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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蠱惑人心

  午膳后, 慕容泓照例要午睡。


  劉汾將長安叫到殿外無人處,眉頭緊蹙心事重重地對她道:「你乾娘那裡已經傳過消息來了。」


  長安道:「觀乾爹面色,莫非不是好消息?」


  劉汾點頭, 雖知此處偏僻,但還是忍不住謹慎地四下觀望一番,確定無人窺視竊聽, 這才低聲道:「那越龍夜夜從廣膳房的地道進宮,扮作內侍模樣去長信宮。但與之廝混的不是寇蓉,而是……太后。」


  長安皺眉,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道:「太后?越龍怎麼可能見得到太后?除非……」她抬眸,正好對上劉汾的眼睛,兩人頓時心照不宣。


  見劉汾一副猶豫隱忍的模樣, 長安知道對他這種奴性深植的人而言,就算他再恨寇蓉, 他也沒有勇氣因為一己之私去對抗他的主人——太后慕容瑛。


  但只要他心中還有恨, 還有慾望,事情就永遠都有轉圜的餘地。


  「乾爹,既然事已至此, 我也不能多說什麼了。只問您一句話,乾哥哥的仇到底還報不報?您的家人,還要不要他們從流放之地回來?」長安徘徊兩步, 停在他跟前問他。


  劉汾面色陰鬱道:「你這不是廢話么?」


  「那既然這樣的話, 剩下的事, 交由我來替您做吧。」長安道。


  劉汾倏然抬頭看著她,似有些不相通道:「你?」


  長安笑了笑道:「乾爹不必驚訝,我這麼做,也不是完全為了您。」


  「此話怎講?你與那越龍又沒仇。」


  「我與越龍沒仇,但我與寇蓉有仇啊。乾爹您忘了寒食粉的事了么?」


  「崔如海都死了,寇蓉未必會再為了他的事來與你為難。」


  長安道:「乾爹你錯了,寇蓉這不是已經在行動了么?」


  劉汾面露不解。


  長安問他道:「乾爹您是從太後宮里出來的,對太后應當比我更了解。越龍這樣的事發生在太後身上,正常么?」


  慕容瑛與郭晴林等內侍不清不楚這劉汾是知道的,但說從宮外弄男人進來廝混,這事確實從未有過。但這樣的話他也不會對長安說,基本的防人之心他還是有的。


  長安見他不語,也不追問,只道:「不管這件事是正常還是不正常,於我而言,這都是個危險的信號。這種危險來自於這件事本身就很危險。乾爹您想想看,雖然頭一年的重孝期已過,但現在畢竟還在國喪期中,太后與外男來往,這種事情如若宣揚出去,不管太後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都將名譽掃地。而你我都清楚,如果沒有寇蓉在中間牽線搭橋,越龍根本就不可能見到太后,在這種情況下寇蓉做成了這樣一件事,她的所圖會小么?」


  劉汾思慮一陣,問長安:「那你說她的所圖是什麼?」


  長安道:「其一,崔如海死了,她相當於斷了一條臂膀,急需再找一條新的補上。您是宮裡的老人了,當是知道在這宮裡要想找到一個有能力獨擋一面,還要對你忠心耿耿甘當鷹犬的人到底有多難。寇蓉這是在獨闢蹊徑呢。她是聰明人,深知奴才辦一百件好事,說不定都不如枕邊人輕描淡寫的一句好話,既如此,與其辛辛苦苦地籠絡或者培養人才,何不直接送太后一個男寵呢?如此便既討好了太后,又穩固了自己的地位,何樂不為?其二,乾娘的人這麼快就發現越龍通過廣膳房地道進宮,證明寇蓉此事安排得並不嚴密,想來不用多久她就會提醒太后,越龍這般進進出出容易被人發現。如果太后對越龍滿意,她必會直接建議太后將越龍留在宮中,畢竟從野史上來看,歷朝歷代掌權的太後身邊越龍這種『假太監』不在少數。只要越龍能留在宮中,她在太後身邊便多了一個得力的幫手,以後不管任何人想在太後面前撼動她的地位,恐怕都沒那麼容易了。其三,既然要讓越龍留在宮中,那必得是太後身邊親近的位置才能方便他與太后時時見面。可太後身邊一個蘿蔔一個坑,如果要添進去一個新的,必得挪出來一個舊的。這箇舊的往哪兒挪呢?只要太后心中產生了這個疑問,寇蓉剷除異己的機會便來了。」


  劉汾後知後覺道:「你是說,我?」


  長安點頭,道:「沒錯,她既然能因崔如海之事害了您的家人,又如何不明白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之所以留您到現在,不過是沒有合適的除掉您的機會罷了。而越龍一旦入宮,這個機會便來了。把您從中常侍這個位置上拉下去,由太后那邊派個人過來接替您的位置,就如您當初接替徐良的位置一般,而那邊空出來的位置,正好由越龍頂上。」


