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女宦> 470.及笄禮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470.及笄禮

  趙合乃是色中餓鬼, 看女人的角度自然和長安不盡相同。


  這薛紅葯一張臉自是生的極為明艷嬌美的, 事實上若不是她面若冰霜目光有神, 這杏眼櫻唇下頜尖尖的模樣, 頗有幾分楚楚可憐。不過這臉蛋生得美也不算難得,難得的是臉蛋既美身材也嬌。薛紅葯是刀馬旦中的佼佼, 長年練習之下身體曲線之曼妙自不必細述,單單往那兒一站,那身姿與氣勢就與一般嬌弱女子不同。


  就趙合這貨色, 平時勾搭上的自然也都是主動貼上來的女子, 如薛紅葯這般看上去又冷又火辣的美女, 說實話他倒是真的從未嘗過。聽長安問她願不願意跟他,他生怕這女子說不願意鬧得他沒臉, 接下來的話也不好展開, 於是忙道:「薛姑娘,本公子尚未娶妻, 後院雖有幾個收用的女子,卻也都沒給名分。只要你願意跟了我,旁的不說,就憑你是從安公公這院子里出來的, 正妻之下, 你絕對是頭一份。」


  薛紅葯這才把目光往趙合臉上掃了一眼。


  趙合見她一雙美目粼粼有光,還自詡風流地沖她笑了笑。


  薛紅葯從髮髻上拔下一根造型樸素的銀簪來。


  趙合暗忖:「莫不是這就要送我定情信物了?」


  他剛想起身去接, 卻見薛紅葯猛然手一抬, 電光火石之間, 長安抓起枕頭砸向薛紅葯的手,同時大叫:「圓圓!」


  圓圓衝進房來,見薛紅葯手中拿著一根簪子,下頜處鮮血淋漓,大吃一驚,忙上去一把握住她拿著簪子的手硬奪了她手裡的銀簪,急道:「薛姑娘,你這是幹什麼呀?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這般作踐自己呢?」


  薛紅葯卻不答她的話,只看著趙合問:「還傾倒么?」


  趙合已經被這番變故驚得目瞪口呆,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長安方才動作大了些牽扯到后腰上的傷口,疼痛之餘頗覺得自己有些自作孽不可活,遂讓圓圓帶薛紅葯出去。


  「不是,她怎麼這樣呢?」人都走了,趙合才回過神來,一邊回到床邊凳子上坐下一邊又氣又怒不可思議地問長安。


  長安道:「就是這臭脾氣,誰也治不了。趙公子,你經驗老到,要不你帶回去好好調-教調-教?」


  趙合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道:「還是算了吧,一個女子,連自己的臉都敢划,她還有什麼不敢做的?這好在是站著說話呢,若是在床上她也給我來這麼一下,還不得給我嚇得後半生不舉?這種極品,也就安公公你收得住,你還是好生留著吧。」


  趙合走後,圓圓進來收拾茶盞,擦拭地上些微血跡。


  長安問她:「薛姑娘傷得怎樣?」


  圓圓噘著她肉嘟嘟的小嘴道:「爺你還好意思問,就算你再不待見薛姑娘,也不能說話就把她送人啊。喏,就這兒,劃了一道口子。」她比劃著自己下頜右側的位置。


  長安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一聲,道:「我這不是看她整日在這兒悶悶不樂的,想給她找個好去處么。」


  「就剛剛那趙公子院里也算好去處?以貌取人,一看就是個膚淺浪蕩的。」圓圓忿忿道。


  長安笑了起來:「喲,你耳朵倒尖,還記恨上了。」


  「我可沒偷聽,本來是紀姑娘叫我送些新鮮瓜果進來的,聽他說我壞話,我就沒送進來。」圓圓一臉得意道。


  長安樂不可支,笑過之後,道:「前兩日宮裡送來的那白瓷盒子裝的藥膏,送一盒子去給薛紅葯。叫她把傷口處理好後過來見我。」


  片刻之後,院子里,薛紅葯走了幾步,停步回身,看著跟在她後面亦步亦趨的紀晴桐道:「紀姐姐,你不必跟著,我沒事。」


  紀晴桐抬眸看了看她下頜旁那道傷口,長倒是不長,但因為是簪子划的,創面血肉模糊,放在她那張精緻的臉上甚為觸目驚心。


  她雙手交握,看了眼長安的房門口,自知圓圓傳話是叫薛姑娘過去,自己跟著確也不太合適,於是對薛紅葯道:「薛妹妹,你不要衝動,他心軟的,你有話好好說。」


  薛紅葯垂下臉,良久,才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紀晴桐站在原地看著她進了長安的房間。


