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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左擁右抱

  小花園芍藥圃側, 長安從袖中拿出一方手帕, 展開遞到嘉容面前。


  嘉容抬起哭得微腫的眼一瞧,卻是兩塊香噴噴的芙蓉栗子酥。


  「誰稀罕。」她側過身道。


  所以別怪女人有小性子,那都是被人寵出來的。若換做是慕容泓, 給她兩塊泥她也只能乖乖吃了, 還「誰稀罕」?

  「好啦,你就知足吧。若非有我罩著你, 還不知前面有何等厄運等著你呢。」長安拱了拱她的胳膊道。


  嘉容拭眼角的手一頓,回身看長安, 問:「你什麼意思?」


  長安看她肌膚瓷白細嫩, 襯著那紅唇嬌艷光潤如染了胭脂的荔枝一般,連她都想嘗嘗是否如看起來那般甜嫩,也難怪趙合那廝被迷得神魂顛倒了。


  「那趙合,對你有這意思, 你看出來了吧?」長安拈起一枚栗子酥塞自己嘴裡,將另一塊重新包好塞進袖子,做了個拇指對拇指的手勢, 含糊不清地問。


  嘉容雙頰一紅, 低頭不語。


  自從來了長樂宮之後, 她是動輒得咎如履薄冰,過得謹小慎微戰戰兢兢,本就十分留意旁人一舉一動。那趙合來了兩次都恰好是她奉茶, 他眼珠子盯著她不放她又如何能不知?只不過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罷了。


  長安湊近她道:「今天我送他出宮時他不停地跟我打聽你, 聽他話里的意思, 頗想與你成就一回好事。我假裝沒聽明白他的話,沒給他回應。可是你要知道,我雖然有心護你,不會幫他來欺負你,但旁人就不一定了,他能接觸的長樂宮人也不止我一個。若真有人被他給收買了,趁著無人之時將你迷暈了往哪座空著的宮殿里一拖,讓他得償了心愿,你怎麼辦?」


  嘉容被她這種設想給嚇呆了,囁嚅道:「怎、怎麼可能?這是陛下的長樂宮啊。」


  「這是陛下的長樂宮,但你指望誰給你做主呢?陛下?」長安問,「那可是丞相之子,若坐實了在長樂宮強-奸宮人,一個殺頭的罪名是逃不掉的。陛下會為了你去殺他的郎官,得罪當朝丞相嗎?」


  嘉容面上血色一瞬間褪得乾乾淨淨,因為她突然意識到,在這座宮殿中,無論自己遭遇什麼,可能都不會有什麼人在意。


  長安這會兒倒有心情賞花了,她慢悠悠踱到一邊摘了一朵要開不開的芍藥遞到嘉容臉側,嬉皮笑臉道:「當時我醉美人家,美人顏色嬌如花。」


  嘉容看著她,眼眶中的淚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層層湧起,隨即凝聚成珠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長安:「……」擦!還真給她碰到個水做的女人!看看這淚珠子,不要錢似的,一天能流八百回。她一輩子都流不了這麼多!

  「唉,你怎麼又哭?哭能解決問題?當初你和那個誰……贏燁,對,和贏燁在一起時也這般天天哭?」長安有些不耐煩道。


  嘉容抽抽噎噎道:「有他在,誰敢惹我哭。」


  「喲,還挺自豪啊。問題是現在他不在,你哭也沒人心疼啊。」長安哼哼。


  「你、你不心疼嗎?你不是說捨不得看我受苦,要保護我的嗎?都是哄我的?」嘉容睜大淚眼看著長安,「贏燁他果真沒有騙我,世上除了他之外,再沒有一個言而有信的男人了!」


  長安:「……」這贏燁該不會是邪教首領吧,洗腦洗得挺成功啊。


  「好好,我心疼你,心疼你行了吧?快別哭了,我告訴你該怎麼做。」長安湊上前對她耳語一番。


  嘉容淚珠子還掛在腮上呢,聽完幾句話雙頰居然又粉艷艷起來,這下不是梨花帶雨,倒是芍藥帶雨了。


  「你、你這個淫賊!」她指著長安罵道。


  長安放下臉來,道:「不見棺材不落淚,權當我沒說,你自己等著見識真正的淫賊去吧。」說著轉身便要離開。


  「你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嘉容驚詫道。


  長安回過身道:「還不是你看人端菜碟!」


  「我如何看人端菜碟了?」嘉容也是個心大的,這會兒還有閑工夫和長安鬥嘴。


  長安走回嘉容面前,發現自己還沒有她高,心裡便更不爽了,於是臉色愈差,道:「贏燁一方梟雄,保你一個女子不過是舉手之勞,而你不僅給他親給他摸,還陪他睡。而我不過是這宮裡的一個太監,自己尚且仰人鼻息,還要保住於陛下而言是仇人之妻的你,我容易么?不過逢場作戲你都不肯,你倒是說說看,我這般吃力不討好,圖什麼?」


  嘉容被他說得又羞又囧啞口無言。


  長安哼一聲,轉身欲走。


  「別,我……我答應你還不成么?」嘉容垂著小臉道。


  長安背對著她彎起唇角,心思:小樣兒,慕容泓我都哄得住,還唬不住你一個傻白甜?


