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膽大包天
拿了劉光初寫給輔國公的求援信后, 長安來到甘露殿,將信遞給慕容泓, 道:「太后想將此事壓下去,偏不讓她如願。只是,陛下, 這輔國公府的人進宮后, 是不是如劉公子一般都交給奴才『看顧』呀?」
慕容泓抬眸瞥她, 見她一臉姦猾,忍不住笑道:「你『看顧』得住么?」
「奴才有什麼人看顧不住?任他奸似鬼, 也得喝奴才的洗腳水。」長安得意抬著下頜道。
慕容泓看她白嫩修長的頸子曲線優美,中間那一圈傷痕擦了兩三個月的藥膏好轉不少,粉粉的一線不細看都看不出來了。
長安察覺慕容泓在看她脖子,忙把頭一低, 轉身去榻前將榻下那隻箱子拖出來, 從裡頭拿了張銀票。
「你做什麼?」慕容泓問。
「您不是罰了蹴鞠隊所有人一年的俸祿嗎?奴才給他們補上。這有功不賞可不是好的御下之道。」長安道。
慕容泓拿著那封信向後靠在椅背上,笑道:「你是在提醒朕該賞你么?」
長安腆著臉湊過去道:「若是陛下認為奴才該賞, 奴才自然也不會拒絕。」
「好,」慕容泓看著她,紅唇微勾眉眼生春, 「朕賞你一座宮殿,長樂后苑, 隨你挑選。」
長安仔細想了想, 道:「那奴才選椒房殿吧。」
慕容泓目光一凝, 表情認真起來。她這是……答應了?
「然後等陛下的后妃進宮, 奴才就可以把椒房殿賃出去,誰出銀子多就賃給誰。哎呀,這可是離陛下最近的宮殿,娘娘們一定會搶著要的,要發財了!」長安言訖,轉身欣欣然地出去了。
慕容泓:「……」反正選了,其餘不管。
長安撐著傘來到東寓所,將袁冬叫出房來,遞給他一張二百兩的銀票,道:「這是你們一年的俸祿,多的算賞你們的。」
袁冬接過,俯首道:「多謝安公公。」
「你要知道這銀票可不是奴才該有的東西,能不能把銀子安然無恙地換到手,看你們本事了。」
「是,奴才明白,多謝安公公提點。」
長安打發了袁冬,往自己的房間那側走去,不一會兒,松果兒鬼鬼祟祟地跟上來。
「可有什麼發現?」長安將他罩在傘下,邊走邊問。
「就在今天上午,郭公公出門之後,奴才看到有個內侍模樣的人在他窗外探頭探腦地停留了好一會兒才走,走得很快,一晃就不見了。」松果兒道。
長安不動聲色,問:「什麼樣的內侍?你眼熟嗎?」
松果兒搖頭道:「雨太大,奴才沒看清,但從身形來看,奴才應當不認識。」
長安停住腳步,道:「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松果兒應了聲是,轉身跑了。
長安回到自己房裡,將傘靠在門外檐下,關上門坐在桌旁暗自琢磨:如果松果兒看到的那個內侍真是來找羅泰的,他們沒道理這麼晚才找到郭晴林這裡。除非,他們之前已經來過,但因為羅泰有傷在身無法跟他們走,所以他們才任羅泰留在這裡養傷。而這一次,是來看他傷養得如何,能不能跟他們走了?
若是這樣,那麼羅泰這兩天定會有所行動。
想到這一點,長安起身去一旁費力地搬開柜子,從柜子底下的地磚下面翻出鐵盒子和短箭,安裝好后綁在手腕內側。
能不能架空郭晴林,就看這一遭了。
今晚該她值夜,用過晚膳之後,長安跟著慕容泓來到內殿關上殿門,討好道:「陛下,今晚能讓長福代奴才值夜嗎?」
慕容泓回身看她,問:「為何?」
「今天劉公子之事蹴鞠隊那邊應對得不算太好,奴才要去教導教導他們。」長安早就想好了借口。
「明日再教導。」慕容泓一邊向書桌走去一邊道。
「陛下,正所謂打鐵要趁熱,今日發生的事,今日做總結,讓他們吸取經驗教訓是最好的,待到明日,效果就大打折扣了。」長安道。
「區區小事,便不做總結,也無所謂。」慕容泓攤開一本書。
「陛下,千里之堤潰於蟻穴,莫以事小而不為啊。」長安還在做掙扎,「反正就一晚上而已,您就當給奴才放個假?」
慕容泓抬眸看著她。
長安這時候羨慕起嘉容楚楚可憐的大眼睛來了,若用在這種求情的當口那殺傷力簡直杠杠的。
「不允。」
「為何?」
「雨還在下,你得陪著朕。」
「為何?」
「……會打雷。」
長安肩一垮,不情不願地往旁邊一站。
過了片刻,她身子一側,做欲溜狀。
「想讓朕把你捆起來你就儘管溜。」慕容泓眉眼不抬道。
長安抓狂,她要去監視羅泰啊!可又不能明說。
心中焦灼了片刻,長安決定無恥一把。
反正小瘦雞是把她當女人看待的,那像這種危急時刻,女人的優勢不用白不用啊。
「陛下,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她湊過去道。
「什麼交易?」慕容泓注意力仍在書上。
「陛下,您看!」
慕容泓聞言抬起臉來看她。
長安上去捧住他的臉就在他額上親了一下,「陛下,您就放奴才一晚上假吧。」她輕聲細語道,指望著他能色令智昏點頭應承。
慕容泓微愣,一雙線條精緻的眸子流光溢彩。與長安四目相對半晌,他才有些回不了神一般地問道:「你說什麼?」
「奴才說……」長安剛開了個頭,冷不防慕容泓忽然抬手勾住她的脖子往下一拉,她的唇毫無懸念地壓上了他的唇。
長安:「……!」
她還想掙扎,慕容泓伸手攬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一帶,長安雙腿擠過椅子扶手與書桌之間那條窄窄的縫跌坐在他腿上,一時動彈不得。
慕容泓側過臉,這下親得更方便了。
長安欲哭無淚,特么的美人計是不是一定要有嘉容那樣的顏值才能使?
