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2
調整鯨魚遷徙路線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擺在拉萊耶面前的問題是宣傳。
現代人獲取信息的途徑太過豐富，越來越多不引人注目的信息會被淹沒，假如沒人知道拉萊耶島可以觀鯨，就算鯨魚在拉萊耶島周圍繁殖都沒用。
而宣發很明顯又是一項需要燒錢的工作，之前的資金立刻顯得捉襟見肘。
「希望他們不要開價太高。」望著眼前的門，拉萊耶徵詢紐約的意見，「只要按門鈴就可以嗎？」
「如果他們願意見你，你只要敲門就行，這棟房子會放你進去的。」紐約說。
拉萊耶：「嗯……」言下之意也有被拒絕的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拉萊耶覺得紐約其實挺喜歡住在這裡的法師，紐約的情緒很好判斷，如果他不喜歡法師，現在就該大聲抱怨冷嘲熱諷了，這種稍微有點嫌棄和挑剔的態度反而能證明紐約的好感……
她按響門鈴。
像是有人在她身後推了一把，拉萊耶猝不及防，眼前畫面一轉，她一下穿過了門。
紐約得意的聲音在這時響起：「……當然本質上這枚房子也是屬於我的。」
對城市來說，所有居民都好像長期租住的租客，而房東當然有所有屋子的鑰匙。
但對住在這裡的法師來說，她大概是個不速之客。
「你是誰？」
冷淡的男低音從前方傳來，聲音的主人並沒有掩飾自己的些許疑惑，拉萊耶抬起頭，看到了一個打扮得……非常法師的高個男人。
紅斗篷，藍色布袍，花花綠綠的綁手和腰帶，異域風情的項鏈，就差戴一頂巫師帽。
「無名小卒。」拉萊耶行了個禮，「您好，法師先生，有人指點我來找您，他認為我可以向您尋求幫助，來解決我面臨的麻煩。」
法師皺了皺眉。
「是誰指點你來到這裡的？」
拉萊耶報了個古怪的名字，這是紐約來之前告訴她的，她猜這個名字也屬於哪個法師，只不過不在紐約。果然在她報出這個名字之後，法師雖然依舊不太好接近，態度卻稍稍緩和了一些。
具體表現在拉萊耶現在已經坐在了沙發里，手裡還多了一杯茶。
「所以你遇到了什麼問題？」法師十指交叉，手臂架在沙發扶手上，「惡靈作祟？惡魔囈語？還是你的家人被詛咒了？」
紅茶味道很不錯，拉萊耶抿了一口，清清嗓子：「事實上，前不久我繼承了一座位於島嶼上的主題公園，昨天我去島上進行了實地考察，先生……」
「史蒂芬·斯特蘭奇博士。」斯特蘭奇說，「繼續。」
他大概以為接下來要面對的是被詛咒的主題公園，這也讓拉萊耶感覺接下來的話越來越不好出口，只好咳了聲：「我不確定那裡有沒有問題，不過植物阻礙了我繼續探索，所以我希望能委託您前往島上進行調查，當然，報酬由您決定。」
拉萊耶說得像模像樣，她也沒說謊，這些都是事實，只不過法師需要做的其實不是去確定主題公園有沒有惡靈作祟……主要就是除草。
「報酬可以稍後結算。」斯特蘭奇矜持地說。
他們又討論了一會細節，斯特蘭奇抬起手看了眼手錶，拉萊耶注意到手錶似乎遭受過撞擊，玻璃表蒙遍布裂紋，但依舊能看出價值不菲。
「抱歉，午餐時間，我想我們可以暫時告別了，之後我會自行前往公園的。」
「您是要出門嗎？」拉萊耶看到對方起身，禮節性地問了句，「如果不介意的話，希望能給我邀請您共進午餐的機會。」
斯特蘭奇停了下來，似乎在思索。
不過很快，他的思索被打斷了，一個不算苗條的亞裔男人從展示櫃後走了出來：「你想好今天去哪家餐廳了嗎？」
「哦，我還以為你能靠著瑜伽和禪定活著呢。」斯特蘭奇揚揚眉，對拉萊耶介紹，「這是王。王，下午有事做了，我接受了這位女士的委託。」
「所以你終於不用在兒童公園給孩子吹氣球賺錢了，很好。」王說。
斯特蘭奇：「……」
斯特蘭奇：「咳。」
拉萊耶：「……」她還以為紐約的「法師很窮」是隨口說說呢。
這一刻，法師的神秘光輝形象在拉萊耶心中稍顯失色……
她沉默了一瞬，決定打破眼下尷尬的氣氛：「我對這附近不熟悉，你們能推薦一家餐廳嗎？」
不久后，他們坐在了一家露天海鮮餐廳里。
兩位法師也挺客氣，這家餐廳消費不算高，他們分別點了海鮮拼盤、主食以及甜點，以及「空氣火腿麵包」——「給這位不願意讓物質需求影響精神追求的先生」，斯特蘭奇這樣說——拉萊耶也點了份三明治，聊勝於無。
等三明治時，王走過來，詢問拉萊耶主題公園的情況。
「是否已經出現了特殊的徵兆，所以你才想要求助於法師？」他問。
拉萊耶：「……」
雖然王不苟言笑起來看著似乎並不好溝通，但拉萊耶想了想奇異博士更加冷淡的模樣，感覺還是眼前的法師更有可能能接受事實。
她咳了一聲：「不，其實我主要是希望你們能夠……」
王神情肅然地等著後文。
拉萊耶：「除草。」
