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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2.不配

  喵~正文騎著皮皮蝦出去浪了, 三天後回來~

  長安目露焦色,道:「愛魚不知跑哪兒去了,奴才要去找, 陛下就讓叫長祿去守夜。奴才回來又不見他人影,於是著長福去找找。」


  徐良瞳孔微縮, 問:「陛下說找長祿去守夜?」


  「是啊,奴才也覺著奇怪, 按說長壽是御前聽差,要找也該找長壽才對, 可陛下說要找長祿。」長安一臉想不通的表情。


  「你知道長祿在哪兒?」徐良追問。


  長安道:「長福說他上茅房去了,這麼久還未回來,估計是找他廣膳房的干姐姐去了吧。」


  「哪個干姐姐?姓甚名誰?」徐良急切道。


  長安搔額角, 道:「這奴才倒是不知,不過長福說曾見過他和一名宮女在梅渚附近見面。」


  徐良朝長壽使眼色,長壽便一推長福,道:「快點帶路。」


  長福被他搡得往前踉蹌了兩步, 回頭看長安。


  長安一臉莫名,問徐良:「徐公公, 您這是何意?」


  徐良道:「沒什麼, 不過有些事想問問長祿罷了。」


  長安道:「原是這樣。既如此, 長福,你就帶長壽同去吧。」


  長福應了一聲, 這才帶著長壽走了。


  長安回身對徐良作禮道:「徐公公, 那奴才先去甘露殿向陛下復命。」


  「嗯。」徐良看著長安拎著的那盞燈籠越晃越遠, 快要晃出視線時,他眯了眯眼,快步跟了上去。


  東寓所在長樂宮的東北邊,與甘露殿隔著近兩刻時間的路程。徐良一直盯著那盞燈籠,走了約盞茶時間之後,那燈籠忽然定住不動了。


  徐良以為是長安有事停下,便停住腳步等了一等,誰知過了片刻那燈籠還在原處不動。


  徐良心中暗叫不好,跑上前一看,果見那盞燈籠掛在一枝樹杈上,周圍哪還有長安的人影?

  長安摸黑一路跑到甘露殿後的小花園涼亭內,借著月光四處一看,沒見有人。她心中犯疑,除了此處,長祿還會躲去哪裡?


  找不到長祿,她也沒法去甘露殿復命,乾脆扶著亭柱將今日之事捋了一遍。


  今日那兩名刺客,她推斷是太后慕容瑛派來的。


  根據有三,其一,若真是在地道里藏了三四個月的宮人,其衣裳儀容怎可能如此乾淨整齊?且假扮送膳宮女來甘露殿行刺居然不慌不忙,難道就不怕遇上真正的送膳宮女?


  其二,慕容瑛前幾日來甘露殿說廣膳房丟失肴饌,需要調查整頓,讓長信宮給慕容泓送膳。今日又說在廣膳房發現一條地道並抓獲了虞朝宮人,前後呼應天衣無縫。可問題是,她乃東秦貴妃,這後宮中的彎彎繞繞還有她不清楚的?廣膳房一條地道直通宮外,她真的不知?就算不知,這十幾名宮人藏在地道中三四個月之久,需要多少食物才能讓她們堅持到現在?何以直到現在才發現不妥?


  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這麼多疑問,那就是——慕容瑛早就知道這樣一條地道,早就知道地道中藏著宮人,但她故作不知。她在等,等一個可以用此事做擋箭牌來刺殺慕容泓的最佳時機。


  至於為何選擇今天,今天發生了何事?


  今天慕容泓去蹴鞠,在蹴鞠場上被鍾羨撂了一跤。


  一個臣下的兒子把當今陛下撂一跤,說到哪兒都是大逆不道之事。由此是否可以推斷太尉鍾慕白位高權重且與慕容泓不合,所以鍾羨才敢如此有恃無恐?

  慕容瑛等了數個月,難道就是在等確定這件事么?


  其三,若非是慕容瑛自己心虛,何必勸慕容泓按下此事?皇帝遇刺,這是多大的事,居然就用「恐有損陛下威儀」這類借口讓慕容泓不要聲張,簡直匪夷所思。


  綜上所述,刺客是慕容瑛所派這一點毫無疑問。


  負責宮內禁衛的北軍衛尉卿閆旭川眼下看來也是太后那邊的人。


  在這座深宮禁苑之內,皇帝慕容泓簡直是獨木難支孤立無援。


  而她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選擇了投靠他。


  最可氣的是,當時她幾乎是未經思考,下意識地就去幫他了。


  擦!難不成不知不覺中已經中了他的美男計?

  一個十六歲公鴨嗓洗衣板身材的小娘炮,根本不是她的菜好么?


