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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絕活

  慕容泓和鍾羨並列而站, 就似牡丹與翠竹比鄰而栽, 不分高下各有千秋,遠遠看去甚是賞心悅目。


  「有什麼話,說吧。」面對鍾羨, 慕容泓倒是收起了面對鍾慕白的那套似真似假, 面無表情道。


  三十丈開外的月季花叢里,會看口型的安公公實時破譯:「事到如今, 你還想說什麼?」


  旁邊趙椿一臉興奮崇拜地看著長安。


  鍾羨也收起了人前那副中規中矩的恭敬之態,開口就道:「君行(慕容憲字)的疾風呢?為何它的鈴鐺會在太監手裡?」


  長安:「你是不是和趙合好上了?為何他頻頻出入你的甘露殿?」


  趙椿:「……」


  「疾風是他生前最愛的坐騎, 自然應該追隨他去地下。」慕容泓負著雙手, 理所當然道。


  長安:「你我早已一刀兩斷,我與誰好,與你無關。」


  趙椿:「……?」


  鍾羨蹙眉:「你殺了疾風!」


  長安:「別說氣話行嗎!」


  趙椿:「……!」


  慕容泓瞥他一眼,淡淡道:「怎麼, 朕連處置一匹馬的權力都沒有了?」


  長安:「朕願意這麼說話,你管得著嗎?」


  趙椿:「……?!」


  鍾羨努力控制住情緒,想著正事要緊, 費不著為了一匹馬使這場談話無疾而終。於是他側過臉看著湖面道:「前一陣子我去了趟古藺驛。我得知你與君行當夜所用的飯菜中有葷腥。」他轉過頭來, 看著慕容泓道「我就想問你一句, 當夜用過飯之後,你是不是又吐了?所以君行中毒,你卻沒事?」


  長安:「當初是我對不起你。但你應該知道, 我這顆心, 對你從未變過。只是你突然一夕之間登基稱帝, 我茫然失措了。從內心而言,我是寸步都不想離開你的,你明白嗎?」


  趙椿已經沒有多餘的心力用變化表情的方式來表達他的震驚之情了,就一臉獃滯地聽著。


  慕容泓依然沒什麼表情,只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長安:「你說的這些,朕都不想聽。」


  「我只想知道當夜到底發生了什麼?君行去世的時候到底是何種情狀?我想知道,你與此事到底有無關係!」鍾羨情緒有些激動道。


  長安:「為何如今你對我如此冷淡?難道你真的已經徹底放下了?還是說,你真的愛上了趙合?」


  慕容泓冷笑:「父子一個德性。廷尉府有的是供詞,自己去翻。以後別再用這種無聊的問題來煩朕!」


  長安:「你憑什麼來質問朕?當初割袍絕義的可是你。好馬不吃回頭草,這般死纏爛打,可不像你鍾羨的風格!」


  「無聊的問題?」鍾羨不可思議地看著慕容泓,拳頭攥了半晌,終是剋制不住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雙目充血氣急敗壞地質問:「慕容泓,你到底有沒有心?先帝對你如此,君行對你如此,你怎麼能對他的死這般無動於衷?君行身上最深的那道傷是怎麼來的,都忘了嗎!」


  長安:「憑什麼質問你?就憑我鍾羨這一顆真心滿腔痴情全都盡付予你!餘生再無丁點情義可以施捨他人!好馬不吃回頭草?可若是在這馬的眼中,就算它走遍天涯也只看得見這一棵草而已,你說它要不要回頭?嘖嘖嘖,想不到高如崖月不可攀,冷若冰霜不可觸的鐘羨,說起情話來居然這麼溜,椿公子,大開眼界吧?」她側過頭笑問趙椿。


  趙椿嘆為觀止地點點頭,喃喃道:「真是萬萬沒想到。難怪乎要找這麼個避人的場所。」


  慕容泓垂著雙手任他揪著,唇角甚至還緩緩勾起了一絲笑意:「若是我哥活著,誰敢對君行下手?」


  長安:「現在說這些,晚了。」


  鍾羨神情一滯,看著慕容泓不說話。


  「若是我哥在,你敢這般揪著我?」慕容泓彎著唇角,目光諷刺,「三百將領,十萬大軍,護不了我哥一條性命。沒有半分武力的我,眼睜睜看著君行在我面前死去,又有什麼值得奇怪的?真論起來,難道不是你們這些行伍之人,比我更加廢物么?」他一把扯開鍾羨揪著他的手,盯著他一字一句道:「你問我君行是怎麼死的?誰能告訴我我哥是怎麼死的?」


  長安沒出聲。


  趙椿還聽上癮了,見她不說話,催道:「安公公,你怎麼不說了?」


  長安嘆氣:「君心如鐵啊!陛下毫無留情地拒絕了鍾公子,請讓我先為鍾公子默哀三分鐘。」


  趙椿:「……」三分鐘是什麼意思?

