的男女主角沒說話，但是眼神顯然相當認同。
「我認識一個人……」團長笑了，這種頂級絕色美男子略帶懷念的溫柔就是磁鐵一般的吸引力。
更別說團長在語言表達方面天生滿級的天賦屬性。
不僅僅是幾位前輩，粉絲們也第一時間好奇了。
區別是，團長接下去的描述，粉絲們立刻知道了是誰，眼前的幾位卻不知道。
「他幼年時期因為意外雙目失明，他從沒有沮喪，埋怨，失落，恐懼任何負面情緒……」
「他習武，繪畫，彈琴，無所不能，一雙耳朵更是被練成了世界上最可靠的東西。」
「他讓他的家人放心，他讓他的朋友安心，大家總是忘記他雙目已經失明，而正是這個失明的人，總是在他們遇到困難的時候，給予最溫柔最可靠的幫助。」
「他熱愛生命，熱愛生活，熱愛世間一切的美好……」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我聽得到落葉降雪，聞得到花開花落，觸碰得到美玉寶劍，還有愛我的家人，更有你們這樣的朋友……我又何必在意自己是個瞎子？
你們也不介意，不是嗎？
「他自己就是世間美好的化身，他叫花滿樓……」
「花滿樓。」幾個人喃喃自語的念著這個名字，似乎這個名字就足以醉人。
「鮮花滿樓，他有一棟小樓，種滿了他自己栽培的花草……」
「我想見他！」
「很抱歉。」團長微笑的搖頭。
「為什麼？」
「他並不在這個世界上。」
「什麼！」
「他是我曾祖一輩的人物，年幼時候見過他的風采，老人家身體康健，兒孫滿堂，享年一百一，走的時候無病無痛，十分安詳。」
並非團長想不出別的借口推脫，而是他無法分辨眼前的人是真人還是NPC。
現實中本來就是頂尖的人物，跑來遊戲中扮演NPC，或者是自己玩一把扮豬吃虎什麼的都有可能。更有可能玩家混得好了，自己也是能發布任務的。
如果眼前的幾位，若是有三次元的玩家，恰好又位高權重的，在這種信息時代，找一個人還是很容易的。
尤其是花滿樓還有明顯的雙目失明的特徵。
「哦……」
驟然聽到這麼一位神仙般的人物不在人事大家心裡都是驟然一痛，但是當得知那位能頤享天年，才緩過這口氣來。
「多說一些他的事情。」那位叫老六的作曲家，顯然來了靈感了。他的曲子中，需要這麼一位純粹如光的人貫穿始終。「對了，你誰啊？」
「顧先生是李總的朋友，來這裡暫住幾日，剛剛李老先生已經收了顧先生為徒了。」健身中心的經理恰當好處的出現，介紹了庫洛洛的身份以後，也不忘記提醒幾位，健身中心還用嗎？
其實我們這裡有專業的錄音師以及表演廳，今天天氣不錯，外面的花園也是可以的……
「這裡有靈感，我喜歡在這兒。」
「…………」好吧，業主說了算。
不過連經理都知道了，顯然李老已經在朋友圈秀過新徒弟了。
「小顧是吧，嗯，繼續聊聊那位花老前輩。」
「…………」庫洛洛。
粉絲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團長，容我笑一把再來您給刷禮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這裡有一首曲子，是當年他彈奏過的。」掃視了一下一堆樂器。「我就不在老先生面前獻醜了，曲子我還記得，哼唱吧。」
技巧不夠，彈奏不出韻味，不如哼唱反而能帶出情感。至少能帶出團長聽這首歌曲的時候的情感。
庫洛洛連續哼了五回，那位老六突然間站起來，這回不是去彈奏樂器而是走到一邊奮筆疾書。
了解這位老人的幾個人都露出了放鬆的微笑。
那位燈光師還走過來狠狠的拍了拍庫洛洛的肩膀表示感謝。
「發什麼呆？」那位女主演捅了捅身邊的神遊男主演。
「我想演花滿樓……」眼神依舊獃滯，顯然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一句話除了專心創作的老六，都看了過去。
「你？你還沒演夠好人嗎？你不是才說要轉型嗎？」
「不一樣的，不一樣。那不一樣。」偶像劇里多金帥氣痴情的男二，戰爭劇里英勇無敵保家衛國的我方戰士，奇幻劇中犧牲自己拯救蒼生的法師，古裝劇中精忠報國的將軍，策馬縱歌的俠客，哪個不是好人？
但是和花滿樓能一樣嘛？
只是管中窺豹的描述，只是一首哼唱而出的曲子，就讓他心生嚮往。
他想要演這個人。
「好小子，有志氣，你去試著拉個劇組看看，阿姨重新出山給你化妝。」
「孫姨，你說笑了，這連劇本也沒有，哪來的劇組。」
「沒劇本就去寫，算我一個。老六肯定也願意。」
「我我我，女主是我的。」
團長看了看現在的配置。
兩個收放自如的演技派，一個燈光師，一個作曲家，一個化妝師。
眼裡閃過一道光，自己似乎沒必要平白放棄這麼一大片的好感度吧。
「我想，老師和李總也會感興趣的。」
「很好，導演和投資方都有了。」
「都說了還沒劇本。QAQ」
「劇本我有啊。」團長笑眯眯。
「耶！！！？？？」
「花老年輕時候可不是一直雲淡風輕的就這麼過的，可精彩了。尤其是他有一個當私家偵探的摯友。為了不涉及到什麼敏感問題，我索性改編成了古裝劇……」
團長略帶緊張和羞澀的表示，你們願意看看我的劇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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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我這個老師在還沒給你拿到半個角色的時候，你自己就已經拉起一個劇組了？」
李老表情甚是糾結。
感覺自己這個老師好沒用，又轉而驕傲自己徒弟厲害。
「你還會寫劇本？」
「小說罷了，只是幾位前輩對這個故事都有興趣。」托重生劍神的福，大致的故事他還是知道的。
再加上了解他們的個性為人，還原不出原汁原味的小說，卻能把故事說得清楚精彩。
至於劇本，自然有專業人士進行修改。
「嗯……小洛啊。」
「老師？」
「你覺得我侄子，怎麼樣啊？」
「…………」
「嗯？」
「是個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