  長安懊惱地以額抵柱,眼角餘光一斜,卻見亭欄下蜷著一團黑影。


  她驚了一跳,探出頭去低聲喚:「長祿?」


  那團人影一顫,站起身就想跑。


  「站住!徐良四處找你,想死?」長安低斥。


  長祿背影一僵,轉過身看著已然走到他身後的長安,突然跪下,抱著她的腿道:「安哥,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長安謹慎地四顧一番,隨後拎著他的衣領將他拖到亭后避人的角落。


  「到底怎麼回事?」長安將他按在亭下的石頭上問。


  長祿抖抖索索道:「刺客往殿里跑時我就看見了,我跑不出去,又不敢冒險去通知陛下,於是就躲到了殿門後面。我看到那刺客殺了那四個宮女,也看到你和徐公公進來……」


  「說重點!」長安揪著他的衣領道。


  長祿都快哭了,顫著嗓音道:「內殿發生的事我什麼都沒看到,只聽到刺客慘叫而已,在徐公公和你進來之前。」


  長安聞言,沉默了片刻,問他:「那你怎麼知道要躲起來?」


  長祿道:「我從門后出來時,一回頭髮現長壽正進門來,他當時裝著沒注意我,直往內殿去了。晚間徐公公面色很差地來找你,我覺著要出事,他離開之後我就悄悄跟著他,發現長壽去找他。安哥,其實,你在馬車上殺那女孩我也看見了,也知道你和長壽之間的仇怨。所以當時見長壽那樣,我就知道,他看見我從殿門后出來的,他又去告密了。」


  「陛下也知道當時你躲在殿內。」長安道。


  長祿一愣。


  「如今,到你做選擇的時候了。」


  「……選擇?」


  長安鬆開長祿,道:「你不是笨人,現在也不是裝傻的時候。」


  長祿焦慮不已,抽泣道:「我只想掙點月例寄回去給我哥娶媳婦而已……」


  「命沒了,說什麼都白搭。」長安手攏進袖中。


  長祿心慌意亂片刻,忽抓著長安的袖子道:「安哥,我聽你的。」


  「真聽我的?」長安問。


  長祿點頭,咬牙道:「橫豎一死,這宮中除了你,我也沒有旁的可信之人了。」


  長安將手抽出袖子,道:「既如此,你跟我來。」


  長祿跟在她後頭起身,瞄一眼她的袖子,想起自己剛才抓她袖子時捏到的那根尖細硬物,不由抬手拭了拭額上的冷汗,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長安將他送到甘露殿,自己回東寓所去了。


  過了約半個時辰長福才回來,半邊身子都濕漉漉的,冷得直打顫。


  長安一邊把布巾丟給他一邊問:「怎麼樣?」


  長福搖搖頭,道:「長壽不通水性。」


  長安聞言,看著桌角燈光出了會兒神,最終恨恨地一握拳:今天她把救駕的帽子扣徐良頭上,看他的樣子似乎也沒能去太後面前澄清自己。以他的秉性,只怕就算死也得拉上她這個墊背的。既如此,還不如先下手為強,一不做,二不休!


  長壽房裡,長壽正哆哆嗦嗦地換衣服,門被徐良一腳踹開。


  「人呢?」徐良問。


  長壽道:「根本沒見著什麼人。」


  徐良見他渾身濕透,蹙眉問:「怎麼回事?」


  長壽恨道:「在梅渚邊上尋人時,長福不慎跌了一跤,反將我撲入河中。如不是水淺,奴才怕是都回不來了。」


  徐良不悅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寅時中,徐良和長壽來到甘露殿,卻發現長安已經在了。


  徐良也沒理她,徑自來到內殿門口,高聲道:「陛下,該起了。」


  過了片刻,殿里才傳來「唔」的一聲,徐良便推開殿門,指揮端著洗漱用具的侍女們魚貫進入。


  進殿之後徐良看到長祿躬身站在一旁,但此時也不好說什麼,只得暫且按下,伺候慕容泓洗漱更衣。


  因在國喪期,慕容泓不願穿顏色華麗的龍袍,眼下上朝穿的是黑底綉銀色團龍的朝服。


  那深而凝重的顏色襯得十六歲的少年肌膚如玉人如青蔥,明眸朱唇秀美萬端。若是作為女子,朝中大臣十有八九都願意將他納回家去珍之寵之,可作為皇帝……便似寶座上的一尊玉娃娃,不過是個擺設罷了。


  換好朝服后,慕容泓披散著一頭光澤亮麗的黑髮坐在鏡前。


  身旁侍女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上前。


  以往慕容泓的發都是彤雲負責梳的,而如今彤雲不在了。慕容泓喊誰梳頭,那人就極有可能取代彤雲的位置,成為新一任御前侍女總管。


  是以懌心寶璐這些從潛邸過來的侍女口中不言,心底卻都暗暗期盼慕容泓能叫自己的名字。


  「長安。」慕容泓誰也沒看,直接喊了長安過來,將玉梳遞給他。


  長安苦著臉道:「陛下,奴才手笨,怕是梳不好。」


  「無礙,凡事總有第一次。」慕容泓溫聲道。


  長安:「……」事實證明她果然梳不好,慕容泓髮絲滑得攏都攏不住,手忙腳亂弄了半天,手心都出汗了,才算勉強攏住。


  長安探手在放金簪的盒子里一頓扒拉,問一旁的宮女:「陛下最喜歡的那根雲紋扁金簪呢?」


  長安心中犯疑,她在潛邸時是給陛下養鬥雞的這一點甘露殿應是無人不知了。劉汾有此一提目的何在?探她的底?抑或,真想看看陛下的用人眼光?