  搞定嘉容之後,長安哼著小曲走在回甘露殿的路上,哼著哼著一股子不甘心就冒出頭來:看,那哭哭啼啼的傻白甜因為長了張好臉就被人寵成皇后,而自己這樣秀外慧中精明強幹的女人居然只能做個太監!太特么暴殄天物了!不行,她一定不能甘於現狀,她一定要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奸宦九千歲,然後在宮外開門立戶,養它個面首三千……


  「安公公。」長安正在心中描繪自己的未來藍圖,冷不丁旁邊有人喚她打斷了她的思路。她不甚耐煩地循聲看去,卻是嘉言。


  長安冷眼看著她,不說話。


  嘉言有些局促地走過來,猶豫再三,還是鼓足勇氣開口道:「安公公,你方才說趙三公子向你打聽嘉容之事,是真的嗎?」


  長安眯眼:「你偷聽我們說話?」


  嘉言忙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原本就是想找你,後來聽到你們說起趙三公子,就、就多聽了一耳朵。」


  長安心中不悅,但思及要緊的話自己都是對嘉言耳語的,她當是沒聽到,且這人還有利用價值,於是便耐下性子道:「真與不真,你自己分辨不出來嗎?」


  嘉言見她沒有糾纏偷聽一事,心中暗暗鬆了口氣,但轉而又難過起來。趙合對嘉容那點心思,凡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出來了,還有什麼可自欺欺人的呢?


  「還有別的事么?若是沒有,我可走了。」長安道。


  「安公公,」嘉言急忙喚住他,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卻又不願放棄機會,「為何你如今對我的態度,與之前大不相同?」


  長安唇角勾起一絲冷誚的弧度,問:「你我之間有交情么?」


  嘉言搖頭。


  「你我之間有利益關係么?」長安再問。


  嘉言咬了咬唇,還是搖頭。


  「既無交情又無利益,你想我對你何種態度?」長安問。


  「可是,你曾經不是說過會……會幫我……」嘉言支吾著,有些難以啟齒。


  「可著你聽人話還是挑揀著聽的?沒錯,我是說過會促成你與趙三公子的話,可我也警告過你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別讓人看出來你與趙三公子的關係,你聽進去了么?幾輩子沒見過男人似的,一見趙三公子眼睛里都能射出綠光來,陛下連著觀察了你好幾次你都不自知。你自己找死,難不成我還上趕著陪葬不成?」長安連珠炮一般道。


  嘉言一下變了臉色,結巴道:「你、你的意思是陛下已然察覺了我與他……」


  「端王不過摸了兩下貓,都能叫陛下瞧見了他小衣袖子上的花。你覺著你那花痴樣能逃過陛下的眼睛?」長安斜睨著她道。


  嘉言頓時心慌意亂起來,自言自語:「可是懌心明明說……」


  「懌心懌心,你自己沒長腦子么?看她自己如今落到何種地步也應知道不該再聽她的話。」


  「可她落得如今的地步也是為我……」


  「為你?呵,笑死人了。我說你再蠢也不該想不明白,若是你和嘉行都倒霉,得利的會是誰吧?」長安道。


  嘉言想起長安上次對她說過的話,想起當日自己手中那張紙萬一真如懌心設計的那般遞到趙合手中,說不定此刻自己已經死於非命。可,若說懌心是故意害她,她又委實不能相信。


  「她若要害我,又何必那般幫我?」嘉言皺眉搖頭,不願相信長安的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若是不親自參與到這件事中來,又如何能掌握你與嘉行的動向?再者若不是做出一副為你著想的模樣,你又如何會這般信任她,對她言聽計從?」長安說著說著便不耐煩起來,甩甩袖子道,「得了,懶得與你磨嘴皮子。說到底,你們如何,關我什麼事?」


  「安公公!」嘉言急忙扯住欲走的她,緊張之下呼吸都急促起來,激動道:「你幫我這一回,我告訴你一個掙錢的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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