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4.狗皮膏藥
長安上下打量陳若霖一遭, 唇角揚起微笑,道:「你不得了啊, 中了我的麻藥, 這麼快便沒事人一般。」
陳若霖跨進門來,路過她身邊時稍稍停了下,低聲道:「都說了注意你三年了,你有何手段我能不清楚嗎?」他徑直走到長安的落地銅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抬起右手緩緩撩了把剛洗不久、還濕著的棕紅色長發。
顏值高,身材好, 也難怪會有自戀傾向。
長安側著身子瞥了眼陳若霖隨著抬手撩發的動作而顯得愈發修韌挺拔的腰身, 一言不發回身關上房門。
「若你是為了口供而來,那恐怕是要令你失望了。沒有口供,我沒有, 你沒有, 陛下也不會有。這件事到我離開此地便宣告結束,我並不打算日後還用這件事來要挾吳王父子。」長安抱著雙臂靠在離他不遠的桌沿上。
陳若霖恍若未聞,在鏡前左右照了照自己后,忽向長安招手:「你過來。」
長安不動:「你有話直說。」憑心而言, 真的不是很想靠近這個男人。
陳若霖垂下手,看著長安笑:「難不成你還怕我?」
長安點頭:「嗯, 你就當我怕你吧。」
陳若霖道:「我說過的, 絕不會傷害你, 你該信我。」
「若是不信, 又如何?」
「你過來,我告訴你。」
這時候若再不過去,就顯得太慫了。
長安走到他身邊。
陳若霖抓著她的胳膊將她拽到身前抱住,兩人都面朝著鏡子。
他身材高大,長安好久沒量身高,但估計自己怎麼也不會低於一米六八,這男人比她高了近一個頭。
「都說患難見真情。」他附在她左耳邊上低聲道,溫熱的呼吸與他磁性的嗓音曖昧柔和地拂過她的耳廓。
長安有些敏感,頭往右邊偏,意在避讓。
陳若霖自然不會錯過她這樣的小動作,他追過去,嘴唇甚至有意無意地碰了下她的耳垂,聲音裡帶了幾分笑意:「若你真的不信我不會傷害你,那我也只好殺光你身邊所有人,讓你孑然一身無依無靠,若這時我依然對你客客氣氣禮遇有加,你是否就該相信我不會傷害你了?」
長安嘴角彎了彎,道:「你這話說得就彷彿我身邊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你不是要去福州么?福州在江那邊,不管你從哪裡過江,總是要過江的,除非你願意從此地向西繞行兩千里。你與周景深深談若久,當是知道,到了江上,便是我的天下。」
「殺了我的人,然後呢?然後你那些見不得人的江洋大盜便偽裝成我的人,跟著我這個朝廷派遣的巡鹽使光明正大地走進榕城這個福州的權力中心,時刻準備著殺你那些養虎為患的父兄們一個措手不及?萬一出現意外奪權失敗,還能藉由這點把罪過全都推到朝廷身上去,是也不是?都說長得丑的人才會想得美,沒想到你長得美,想得更美。」長安斜睨著鏡中她身後的男人,一臉平靜道。
陳若霖摟著她笑得胸口震動,問:「若我真有此想法,你當如何?」
長安挑眉,不假思索:「向西繞行兩千里。」
陳若霖笑得幾乎站立不穩,將自身泰半的重量都壓在長安身上。
長安倏的一抬手。
陳若霖只覺自己左頰上的酒渦似被什麼硬物給硌了一下,他止住笑低頭一看,只見一顆豆子掉在地上蹦跳著滾到了不遠處。
他抬頭從鏡中看著被自己摟在身前的女人。
長安一臉遺憾:「虧我等了這麼久,居然夾不住。」
「豆子不行,花生可以。」
「那下次再讓我試試花生?」
「你要試什麼都可以。」陳若霖笑著將長安打橫抱起。
長安斜他:「怎麼在你眼中我沒腿么,總要你抱?」
「不喜歡?」
「不喜歡。」
