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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7.刺探底線

  滕閱聽說是張君柏來了, 立刻打開門下了車。紀家姐弟見狀, 也不能繼續在車裡坐著,就與她一同下去了。


  「表兄,你來了真是太好了。我和紀姑娘去求是學院看紀弟弟, 回城時車輪陷進泥坑,車軸都斷了,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呢。」滕閱站在雪裡, 絞著手帕仰頭看著騎在馬上的張君柏, 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張君柏聞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翻身下馬。與他同行的青鋒等人也紛紛下來,上前查看一下馬車的情況,回去向他稟道:「世子,車軸真斷了, 修不得, 需得換一根才行。」


  滕閱眼巴巴地看著張君柏, 小聲求道:「表兄, 你幫我先把紀姑娘送到鳴泉別院好不好?她扭傷了腳,我怕她凍壞了, 到時候又傷又病的回去沒法向安公公交代。」


  張君柏將馬鞭折了幾折,問扶著紀晴桐的紀行龍:「你會騎馬嗎?」


  紀行龍收回打量他手下的目光,有些戒備道:「不會。」他們一家都是被張君柏這等身份的人給害了, 所以不但紀晴桐看到他們這樣的人心裡發怵, 他也十分不安。


  「張公子, 你若有事就且去忙吧,滕姑娘方才已經派人去田莊上借車了,想必待會兒就能過來。」看出紀行龍的不安,紀晴桐開口對張君柏道。


  張君柏看著這對姐弟,姐姐眼眶微紅,顯是哭過,弟弟鼻青臉腫的,大約是被人打了。雖沒見過幾次面,但張君柏知道紀晴桐是有分寸的女子,如此大雪道路難行,她絕不會無緣無故拉著滕閱去求是書院,多半是被滕閱磨去的。


  他今天剛好有事去神木渡,她們的車就陷在他回城的必經之路上了。臭丫頭不知道天高地厚,為大局計,少不得要他來為她收拾爛攤子。


  「鳴泉別院離此大約有十七八里路程,這樣的天氣往返再快也得大半個時辰。這天眼看就要黑了,在這裡乾等只怕真的會凍壞了。滕閱是會騎馬的,紀姑娘,要不你看這樣,我帶你們姐弟與滕閱先去鳴泉別院如何?」張君柏詢問紀晴桐。


