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撒網不收
長安出來這麼一打岔, 將慕容瑛的思緒都打亂了。只因她不知長安有此一舉, 到底是早有預謀,還是突發情況?
但顯而易見,若是按著他的話說, 嘉容自己把本來要下到慕容泓茶里的葯給吃了, 那趙合中毒之事就與嘉容無關了。
慕容瑛認為不能再被對方牽著鼻子走,於是長安話音甫落, 她便搶在慕容泓前面開口道:「杜太醫。」
杜夢山上前聽令。
「去,把那奴婢弄醒。」慕容瑛一指嘉容道。
杜夢山奉命剛要上前診視嘉容, 長安忙攔道:「杜太醫稍等。」她向太後行禮道:「太后, 嘉容身中之毒-藥性十分厲害,只要能動,根本不看人,抱著就是一頓親。您看奴才這脖子。」長安仰起她被嘉容種滿草莓的脖子向眾人展示, 「若是她醒來,抱著杜太醫就是一頓啃,豈不連累杜太醫晚節不保?」
杜夢山老臉一紅, 道:「無礙, 若是受外力擊打而致暈厥, 微臣在她足底的湧泉穴紮上一針,便能讓她醒來。如此,在她醒來之前, 微臣便可退至一邊了。」
長安道:「如她這般情狀, 醒了也無非就是添亂而已, 杜太醫不若先幫她把藥性解了。」
「你這奴才,甘露殿投毒一案真相為何如今就著落在她的身上,你將她弄昏了抬來已是引人懷疑,如今又百般阻撓太醫施法讓她蘇醒,到底存的什麼心?」慕容瑛厲聲斥道。
長安忙垂眉順目地縮到一旁老實站好,嘴抿得跟河蚌一般。
慕容瑛見他老實了,這才壓下一口怒氣,示意杜夢山繼續。
杜夢山能得太後點名,到底是有兩下子的,脫了嘉容右腳的繡鞋后,連襪子都不用脫,在她足底某處扎了一針,捻揉兩下,那邊嘉容便悠悠醒轉。
杜夢山動作迅速地拔了針退至一邊。
眾人目光都盯在嘉容身上,只見她雙頰緋紅地睜開眼睛,怔怔地看著頭頂的藻井半晌,目光不見清醒,反而更顯迷亂。不過須臾,她嚶嚀一聲,蜷起身子,以一種飽受情-欲折磨卻又不得解脫的性感嗓音呢喃道:「嗯……我好難受……我好熱……贏燁……贏燁……救我……」她身邊無人,無法在旁人身上得到宣洩的她只得一邊呻-吟一邊本能地撫摸自己。不到片刻,長安好不容易給她理好的衣衫便又凌亂不堪了,嫩滑的香肩露了出來,白皙的小腿也露了出來。
看著她難耐地在地上扭動自摸,想起自己就是造成這一局面的罪魁禍首,長安有些不忍卒睹地扭過頭去。殊不料這一側頭,倒讓她發現了一道奇景。
不見光處列刀槍,滿殿支起小帳篷啊!
這個時代的人褻褲衣袍本就松垮,如今正值春末夏初,穿著更是單薄,故而那玩意兒一旦勃-起,還真沒什麼能束縛住它,一個個楞頭倔腦地頂在袍子上,一眼看去甚是醒目。
長安一邊樂不可支一邊暗笑這些衛士沒見過世面,嘉容不過扭動兩下呻-吟幾聲,便一個個都立正行禮了。若是嘉容再放蕩一些,口中呻-吟的不是「我好難受」,而是「啊,抱我,摸我,吸我的舌頭」,這幫傢伙是不是就該噴了?
她暗戳戳地意淫一回,忽而想到還有兩人的反應沒去看呢,如果也與這些衛士一般,那可就真成笑料了。
她先是不動聲色地往鍾羨那邊瞟去一眼,卻見他早已本著非禮勿視的原則轉過身去背對著嘉容,身姿依然從容傲挺,然而一向嚴肅的表情中卻帶了一絲隱晦的不耐煩,顯然眼下場景讓他十分不滿。
這傢伙,自制力果然非同一般。
長安再偷眼去看慕容泓,卻不料與慕容泓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眼底那一抹洞若觀火的亮色,再想起這葯本來是想借嘉容之手給他吃下去的,長安心中一寒,做賊心虛地急忙移開目光不看他。心底卻忍不住暗想,若是慕容泓做出嘉容這副媚態……嗯,說不定她的幻肢會硬,咳!
