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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雅蠛蝶

  嘉容挎著小籃子來到長亭殿後花園, 此處雖然疏於打理, 卻綠樹葳蕤花枝蔓蔓,風景獨好。


  嘉容長得美,也愛美。自從陷在這宮中之後, 日日過得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不敢也無心打扮自己。此時見這園中春花爛漫,四周又無人看著自己, 哪還按捺得住那顆愛美之心?恰園中一架薔薇開得如火如荼,她瞧著喜歡, 便上前摘了一朵簪自己發上, 可惜沒有鸞鏡得照朱顏。她也不在意,貪看花色,在薔薇架前流連不去。


  「琴箏簫管和琵琶,興滿金尊酒量賒。歌舞留春春似海, 美人顏色正如花。」原本幽靜的園中突然響起一道男聲,驚得嘉容兔子般回身看去,卻是趙合自一叢茂盛的芭蕉後走了出來。


  自嘉容來了之後他便一直躲在暗處偷看她, 見她摘花自戴嬌俏可愛的模樣, 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愛, 便拿出他的搭訕絕技,一邊吟詩稱讚美人,一邊自詡風流地登場亮相。


  往日不管是秦樓楚館的頭牌名妓, 還是市井街頭的小家碧玉, 只要祭出這一招, 八成能換來一個含羞帶怯的媚眼,更甚者還能換來一句「公子過獎了」的鶯喃燕語。


  嘉容的反應卻是與眾不同——她嚇得臉都白了,實力詮釋什麼叫花容失色。


  趙合想著自己怎麼看也不是那凶神惡煞之人,美人如此害怕,定是自己出現得太突兀,嚇著了她。於是便上前兩步,彬彬有禮地拱手道:「嘉容姑娘,在下趙合……」


  「你別過來!」趙合話還沒說完,嘉容便一邊驚慌失措地後退一邊喊道。


  趙合疑惑地蹙起眉頭,看這樣子,這嘉容好似真的非常怕他,為何?

  其實若沒有長安那幾番添油加醋,嘉容的確沒理由這般懼怕趙合。人家畢竟只看了她幾眼而已,並未對她做什麼傷風敗俗之事。然而嘉容聽了長安說的那些話,一見趙合滿腦子都是「他想與你成就一回好事」「拖入殿中」「急不可耐」……眼下情景豈不與長安說的不謀而合?她嚇得都快哭了。


  「嘉容姑娘,我……」


  「不要!你站住!你別過來!」趙合試圖解釋自己並無惡意,嘉容卻激動得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眼見他還想上前,嘉容一抿唇,趁其不備就想繞過他跑走。


  「嘉容姑娘,你聽我說!」趙合情急之下,張開雙臂去攔她。


  看,他攔著不讓我走,是不是待會兒就要把我拖到什麼地方去了?此處僻靜無人,我即便叫喊,恐怕也沒人聽見,怎麼辦?跑,對,一定要跑掉!嘉容又急又怕,眼淚汪汪地下定了決心,便朝他右邊一鼓作氣地衝過去。


  趙合費錢費力好不容易得見她一面,結果她卻似見鬼一般連個說話的機會也不給他,他也是有些微惱了。見她執意要走,他乾脆一把將她抱住,急道:「嘉容姑娘,你聽我說呀……」


  「不要不要!你這登徒子,你放開我……」嘉容驀然被他抱住,嚇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邊哭著捶他一邊用力掙扎,彷彿再慢一秒就會被他當場給辦了一般。


  趙合:「……」他雖然對嘉容的確有歪心思,但這次是真的純粹只想來送她東西博取好感的。然而她這般作態,卻是勾得他心底那叢邪火越燒越旺,馬上都快燎原了。


  這就好比一個男人攔住一個女人,本來只想問個路,結果那女人卻一邊眼淚汪汪地捶他一邊嬌聲哭喊「雅蠛蝶」「哈那西貼」,再正經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會被勾起一絲征服凌虐的慾念吧。更何況這女人還長得如花似玉傾國傾城。


  趙合摟著懷裡柔軟馨香的女體,看著嘉容那嬌花帶雨的美顏,某處膨脹得幾不曾撐破褲襠,不管不顧地想:我原本就想送她個物件,她卻這般反應,好似料定我就是來奸-淫她的一般。既然好言好語她聽不進去,還這般入戲,不陪她演完這場都對不起她這般賣力地掙扎。反正瞧她這副模樣想讓她心甘情願地承歡是不可能的了,還不如得手一次是一次,說不定待她嘗到了甜頭,反而不會這般掙扎抗拒了。