「可我喜歡,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
陳若霖抱著她來到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放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摟著她的腰道:「反正也反抗不得,不如就從了我吧。」
「皇帝尚不能讓我屈從,你憑什麼?」長安盯著他。
「就憑我不會如他一般,窩囊得連自己的婚事和床事,都由旁人做主。」
「看來你喜歡以貶低對手的方式來抬高自己。」長安伸長了腿,足尖點地,想從他身上下來,不期然又被他一把摟了回去。
「我覺得你應該適可而止。」長安認真地告誡他。
「我若真的相信適可而止便能避禍,你就見不著我了。」陳若霖將下頜擱在她肩上,兩排扇子似的長睫毛撲閃撲閃,「為什麼在男人面前處於弱勢會讓你這般如坐針氈?你是怕被人看出你身為女人的柔弱,還是怕正視這樣柔弱的自己?」
長安伸手托住他下頜,將他這中西合璧的臉從自己肩頭卸下來,看著他道:「你這是想談心?那不如來談談你的江洋大盜吧,畢竟時辰不早了,有價值的話題才值得我繼續坐在這裡陪聊。」
「好啊,不過你得想辦法讓我打起精神才行,無聊的話題容易讓我犯困。」陳若霖脊柱徹底彎了下來,整個上半身沒骨頭一般靠在長安身上。
長安被他靠得要倒下去,奮力將他一推,道:「你若連坐都坐不穩了,便回你房間睡覺去!」
陳若霖驀的直起身子,道:「言之有理,坐不穩了可不就該躺著么?」他居然又把長安抱起,與她一同躺到了她床上。
他上次這般操作被長安用麻針扎了回去,誰知還不到一個時辰,他居然又來一次。
長安那個氣啊,真的從未見過這等狗皮膏藥一般的男人。
「你莫非以為和我這樣躺久了我就會習慣和你睡?」被他一條胳膊橫在小腹上,長安也沒掙扎,只看著帳頂語氣冷淡道。
陳若霖笑了笑,閉著眼道:「放心,不睡你。我一向認為無論在哪個戰場上,對手總要與我旗鼓相當,戰鬥才能痛快酣暢。就你目前這體格,哪裡承受得住我?不過這許多年來,我從未在任何一個女人身邊睡著過,我想試試你是否會是例外。」
長安自嘲:「我是看起來像安神湯,還是聞起來像安神湯?」
陳若霖睜開眼,近近地看著她問:「你覺得安神湯對我這種人有用么?你若要將自己比作是物,於我而言,你只能是我少不更事時親手埋下的那壇酒,味道未必世間最好,但再好的酒也是喝過即忘,你卻永遠記掛在心。你也可能是我在海上遠遠望見的一座島。暴風雨就快來了,鉛雲在夜空中疾走,也許你並非是島,而只是一抹雲影,風吹即散。但只要你還印在我眼中,我的船便永遠只向著你航行。你更可能是我偶然得遇的一把劍,千錘百鍊吹毛斷金,稍不留神,傷人傷己。但若能得你,便日日以血供你,又有何妨?」
「如糖似蜜,你這嘴上功夫真真是了得。怪不得周景深說,若榕城有綠帽千頂,獨你一人至少貢獻九百頂,我看所言非虛。」
陳若霖一臉無辜:「我只是不喜處子,又沒有將到手的女人先送給旁人去睡一睡的癖好,這也是過錯?」
「錯不錯的,都不干我的事。不過我勸你最好還是回房去睡,如若不然,半夜我睡眼惺忪將你認作旁人,那多尷尬?」長安真有些困了,以手掩口打了個哈欠。
「你將我認作誰都無妨,我保證不出聲不亂動,任你為所欲為。」陳若霖笑得像一隻瞳孔明亮刻意賣萌的貓。
長安拎起他擱在她小腹上的手臂,往他這邊一扔,背過身去,道:「那你仔細不要碰到我,若是被擾了好覺,我會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