慕容瑛大約也沒想到會是這副情形,看著實在不成樣子,便讓閆旭川派人將她抬離甘露殿,指派了一名御醫先去給她解毒。
這會兒第一碗葯終於熬好端來了,幾位太醫彼此配合著給趙合灌了進去。
慕容瑛忍了片刻,終究忍不住問道:「人如何了?能救得回來嗎?」
杜太醫上前道:「回太后,解毒之葯能灌進去,趙公子的生機便多了大半,如不出意外,當是能救回來的。」
慕容瑛一直緊繃著的心弦這會兒才算稍稍放鬆了一些。
「救回來之後能與以前一樣嗎?會不會落下病根?」慕容泓問。
杜太醫道:「回陛下,此毒-藥性十分猛烈,趙公子就算能救回來,十有八-九也是會落下病根的,只是具體會落下何種病根,需到那時才能知曉。」
慕容瑛剛放了一半的心忽然又懸了起來。會落下病根?趙合才十七歲,這樣年輕若是就落下了什麼治不好的病根,可怎麼辦?
看著一旁若無其事的慕容泓,她恨得心裡幾乎能撓出血來。
「陛下,你看現在已然時過晌午,那奴婢還不知何時才能清醒,此事,可否明天再審?」趙合眼下的狀況委實讓慕容瑛心神不安五內俱焚,她只覺這一上午下來自己已然疲憊不堪心力交瘁,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與慕容泓繼續周旋,故而提議。
慕容泓道:「既然趙合沒有性命之憂,此事朕也懶得親自審問了,就讓掖庭局和廷尉府協同審理吧。相干人等閆旭川今日便可帶走,嘉容留下。若審案期間需要傳嘉容前去問話,朕自會派人送她過去的。唉,長樂宮接二連三地出事,都是底下人不得用之故,朕也該著手好好整頓一番了。」
此言一出,太后、閆旭川、鍾羨與長安皆是吃了一驚。太后閆旭川吃驚,是因為照眼下形勢發展下去,若慕容泓堅持要親自督辦此案,局面對他們將十分不利。便是最後能脫身,只怕也得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故而一開始慕容泓接連發難咄咄逼人他們能夠理解,但他這樣遽然撒手抽身事外,他們卻不能理解了。
鍾羨吃驚自然是因為慕容泓的態度。這樣差點要了他命的一樁投毒案,隨便換做哪個皇帝都不可能就這樣輕輕放過,但他卻眼皮抬都不抬地輕易放過了。是的,又是那種漫不經心滿不在乎的態度,正如他面對慕容憲被害一案時的態度一樣。原來他不僅僅是不在乎慕容憲,他連他自己也不在乎。
長安吃驚也是因為慕容泓這網撒了一半,還未撈上魚來便戛然而止的做法。在她看來,沒能弄清太後為什麼突然要對他下手的原因,也沒能充分挖掘晴雪和嘉行的價值,連趙合都沒死。此事除了讓人虛驚一場外,幾乎是一無所獲。
那他演這麼一出為了什麼?她完全不能理解。
讓所有人都一頭霧水的慕容泓自己卻毫無所覺地起身開始送客。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慕容泓回身,見長安還立在一旁,便問:「你病好了?」
長安吸吸鼻子,道:「還沒。」
「那你還不速回東寓所養病?杵在朕這兒作甚?」慕容泓在布置好的桌旁坐下準備用膳。
長安涎著臉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奴才昨天沒見著陛下,甚是想念,今天好容易見著了,便想多看兩眼。」
慕容泓眉眼不抬道:「你可知世上有單相思一詞?朕不想被你看,退下吧。」
長安臉一垮,戀戀不捨地瞄一眼桌上那道翡翠蝦丸豆腐羹,行個禮轉過身,無精打采地向殿外走去。
剛走到殿外的海棠樹下,一名宮女從殿內追了出來,口中喚道:「安公公請留步。」
長安轉身,那侍女捧著一隻湯碗過來,道:「安公公,這是陛下賞你的。」
長安揭開蓋子一看,正是那道引得她口水直流的翡翠蝦丸豆腐羹,當即眉開眼笑地扯開她那特有的拖長了尾音的嗓門對著殿里嚎道:「謝陛下賞~」
及至晚間,呂英抱著被褥鋪蓋搬來了長安長福的房間。這傢伙比較倒霉,來到甘露殿的第一天就目睹了這樣一場投毒案,生怕知道了宮闈秘辛會被滅口的他到現在臉色都沒緩過來。
長安正嘲笑他時,長祿回來了,說慕容泓讓她去甘露殿守夜。
長安正想就今天之事向慕容泓問個究竟,便也不管自己傷寒未好,梳洗一番就往甘露殿去了。
午後慕容泓將整個長樂宮的太監和宮女整理了一遍,重新安排了差事。宮門守衛處也下了死令,嚴禁任何非長樂宮人不經通報擅入長樂宮,嚴禁夜間除巡邏守衛之外的人在宮中行走,如奉皇命則例外。如再因此生出事端,則巡邏守衛與生事之人同罪。
長安來到甘露殿內殿時,慕容泓正抱著愛魚在窗前賞月。聽到行禮聲,他眉眼如月地側臉看來,心情甚好道:「長安,從今往後,在這甘露殿中,你再不能借著被人偷聽之便對朕行不規矩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