  如是想著,趙合便不再試圖用言語去哄嘉容,只原形畢露地緊緊抱住她,掰過她的臉湊上嘴去一頓亂親。


  小花園入口,長壽躲在一叢灌木後面,悄悄看著趙合那邊的勢態發展,只等趙合與嘉容真的成了事,他再去抓現行。


  西寓所通往長亭殿的路上,長安帶著嘉言一路快跑。想著此行是要去抓趙合的奸,嘉言心中五味陳雜,一時不慎腳下一絆摔了一跤。


  長安回身看她,見她蹲在地上揉膝蓋,表情恍惚眼中有淚,也不知是摔疼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


  「怎麼?你不會事到臨頭又退縮了吧?」長安問她。


  嘉言怔了怔,用袖子拭一下眼睛,站起來搖搖頭。


  「這就對了,男人嘛,無聊的時候玩玩就好,認真你就輸啦。」長安這會兒可沒心思安慰她,「待會兒記得按我跟你說的那樣做,你可別腦子抽風上去撕打嘉容,須知她和你一樣,都是受害者。再者萬一你撕打嘉容的時候趙合趁機跑了,事後覺著你居心叵測於他不利,不給你開口的機會就直接設法把你給弄死,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嘉言神色一凜,目光中的恍惚和猶豫緩緩褪去,點頭道:「我知道了。」


  「那快走吧。」長安拽著她一路跑到長亭殿之側,想著要抓現行就不能讓趙合提前聽到動靜有所準備,於是兩人慢下步伐躡手躡腳地往小花園走。


  誰知剛到花園入口就見長壽背對著他們趴在灌木叢里往花園那邊張望。


  嘉言嚇了一跳,轉頭想問長安怎麼辦?

  長安豎起一根手指抵唇,示意她別出聲,兩人又慢慢退開一段距離。


  「你先藏起來,我去引開他,你再進去行事。」長安對她附耳道。


  嘉言點頭應承,轉身就近躲到一棵大樹後面。


  長安跑遠一些,然後一邊往長亭殿這邊走一邊嘴裡嘀嘀咕咕:「人呢?明明說往這邊來了?」


  長壽也是個耳聰目明的,隱約聽到長安的聲音心中一驚,暗思:他怎麼來了?


  他也不做聲,只往灌木叢裡面躲得更隱蔽些。


  誰知長安走到近前,忽然神色不對勁起來,自語道:「哎喲,想尿尿了。這附近也沒凈房,算了,隨便找個地方解決吧。」說完直奔長壽藏身的這叢灌木來了。


  長壽藏得隱蔽,心思只要長安不用手扒拉,應當發現不了他,於是便屏住呼吸不動。


  長安來到灌木叢前,好死不死正好站在長壽前面,叉開腿撩起下擺就要解褲腰帶。


  長壽瞠目,想:看這模樣這廝竟是要站著尿?如果他站在此地尿,豈不淋我一臉?眼見長安褲腰帶都解開了,他也徹底躲不住了,猛然從灌木叢里站了起來。


  「哎呦我去!」長安裝作嚇了個半死的模樣,一手拎著褲子一手捂著胸口,瞪著長壽罵道:「你躲這兒做什麼,嚇得小爺一泡尿都憋回去了。」說著迅速地系好褲腰帶。


  長壽不想讓他發現趙合和嘉容在小花園裡,到時再把自己牽扯出來就不妙了。於是便有意無意地擋在通往小花園的那個方向,表情有些不自然道:「我就隨便走走……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陛下要作畫,我著急忙慌地回來取東西,結果你和長祿這兩個原本應該在甘露殿待命的人卻一個也不見。又是畫架子又是文房四寶的,我一個人怎麼拿?」長安罵道。


  長壽道:「搬些東西而已,也不非得我們兩個搬吧,你隨便找個小太監或者衛士幫你搬好了。」


  長安眯眼道:「聽你這麼說,可著我應該放著你們這兩個本該當值卻偷懶的人不找,反而去找那些另有差事的?長壽,這話你敢當著陛下說么?」


  長壽表情一僵,道:「我也不過隨便說說罷了,我的意思是你有從甘露殿找到這兒來的功夫,早都可以叫人幫你搬了。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長安道:「你這麼大一個人走過來,還指望沒人看見不成?」


  長壽的臉色瞬間有些難看。


  此時花園裡的嘉容大約聽到了長安的聲音,奮力地喊了起來,可惜剛開口就被趙合捂住了嘴。


  長安眉頭皺了皺,側耳細聽,道:「剛才好像有什麼怪怪的聲音。」


  長壽訕笑道:「哪有什麼怪怪的聲音,我沒聽到。」


  「真有,你別說話,讓我仔細聽聽。」長安說著,作勢要往花園裡走。


  「哎呀,聽什麼聽?陛下還等著作畫呢,走吧,搬東西要緊。」此時長壽也顧不得其他了,扯著長安就往外走。


  「真有聲音……」長安一邊回頭張望一邊又不太堅持地被長壽扯走了。


  走出去很長一段距離,長安偷偷回頭一看,恰好看到嘉言的背影在花園入口一閃而逝。她彎起唇角,眼睛笑眯成一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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