  鍾羨看著慕容泓眸底幾欲噴薄卻又被強行壓抑住的憤怒、悲傷、瘋狂還有淚光,怔怔地說不出話來。然而彷彿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一般,慕容泓不過眨了眨眼,那些令人心驚的情緒便統統不見了,他的眸中再次只剩下旁人司空見慣的和風細雨軟玉溫香。


  「別再來質問朕,你們,沒這個資格!」慕容泓最終丟下這一句,轉身離開。隨風揚起的衣袂與長發讓他瘦削的背影看起來有種支伶的孤傲,仿若梅枝覆重雪,不堪承受,卻猶不肯低頭一般。


  鍾羨緩緩轉過身去,面對著湖水,不動了。


  趙椿這會兒機靈起來,問長安:「安公公,你看鐘公子這情狀,該不會一時想不開想跳湖吧?」


  長安:「……」


  「椿公子,今日之事萬不可對旁人提及半句,否則你我便是殺頭之禍。」長安正色警告他道。


  趙椿回過味來,仔細想想,他居然無意中得知了陛下與鍾羨這段不可告人的秘密,如若被他們知道,可不就是殺頭之禍么?這兩人,他可是誰也得罪不起。當即白著臉點頭如啄米道:「我記住了,一個字都不會向旁人透露的。」


  「那我們快回去吧。」長安從月季花叢里鑽出來,快步向牡丹園走去。趙椿跟在她身後。


  待兩人走遠了,劉汾從假山後走出來,面色陰沉地看著長安的背影。


  他自然不可能如趙椿一般相信長安的鬼話。只不過,被她這樣一打岔,他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過來了,沒能留意慕容泓和鍾羨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此行算是白費了。


  長安回到牡丹園,見長壽站在畫架旁邊,表情有些不安地看著一個方向。他被慕容泓下令看著畫架,沒能和她一樣溜出去。


  長安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喲,原來是趙合回來了。


  趙合發冠整齊面色如常,除了衣服稍微有些皺痕之外,一切都與平常並無兩樣。他此刻正陪著慕容泓坐在亭中,亭中似乎真的結了詩社,有幾位公子正在揮毫潑墨。


  長安盯著他瞧,很快發現他與慕容泓說話時雖是言笑晏晏,然而低頭喝茶或是看向別處時,眉目間卻是心事重重。


  看起來嘉言這個奸,是抓成功了。


  長壽顯然應該也是發現了他的異狀,想著自己被長安拉走,沒人去破壞他與嘉容的好事,緣何他會是這副表情?該不是出了什麼紕漏吧?他身陷其中,自然更為懸心。


  申時過半,牡丹宴便散了。


  眾公子從粹園南門出去直接回府,慕容泓則帶著劉汾長安等人從東門回宮。


  行經一片桑林時,長安瞧著慕容泓他們頭也不回地在前面走,自己將愛魚往地上一放,就近跑到一棵大桑樹旁,將衣擺往腰帶里一塞,嗖嗖嗖三兩下就爬了上去。


  樹上桑果累累,紅得發黑,長安趴在一根大枝丫上,揪一把桑果塞嘴裡,酸甜的滋味讓她胃口大開。


  近來因為幫慕容泓試膳的緣故,飯菜是吃得好了,就是沒水果吃。她一個女人,沒水果吃皮膚怎麼會好?皮膚不好怎麼去撩漢?所以這事很嚴重。


  這桑果營養豐富酸甜可口,又不要錢,趁著果期倒是可以多來幾次。


  愛魚這憊懶的傢伙,被長安扔在樹下大約十分不爽,「喵喵」地叫個不停。


  慕容泓聽見貓叫,回身一看不見長安人影,問左右:「長安呢?」


  長壽眼尖,指著遠處那棵大桑樹道:「在那兒。」


  慕容泓見那奴才好好的居然上了樹,就過去看他到底搞什麼鬼。


  長安自知不能耽擱大多時間,故而吃得甚是匆忙,一邊吃一邊將手帕系成一個兜,準備吃不了兜著走。誰知一低頭就發現慕容泓站在樹下,仰頭看著她。


  「陛下,您怎麼又回來了?」她猴一般騎在樹杈上,對著樹下的慕容泓訕訕笑道。


  「你在做什麼?」慕容泓看著她那張被桑葚汁染得花里胡哨的臉,笑起來似乎連牙齒都是黑的,有些泛噁心。


  「吃桑葚。陛下,您長這麼大一定沒吃過這種神奇的果子吧,奴才摘一個您嘗嘗?」長安提議。


  「不要。」看她吃得那個臟樣,慕容泓想也不想就拒絕。


  「陛下,身為一國君主,最為百姓稱道的品德就是與民同樂啊。您不想體驗一下么?奴才不摘那熟透的給您,摘那紅中帶一點黑的,既酸甜可口,也不會把您的手弄髒,好嗎?」長安循循善誘。


  慕容泓猶豫了一下,見那奴才目光灼灼一臉期盼地看著他,他心中其實還是不願,卻又有點盛情難卻,最後只得道:「好吧。」


  「陛下,您攤開手。」長安興奮道。


  這種討要的姿態……但既然都已經答應了,慕容泓也不好反悔,只得有些不自然地伸出一隻手,攤開掌心。


  長安自然瞧見了他那不情不願的模樣,一邊在心中鄙視他矯情,一邊伸手去夠旁邊一根細枝上的大桑果。左手攀著樹枝的時候,很是意外地抓到個軟綿綿的東西。


  她定睛一瞧,原來是一條灰褐色肥嘟嘟的野蠶。


  長安眼珠一轉,壞水上行,笑盈盈地對慕容泓道:「陛下,接著!」手一揚,桑果與野蠶齊飛!

  桑果小,不禁力,早不知飛哪兒去了,那條野蠶倒是穩穩地落進了慕容泓的手心裡。


  慕容泓低頭一瞧,嚇得汗毛倒豎,「啊」的一聲大叫,一邊踉蹌後退一邊將那野蠶甩開,手掌抽風般在腰側的衣服上蹭個不住。


  長安瞠目結舌地看著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如此失態的慕容泓,愣了半晌之後,忍不住「哧」的一聲笑出聲來。


  沒想到他除了暈血之外,居然還如此怕蟲,真是個活寶!看他剛才蹭手掌的模樣,實在是太好笑了。長安簡直樂不可支。


  慕容泓好容易平復了情緒,鳳眸中寒光一現,盯著那不知死活的奴才,冷聲道:「你,給朕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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