  長安閑極無聊,趴在床上翻鍾羨送給她的話本子,眼角餘光瞄見薛紅葯進來,也沒抬頭,只涼涼道:「以傷害自己的手段來規避麻煩,是不是覺得自己挺能耐啊?」


  薛紅葯垂著眸,不言語。


  「哼,簡直愚不可及!」長安將書一合,抬眸看著她,話鋒一轉道:「不過也不算毫無長進,換做以前,那簪子該是朝著趙合去的吧?現在至少知道不給我惹麻煩了。」


  薛紅葯依然盯著自己的腳尖不說話,一副任爾東南西北風,我自不動如松的模樣。


  長安望著她下頜旁邊那道傷口,看其創面,將來癒合之後勢必是會留疤的。好在她及時扔枕頭打了她的手,要不然,看她當時那手勢分明是要往上划的,這會兒恐怕半張臉都不能看了。


  想到這一點,她不免又有點同情她,這討厭男人真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毛病,放在長安上一輩子,不過也就是不結婚,工作找個不需要跟太多男人打交道的就行了。可放在現在這個環境下可就致命了,再加上她出身低微又貌美,這放出去根本就沒有活路。


  「我知道你討厭男人,這原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可惜你生錯了時間,現下這是男權社會,上至皇后,下至農婦,哪個不是依附著男人在生活?不過按著能耐大小,依附的程度有所不同罷了。你不喜男人,不想以色侍人,可以,但你首先得有讓男人放棄你這個色的能耐啊。划自己的臉算什麼能耐?也就趙合這種溫室里長大沒見慣血腥的丞相公子能被你嚇住,換個強橫粗暴的你再試試?你若性子討喜些,我也不是養不起你們父女兩個,但你這般不討喜,我也不能一邊受你的氣還一邊祖宗似的供著你不是?這樣吧,我手裡有個糧鋪,交給你去打理,每個月給你五兩銀子的工錢。這鋪子若是盈利,掙的錢也分你兩成,若是虧損,便要從你的工錢里扣。你是替我打理一輩子的糧鋪,還是儘早攢夠錢出去自立門戶,全看你自己的能耐。」長安道。


  薛紅葯聞言,猛然抬起頭來,一雙烏黑的眸子里情緒翻湧,囁嚅道:「我……」


  「我知道你不會,不會就去學,也不是誰天生就會的。沒什麼事就出去吧,叫圓圓給我送飯來,我餓了。」長安回過臉不再看她。


  不一會兒飯來了,卻不是圓圓送來的,而是紀晴桐送來的。


  「圓圓呢,死丫頭又偷懶。」長安道。


  「不是,是我叫她去吃飯的。」紀晴桐將裝著飯菜的托盤放在凳子上,搬至長安床沿邊上,端起飯碗準備喂她。


  長安見她笑盈盈的語意溫柔,疑惑:「今天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好事么?」


  紀晴桐先喂她喝了一口蟲草排骨湯,道:「薛妹妹跟我說你讓她去打理糧鋪,我替她高興。」


  長安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紀晴桐又夾一筷子蒸得雪白細嫩的鰣魚肉喂進她嘴裡,道:「我知道你這是在給她活路呢。若是天下能多些像安哥哥這般心腸和胸懷的男子就好了,如此天下的女子,也許都能活得快活一些。」


  長安暗嘆:我之所以有這般心腸和胸懷,正是因為我不是男子啊,同性之間,才更容易激起設身處地的同病相憐來。


  紀晴桐見她不說話,觀她神色也沒生氣,於是接著道:「安哥哥,過幾日是上巳節,而薛姑娘今年剛好年滿十五,該行及笄禮了。薛老伯病著,前兩日他將此事託付給我,我……可以給她操辦一下嗎?」


  「她才十五歲嗎?」長安問。


  「是啊。」紀晴桐道。


  長安暗忖:在底層辛苦討生活的女子果然不易,看著要比實際年齡成熟,想來我在旁人眼中應當也是如此吧。


  「那就操辦吧。你有空上街替我也覓個禮物送她。」長安道。


  紀晴桐含笑應了。


  待到上巳節這天,長安也能下床了,不過行動間還得小心著些,唯恐傷口復裂。


  這及笄禮紀晴桐自己經歷過一遭,一應步驟禮儀都記得甚為清楚,不過條件受限,有些東西也只能精簡著來。


  長安坐在枇杷樹下,見院子里花團錦簇,暖融的陽光映得薛白笙那副久病之容都精神了幾分,紀晴桐在那兒主持一應禮儀,一眾女孩子嘻嘻哈哈地在一旁觀禮,心情不由也跟著愉悅起來。