  說到此處,長安嘆了口氣,道:「自乾爹您來到長樂宮,不能說我們之間真的相處得親如父子,但我知道您為人還是寬厚的。旁的不說,您是長樂宮的首領太監,如果存心要為難我這樣一個小奴才,即便我在御前再得寵,您也有的是法子,畢竟人無完人,宮規卻始終是宮規。但快一年下來,不管我是在外頭作威作福也好,還是與宮女不清不楚也好,您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去了。我心裡記著您的好呢,自然不希望有一個與寇蓉交好的人過來取代您。所以,就算為了我自己,我也得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


  其實長安說的這些劉汾也不是沒想過要為難她,但一來有徐良的前車之鑒在,二來是來了甘露殿之後,他發現那個嬌嬌弱弱的小皇帝並不如他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好糊弄,兩廂作用之下,他行事難免就畏首畏尾了些。不是利害相關的,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假作不知,沒想到長安這奴才倒是個有良心的,還當恩德一般記在了心裡。念至此,他對長安的防備之心稍稍鬆了些許。


  「阻止?如何阻止?」長安這奴才的心計他還是信得過的,當下便問她。


  長安道:「後面的事只讓乾娘那邊在暗地裡配合我便成,您就不必出面了。越龍不是經常從廣膳房地道入宮么,讓乾娘那邊摸清楚他幾天入一次宮,什麼時辰入宮,到時候奴才去給他來個守株待兔。而您則算好了時間去長信宮報信,就說陛下這邊察覺了越龍之事,要採取行動。只要時間掐得好,您就可以將自己從這件事中完完整整地摘出去,越龍被抓一事,跟您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劉汾思量著道:「這倒是不難。只是,越龍既然是進宮來伺候太后的,即便抓住了他,陛下想必也不會公開審他。」


  長安道:「不公開審有什麼要緊?只要陛下知道您劉家是被冤枉的,哪怕不能現在就給您劉家平反,可您別忘了一年後陛下大婚,那是要大赦天下的,到時候一道聖旨赦免了您的家人,還不是一樣?」


  劉汾眉頭緊鎖,不能公開平反他劉家的冤案,到底是讓他心中鬱憤難平。但他也明白,事已至此,若能如長安說的這般,已是最好不過的結局了。


  「當然,最關鍵的是,我們能藉此一舉除掉寇蓉。」長安胸有成竹道。


  劉汾雙眼亮了起來,若是能除掉寇蓉這個罪魁禍首,多少也能彌補些他心中不能為劉家翻案的遺憾。


  「你的意思是,只要越龍被陛下抓住了,太后就會把寇蓉推出來頂罪?此事並無絕對,寇蓉畢竟跟了太后那麼多年,是太後身邊最親近的人之一,太后無論如何都不會將她輕易交出來的。」劉汾提醒長安。


  「可是乾爹您別忘了,寇蓉與越龍廝混那可是有人親眼看見的,這一點想必太后還不知道吧。而且只要越龍在宮中被抓一事稍微泄一點風聲出去,寇蓉這個所謂的心腹,與太后自己的聲譽相比,孰輕孰重,太後會分不清么?當然,陛下對太后是很恭敬孝順的,即便抓到了越龍牽出了寇蓉,他還在病中懶得折騰,泰半也是讓太后自行處置。如此,太后還有什麼後顧之憂呢?」長安笑眯眯道。


  算無遺策。劉汾一顆心算是終於落回了它原本的位置上,當即看著長安道:「既如此,我去與你乾娘通個氣。」


  長安點頭,叮囑他道:「記得一定要快,須知夜長夢多遲則生變。」


  劉汾道:「我省得。」


  與此同時,丞相府趙合的院內。


  「他叫你以我的名義送點心你就乖乖去送了?不過是個幕僚而已,你還能不能有點出息?」趙合坐在床上,一邊罵一邊抓起床頭案上一隻盛放乾果的盒子就向趙椿擲去。


  趙椿低著頭身子微微一偏,躲開了那隻盒子,眸底閃過一絲怨毒的光,但轉瞬又換上了逆來順受的軟弱,抬頭為自己辯解道:「當時你的信就在我懷中,我是怕若我不答應他,他拉我去見祖父怎麼辦?再說那糕點我用銀針一一試過,裡面明明沒有毒。」


  「沒毒?沒毒長安會讓鍾羨給我帶那樣的話?逗我玩么?」趙合氣道。


  趙椿垂頭耷腦道:「你生氣也沒用,如今把柄在人家手裡攥著,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去跟他搞好關係比較實在。」


  「搞好關係?」趙合冷笑,「有這個必要麼?只要人死了,自然也就什麼秘密都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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