慕容泓正興緻高昂,忽覺胳膊上一陣刺痛,似被針扎了一下的感覺。
他疑惑地放開長安,低眸去看。
「別看,陛下,會有一點點血的。」長安捂住他被扎之處道。
「你用針扎朕?」慕容泓勉強說完這一句話,渾身便被那股強烈的麻痹感佔領,他癱倒在椅子上。
長安從他身上起來,抬眸對上他詫異的目光,道:「陛下不必擔心,這不是毒,只是讓您在短時間內不能動彈罷了。」
她費力地扶起慕容泓,將他架到榻上讓他平躺下來,然後坐在床沿上看著他。他的目光已由方才的詫異變得冷遂。
長安沉默了一會兒,道:「陛下既然說喜歡奴才,那就多了解奴才一些吧。謹小慎微的是奴才,膽大包天的也是奴才,若是您收回那些不該對奴才說的話,或許奴才會更謹守本分一些。」言訖,她拉過薄毯替慕容泓蓋上,起身便向殿外去了。
長福已經候在外殿了,見長安出來,便迎上來打招呼:「安哥。」
「陛下在榻上,說是要小憩片刻。你不要去擾他,小心伺候。」長安道。
長福答應著進了內殿,長安則打起傘往東寓所那邊去了。
雨一直未停,長安的房間離郭晴林的房間並不算太近,於這樣的雨夜監視起來很不容易。
長安側著身子貼在窗邊,透過小小的窗縫看著郭晴林房前,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不知道自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有多久了,只是感覺四肢僵硬眼睛酸澀。
時辰應該不早了,然而郭晴林房前還是毫無動靜。長安暗忖:莫非今夜沒有行動?
她略略鬆懈下來,剛想換個姿勢,忽然察覺她房間的北面窗戶外似有輕微異響。
她當即脫了鞋,光著腳悄無聲息走到北窗下。
外頭安靜下來,長安也放輕呼吸。
過了片刻,一支細竹管悄無聲息地頂破窗紙探進屋來。
長安一邊屏住呼吸一邊從袖中抽出小刀,心中暗罵:還以為這種橋段只有狗血武俠片里才有呢,想不到還真有人這麼干。
穩了穩心神之後,她輕手輕腳地撥開窗戶插銷,猛地拉開窗戶,趁外頭那人還未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他伸在窗前的手腕往屋裡一拽。
那人猝不及防往前一衝趴在窗欞上,長安的刀立刻抵上他的脖頸,道:「別動,刀很快。」
那人果然乖乖趴著不動。
「現在,把你的腰牌拿出來給我。」長安命令他。
要進出宮中各門,必須得有腰牌,沒了腰牌,他哪兒也去不了。
那人尚有自由的左手伸進懷中。
「別耍花樣,刀真的很……」長安話還沒說完,那人忽然發難,身子後仰的同時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來划向長安執刀的手。
許是這樣的險境經歷得多了,長安發現自己居然一點都不慌張,千鈞一髮之際拼著胳膊受傷將手中的刀狠狠地往前一抵一劃。
炙熱的鮮血飛濺而出,噴上長安的窗框,昏暗中不見鮮紅,只是一抹深色罷了。
長安鬆了手,那人捂著鮮血狂噴的脖頸踉蹌地後退幾步,倒了下去。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受傷的小臂,顧不上包紮,重新回到前窗向郭晴林房前看去。
那裡終於出現了兩條黑影,正往離開東寓所的方向去。
長安立刻穿上鞋轉身出門,撐開傘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