王：「……」
就在拉萊耶以為他要拂袖而去的時候，法師沉默一會，沉聲說：「報酬按照驅魔的標準來。」
拉萊耶：「……」很懂嘛。
王說著報了個數字，比拉萊耶預想得要低很多，兩個人很快達成了交易，接著惺惺相惜地談起細節，王還保證別的不說，除草工作肯定能高效完成。
「我不建議你對史蒂芬透露實情，」王說，「他交給我就行，我會監督他的。」
兩個人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轉頭看向正在餐桌邊專心看手機的奇異博士，目光紛紛帶上了些許同情……
……
大西洋，亞特蘭蒂斯。
和許多生活在深海中的生物一樣，亞特蘭蒂斯人能夠察覺到海水細微的波動，這種感知能力讓他們即使在深海中，也能輕易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和速度，甚至能提前預知到海底的地動現象。
這一次，他們也感覺到了異常。
熟悉的洋流正在發生變化，海底火山逐漸從沉睡中蘇醒，魚群紛紛離開原本的生存環境，不安的氣氛在鯨群之中徘徊，生活在海中的居民都察覺到了什麼，卻又無法找出煩躁的根源，彷彿在深海中正醞釀著一團不可知的風暴。
沒人注意到，一團龐大而又透明的影子突兀地出現在亞特蘭蒂斯的邊緣。
它從深海之中升起，無聲無息飄到防護盾的邊緣，彷彿氣泡一般輕盈，一根根纖細的觸鬚在海流中飄動，裙邊隨著海水曳動，漾開一圈圈奇妙的流光，不難想象，假如它出現在亞特蘭蒂斯里，絕對會被瘋狂的貴族少女競相爭搶。
城市入口處的雕像手中握著長.槍，城市意志的化身冉冉飄向槍尖，停在她一貫喜歡的位置，靜靜地眺望著遠方的黑暗。
「海溝族又在躁動，」七大王國的交流頻道里，漁夫國率先發出了預警，「最近它們的動靜越來越大，數千年來從未發生過這種事，你們覺得他們會離開馬里亞納海溝嗎？」
「不知道，就像我們不知道為什麼亞特蘭蒂斯人會退化成那種模樣。」澤貝爾國瓮聲瓮氣地說。
在鹹水國加入對話之後，他們很快爆發了一波爭論。
數千年前，亞特蘭蒂斯王國因為自己的傲慢沉入了海底，為了適應海底環境，當初的臣民也發生了諸多變化，有些進化得更加適應深海，有些則退化成了猙獰可怖的怪物。海溝族就是後者，光看它們現在的外形，很難相信它們曾經和人類有著同樣的生理構造。
儘管不願意承認，但現存的王國都清楚，如果沒有意外，海溝族最終將會變成另一種東西，到那時候，就算失落的三叉戟重現，也無法號令這些怪物。
「無論如何，我們必須做好準備。」片刻后，亞特蘭蒂斯溫吞地說。
「有些事情要發生了。」
……
安排完除草工作，拉萊耶也開始了下一步行動。
「你打算怎麼把修整海邊小屋需要的材料運到島上？」昨天離島時，紐約問。
拉萊耶知道紐約肯定知道正確的做法，就等著她問，於是她順著他的意思地想了想：「只能走海運了吧？」
「東海岸港口城市有好幾個，你知道哪座城市往島上運輸材料成本最低嗎？」
不同城市不同建材的價格也不同，更別提運輸成本這種外行人很難清楚的信息了，拉萊耶原本打算自己去研究，不過看起來紐約知道這道數學題的答案。
「不是紐約嗎？」她問。
紐約哼唧著公布答案：「當然不是，是哥譚。」
和還在不斷擴張的紐約不同，哥譚周圍保留了大量林地石場，建材價格比紐約更低廉，來自這座城市的建材供養著紐約的建築市場，如果想要節省資金，最好自行到哥譚去進貨。
不過問題是，在這座城市，風險才是成本里最大的一塊。
具體細節還要和紐約討論，拉萊耶坐在去哥譚的大巴車上，聽紐約給她描述哥譚。
紐約側重點明顯和大巴上的導遊不一樣：「普通人無所謂，但如果你想從哥譚港口運輸貨物，必須經過哥譚的允許，她就是個十足的控制狂，而且，她和蝙蝠俠一樣排外。」
「排外？」拉萊耶在腦海里記筆記。
透明面板上，【百科】邊上多了個【角色】按鍵，點進去就是城市意志的信息，不過目前只有紐約和亞特蘭蒂斯建立了各自的條目，現在多了個哥譚。
她記完筆記，大巴也開始報站，提示乘客已經抵達哥譚邊緣。
「在這裡下車你就能看到了。」紐約說。
拉萊耶聽話地拎著背包下車，四周是一片荒野，除了一條公路以外，還有幾條車轍壓出的小路，不遠處是一家加油站，看起來平靜而祥和。
「沿著左邊那條小路往前走。」
紐約指的就是加油站的那條路，拉萊耶邊走邊想到底要看什麼，接著，一聲爆炸聲大張旗鼓地鑽進她的耳朵里。
「轟！」
一輛車被加油站爆炸的氣浪拋出來，劃出一道拋物線，砸在拉萊耶前方不遠處，火焰舔舐著汽油熊熊燃燒，焦黑的鋼架殘骸在熱浪里若隱若現，完美詮釋了四個詞。
——離我遠點。
「看吧，就是這麼排外。」紐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