  紀晴桐:「……」他都說了滕閱會騎馬,她縱想繼續留在這裡等,也不好意思拉著滕閱陪她一起挨凍啊。


  「如此,麻煩張公子了。」她只得妥協。


  接下來便是解決怎樣回去的問題。滕閱是會騎馬,但今天風雪交加路況也不好,她言明不敢帶人,怕技術不過關摔著。紀行龍跟一名侍衛同乘一騎,紀晴桐,由張君柏親自護送。


  紀行龍十分不想讓紀晴桐與張君柏共乘一騎,但他沒有辦法,這樣的無能為力讓他格外厭棄自己。


  「紀姑娘,冒犯了。」張君柏先賠過禮,然後將紀晴桐打橫抱起放到馬鞍上,自己也跟著翻了上去,坐在她身後,解下身上的毛領大氅從前往後披在紀晴桐身上。


  「使不得……」紀晴桐本就因為他的靠近而渾身緊繃,他再將大氅往她脖頸上一系,軟絨厚實的毛領子直接抵到了她的下巴上,陌生的氣息盈滿鼻端,更是激得她有些無所適從。


  「待會兒馬跑起來風大,如此多少能遮擋些。」張君柏在她身後溫聲道。


  「那、那你怎麼辦?」紀晴桐第一次騎馬,感覺屁股底下很是不穩當,不敢擅動,自然也不敢將大氅解下來還給他,只得甚是窘迫地問。


  「我無礙。」張君柏看了眼少女羞得通紅的耳朵,立時便移開了目光。


  「表兄,你帶著紀姑娘慢著些,我去前頭探探路。」滕閱獨自騎著一匹侍衛讓出來的駿馬,甩著馬鞭道。


  「你自己小心些。」張君柏雙手握著馬韁將紀晴桐圈在胸前,雙腿夾了夾馬腹,催著馬兒小跑起來。


  紀晴桐腳下沒有馬鐙可踩,又是初次騎馬全無經驗,一時不知如何控制平衡,左搖右晃地幾乎要跌下馬去。


  張君柏勒住韁繩讓馬停下。


  紀晴桐粉頰漲紅,覺得自己這會兒矯情也沒什麼意義,反正都是共乘一騎。


  「張公子,要不,我還是坐後面吧。」她小聲道。


  「也好。」張君柏下馬,將她抱下來。


  紀晴桐瘸著一隻腳在雪地里站穩,手伸到脖頸后將張君柏反披在她身上的大氅解下來,還給他道:「這大氅還是你披著吧,我坐在後頭就吹不到什麼風了。」


  張君柏接過,抖開,不容拒絕地復又給她披上,一邊系帶子一邊道:「還是有些風的。」


  這樣的互動有些太過親密了,紀晴桐羞赧地一低頭,下巴卻碰上了他正在給她系帶子的手指,兩人都因為這意料之外的接觸愣了一下。


  「失禮了,抱歉。」張君柏很快回神,快速將帶子系好,同時致歉。


  紀晴桐知道怪不得他,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只得閉口不言,接受了他的解圍之舉。


  這次張君柏先行上馬,喚了個侍衛來抱右腳不能使力的紀晴桐上馬。


  紀晴桐在他身後坐定后,看著面前魁偉修長的背影,咬了咬唇,蝸牛伸出觸角般伸出兩條胳膊向前虛虛地抱住了男人的腰,雙頰燙得幾乎要燒起來。


  張君柏卻還在道:「紀姑娘,需得抱緊些,否則馬跑動起來你可能會摔下去。」


  這下紀晴桐不只是臉燒起來,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卻也只能依言抱緊了他。


  張君柏一抖韁繩,馬向前一躍的瞬間紀晴桐就暗自慶幸剛才聽了他的話,不然就這一下自己恐怕就得被甩下去。


  因為帶了一個她,加上夜幕降臨道路濕滑,張君柏馬跑得並不快,小半個時辰才到鳴泉別院。紀晴桐下馬的時候,腿軟手抖,髮髻都給顛散了,真是狼狽不堪。


  好在房間已經準備好,一下馬紀晴桐就被滕閱和紀行龍扶去了房裡。大夫來了之後,查看過她腳踝處的傷情,吩咐用冰敷之法消腫,還給她開了點內服的湯藥。眾人各自安置下來不提。


  且說內衛司這邊,猜出了慕容泓的下藥截信之舉,長安心中一半失望一半憤怒,本欲不回宮。可今天中午他剛賞了暖鍋,她還回贈一瓶梅花,耿全回來的消息他應是也已經得知了,她若不回去,他勢必也能懷疑她已然推測出真相。


  她不想讓他有這樣的認知,因為她即便知道了真相,也拿他無可奈何,打不得罵不得,起不了任何作用的講道理或者爭吵,她已經徹底厭棄了。提分手?呵呵,如果和他也能說分就分說合就合,她也不會糾結了這麼長時間才接受他。


  長安煩惱了片刻,意識到既然無法輕易分手,那麼這樣原則性的問題,也不能輕易算了。


  她收拾好辦公室,冒雪回到甘露殿,卻在外殿被長福給攔了下來。


  「安哥,陛下說今晚你若回來,可以去東寓所休息,不必值夜了。」長福壓低了聲音道。


  長安瞄了眼緊閉的內殿殿門,心中冷笑:果然懷疑她已經得知了真相么?所以連面都不敢見了?

  「誰在裡頭伺候?」長安眼睛一掃,發現太監宮女幾乎都在外殿,遂問。


  長福道:「沒人在裡頭伺候,陛下睡下了。」


  「睡下了?今天怎麼睡得這般早?」


  「陛下今日身子不舒服,下午御醫來過了。」


  「哪裡不舒服?」


  「御醫說是,胃疾。」


  長安狐疑:這麼巧病了?真病還是託詞?