  這些被家人賣掉的女孩子大多出自貧困之家,是以一個個都單純得很,有吃有穿不用挨打受罰便能全然肺腑的高興了。長安看著那一張張比買進來時鮮活了不少的面孔,心中不由一陣感嘆。


  無怪乎每個有志向的皇帝都想做明君,試想,若是全天下的老百姓都因為一個人的英明決策而脫離苦海安居樂業,那對於那個人來說,該是何等巨大的成就感?

  慕容泓他有打心底里的想當一個明君嗎?在他身邊這些年,她見識過他的決心,見識過他的野心,唯獨沒有見識過他澤被天下的仁德之心。


  又或許,非得脫出了眼下這困境,將所有的恩怨仇恨盡數用鮮血沖刷乾淨了,他才會有這個閒情逸緻去考慮一些境界更高的東西?


  「……爺!」長安正沉思,卻被圓圓一聲呼喚打斷。她抬起頭,問:「什麼事?」


  「那邊請你過去給薛姑娘加笄呢。」圓圓笑嘻嘻道。


  「我?」長安舉目看向院中。


  薛白笙起身向她這邊作禮道:「安公公於我們父女恩同再造,乃是我們父女命里的貴人,這紅兒的加笄之禮,還請公公莫要推辭,千萬代勞。」


  圓圓在一旁補充道:「在我老家那邊,只有父母雙親最敬重的人,才會被邀請給自己的女兒加笄呢。」


  「是嗎?」長安撐著扶手站起身來,唇角微翹,一邊向那邊走去一邊道「好,我來。」


  她本身相貌不俗,這女扮男裝更是比尋常男子多出幾分文雅標緻來,傷了一場元氣還未恢復,故而也沒有往日那種懾人的氣勢,這般蒼白著臉微微一笑的模樣,竟是別樣的俊秀風流,只看得院中一眾女子眼熱心跳,而又憾恨非常。這般好看又好脾氣的男子,他怎麼就是個太監呢?


  長安行至跪坐在西廂房廊下席子上的薛紅葯身邊,問一旁充當贊者的紀晴桐:「要怎麼做?」


  紀晴桐面帶微笑地教她道:「先洗手,再吟誦祝詞,最後將這支笄給薛妹妹簪上,你的任務便完成了。」


  長安照做,洗完手從丫鬟端著的托盤裡拿過那支簪頭是如意雲紋的金簪,頌完祝詞后正彎下腰要給薛紅葯插上,紀晴桐忙提醒她道:「你也得跪坐下來。」


  長安無奈,遂在薛紅葯斜後方跪坐下來,將那支金簪輕輕插入少女烏黑亮澤的髮髻中。紀晴桐上來象徵性地正了正發簪,然後扶著長安站起來。


  薛白笙眉開眼笑,顯見是十分高興。薛紅葯今日也格外乖順,彷彿真有及笄后便算成年、便長大懂事了這回事一般。


  接下來還有一些儀式要完成,長安退到一旁繼續觀禮。袁冬從前院進來,遞給她一張名帖,道:「安公公,前頭來了位姓陳的公子想求見你,說是為了珍饈館的事。」


  「把他帶去偏廳候著。」長安道。


  袁冬答應著回身往前院去了。


  少時禮畢,丫鬟們忙著收拾地上的禮器席子等物,薛白笙帶著薛紅葯過來向長安道謝。


  長安道:「無需多禮,雜家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女子的及笄禮到底是怎麼回事,挺有意思的。」打發了薛氏父女,她又對紀晴桐道:「今日既是上巳節,合該出門踏春去才對。你吩咐下去,今天府里所有下人都可去管家處領一兩銀子的節日補貼,午飯後有兩個時辰出門遊玩的時間,回府時間限定在申時,晚回的要罰。」


  不待紀晴桐答應,一旁耳尖的圓圓已經高興地蹦了起來,迫不及待地問:「爺,我也可以出府玩嗎?」


  長安瞧她興奮得雙頰泛紅,故意綳著臉道:「你不成,你得留下照顧我。」


  「哦。」圓圓倒也沒露出多少失望的表情,只扭著胖胖的手指看著紀晴桐。


  紀晴桐抿唇一笑,沒說話。


  長安胳膊一抬,對圓圓道:「走,扶爺到前院去。」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