  「既然劉公公發話了,奴才自當從命。」長安回過身,看著那藍袍公子道:「公子方才一句『此雞有瘟』便將此獻雞之人陷於不利境地,雜家因而推斷公子與此人有怨,合情合理吧?公子先別急著否認,雜家進宮之前也是在市井當中混過的,素知如公子這般權勢富貴中人,那都是眼高置頂的,尋常連人都懶得看,又怎會無緣無故地看雞呢?比如雜家入院至今,公子一定都沒注意過雜家懷裡這隻貓,眼睛到底是黑色,還是黃色吧?」那公子本欲辯解,被長安這般一搶白,嘴張了張,發現自己還真沒注意過那貓,於是便又閉上了。


  長安見狀,便接著道:「得出公子與這獻雞之人有怨的結論后,雜家又想了,公子乃官家子弟,而這獻雞之人只是個養鬥雞的,公子為何會與他結怨呢?人與人之間結怨的原因多種多樣,但放到你與他之間,卻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你也是愛鬥雞的,你自己最喜歡的鬥雞被他這隻雞給斗敗了,害你失了面子,因而結怨。第二,你看上了他這隻雞,想問他要或者買,他不肯,因而結怨。結合征西將軍府三小姐派人護送此人進宮獻雞之事來看,雜家相信應該是第二種原因。


  而且,雜家甚至可以推斷出,必是你等與這獻雞之人在街市上起衝突時被那將軍府的三小姐遇見了,三小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但是,當時你們之中有些人的父輩官職比征西將軍還要高,情急之下三小姐不得不搬出陛下來壓你們。由此可見,這征西將軍府的三小姐,與陛下可能是舊識,是不是啊,這位軍爺?」長安側過臉看向一旁的將軍府兵士。


  那兵士愣愣道:「公公您真是神了,我家將軍曾是先帝爺的副將,府中三小姐與陛下確是舊識。」


  長安得意,復看著那藍袍公子道:「今日公子入宮參選郎官,不意看到這得罪過公子的獻雞之人居然也在。公子心中不忿,便對雜家說他的雞有雞瘟,見雜家不信,更是提議讓雞市的人來驗。公子既然愛好鬥雞,必然與雞市的人相熟,心想不管是誰來了,看到公子與你身後的朋友都在,豈有敢不幫著你們說話的?陛下雖為一國之主,但最終管他們這些市井小民生死榮辱的,還不是你們那代天牧狩的父輩?市井小民目光短淺重利輕義,自會做出於己有利的選擇。到時眾口一詞,這獻雞之人便是辯無可辯,雜家更等同於自扇嘴巴,是也不是?」


  「這位公公,你說這麼多不過都是你自己的推斷罷了。廷尉斷案都講求個證據確鑿,公公若想僅憑這些主觀臆斷就將本公子排擠於郎官之外,本公子死也不服。」那藍袍公子一甩袖子道。


  長安冷笑,道:「雜家是御前之人,自然不敢信口開河,即便有所推斷,也是有事實做依據的。不直說,是想給公子留幾分顏面,既然公子不領情,那雜家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她回身拎過那隻雞籠,口中不咸不淡道:「不巧的很,在入宮之前,雜家在潛邸給陛下養過幾年鬥雞,不敢說經驗獨到,一隻雞有沒有病,打眼還是能看出來的。得了雞瘟的鬥雞,一般會精神萎頓,呆立無神,羽毛松亂,嚴重一些的還會呼吸困難,張嘴咳嗽,甚至於排黃色或黃綠色的糞便。諸位請看此雞,精神矍鑠鬥志昂揚,羽毛緊密有光澤,無呼吸困難之癥狀,糞便顏色也正常。依我看來,這隻鬥雞體格強壯健康無病。這位公子既然堅持說此雞有瘟,就請你過來解釋一下,它到底哪裡看起來像得了瘟病。」


  眾人聽聞這小太監之前竟是給陛下養鬥雞的,一時都有些目瞪口呆。那藍袍公子更是想到自己自開口之初便已是出了洋相,這小太監也真沉得住氣,竟然陪著自己一直演戲演到現在,直到最後才給了他致命一擊,害他丟臉都丟到姥姥家了。


  他心中鬱憤不已,但好歹還記著這是在宮裡,便強忍著道:「即便我一時眼拙看差了,那是我一人之過,與他們何干?公公何以不分青紅皂白,連他們也一同怪罪。」


  長安道:「對不住,雜家不但眼神好,記性也甚好。方才你說這雞是瘟雞時,他們都是附和了你的話的,雖則他們可能是過分相信你的眼力因而受你牽累,但陛下最不喜歡的就是沒有主見之人。若是選他們進去,不但到時他們沒有好果子吃,雜家恐怕也會被陛下遷怒,這等損人不利己之事,又何必去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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