  「那我去瞧瞧吧。」長安說著,過去推開內殿殿門,暖意撲面而來,殿中並不通風,空氣有些發悶。


  長安關好門轉身一看,發現慕容泓披散著長發靠坐在榻上,臉青唇白的,倒確是一副病容。


  「陛下,好端端的怎會得了胃疾?是燒心,反酸,還是噯氣嘔吐啊?服藥了嗎?有沒有好些?」長安走過去在床沿坐下,問。


  慕容泓放下手中的奏摺,笑道:「你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叫朕先答哪個好?」


  長安綳著臉道:「別打岔,你明明可以按順序回答。」


  慕容泓笑著來牽她的手。


  長安將手藏到背後,道:「涼著呢。」


  「就是想給你焐。」慕容泓身子往前探了些,握著她的胳膊把她的手從背後拽了出來,雙手合起捂在手心,笑眼彎彎,「前段時間胃口不好,沒當回事,不料今日午膳后腹部忽覺針刺樣痛,宣了御醫來開了藥方,服過葯之後好多了。」


  長安低眸看著兩個人交疊在一起的手,他的手形窄而長,手指瘦瘦長長的,膚色白皙。她的手形也是窄而長,比他的略小一號,手指瘦瘦長長的,膚色白皙。看上去彷彿真的很相配的樣子。


  「那你怎不好生休息?還坐在這裡看奏摺。」長安道。


  慕容泓瞥一眼堆在榻旁案几上的奏摺,略顯無奈道:「朝中事多,耽擱不得。」


  「可是你需要休息,先把身體養好要緊。」長安從他手中抽出因暖和而重新變得柔軟靈活的手,半強迫地讓他躺下,替他蓋好被子,正色道「你休息,我幫你看。」


  慕容泓眼神微變。


  長安似乎這時才發現自己這個決定好像做得有些不大妥當,但她卻沒有收回的意思,只是看著慕容泓徵求他的意見:「可以嗎?」


  不就是刺探底線嗎?誰還沒個底線了?


  慕容泓與她對視了好半晌,見她並無退縮意思,他移開目光,道:「好。」


  長安過去抱起奏摺,對他道:「我若覺著可以給出批複建議的,就寫在紙上給你做個參考,若是我不會處理的,還是留給你自己看。你先睡一會兒,我弄完了叫你。」


  「嗯,不要太勉強。」慕容泓居然還對她笑了笑。


  長安被他這一笑笑得心裡毛毛的,不露聲色地替他把被子揶了揶,抱著奏摺往他的書桌那邊去了。


  鳴泉別院。


  已經亥時了,張君柏房裡還亮著燈,他坐在燈下,手中執著一卷書,心思卻並不在書上。


  事實上他心裡有些煩惱,滕閱今日的所作所為,觸了他的底線。


  滕閱並不是他唯一可用的表妹,當初之所以挑中她,不過是因為她性格活潑爽利,個性要強但不出格,膽大心細涉獵廣泛,比之一般的閨秀要有趣一些。


  在決定給慕容泓送女人之前,他根據各方打聽來的消息研究過他的性子,他心思深,不好動,不容易輕信親近旁人。


  這樣性格的男人,若只是普通男子,女子只要嫁給了他,朝夕相對天長日久的,或許能慢慢為他所接受。但這樣的男人是皇帝,後宮嬪妃成群,循規蹈矩的女子基本上不可能有出頭之日,所以他才會覺得好爭強愛表現的滕閱合適。


  可今日看來,他的這位表妹,似乎有些太要強太自信了,要強自信到連他都敢算計,這種脫出掌控的感覺,這讓他很不高興。


  但是再不高興,他也來不及臨陣換將了,這才是他煩惱的根本原因。


  防微杜漸,在她入宮之前,還是要給她好好長長記性才行……


  張君柏正沉思,耳邊忽傳來極輕的敲門聲。


  這個時辰了,一般不會有人來打擾他休息,莫不是滕閱那丫頭做賊心虛,向他請罪來了?

  他過去打開門,微愣。


  站在門外的並非是滕閱,而是紀晴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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