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推食解衣
這話一出,老劉工匠那個感動啊,差點就立下誓言要為張正書肝腦塗地了。
又查看了一番這毛坯房裡面的布置,張正書一再強調,要按照圖紙上的設計來施工,然後才和曾瑾菡出了工地。
在四輪馬車上,曾瑾菡問道:「郎君,你為何要對那些個營造匠這般好?」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張正書有點驚訝地說道,「人家為你做工了,你當然得對人家好啊!別的不說,地主請短工長工,不都要給飽飯吃?不吃飽飯,哪裡有氣力幹活啊!」
「可也太好了罷,推食解衣也不為過啊?」曾瑾菡笑著說道,「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還道那劉老兒是你家親戚哩!」
張正書也笑了:「推食解衣?那我做不來,我只會叫他們拿錢自己買去。」
「先前別個都說,郎君是個混世魔王,我不信。今日見了,果然郎君心地是真的好。」曾瑾菡說道,「對一些個營造匠都這麼好,對貧苦的人又這般關切……」
張正書怎麼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啊,明顯是話中有話啊?
一旁的彩袖聽了,先是不解,然後就明白過來了。但她不出聲,只是在心中想著:「小娘子怕是惱了……」不過,彩袖已經對張正書的態度有了些許改變,沒有了先入為主的偏見。
無奈何,張正書只能裝作聽不懂:「我最是看不得別人貧苦……」
「是是是,郎君就是個大好人……」
曾瑾菡嘟著嘴說道,神態嬌憨。
張正書卻撓了撓頭,故意說道:「我哪裡是什麼好人,這壞人做了一次好事,人家都以為他變好了,就會原諒他過去的種種不是;而好人只做一次壞事,而別人就往往只看到他做的這件壞事,而對以往的好事視而不見,認為他原來是個壞人,甚至會認為他原來做的好事都是有預謀的……」
「郎君說的是白樂天的『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么?」曾瑾菡眨著眼睛問道。
張正書也知道這首詩,白樂天就是白居易,字樂天,這首詩叫《放言》,一共有五首,這是其中第三首,也是最著名的一首。整首詩是這樣的:「贈君一法決狐疑,不用鑽龜與祝蓍。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這首詩的道理,其實和張正書說的一模一樣,也就是說,對人、對事要有全面的認識,都要經過時間的考驗,從整個歷史去衡量、去判斷,而不能只根據一時一事的現象下結論,否則就會把周公當成篡權者,把王莽當成謙恭的君子了。
「嗯,還是詩人厲害,區區二十多個字,就把問題說清楚了,還有典故。我呢,說了一大堆,都沒說到點子上……」張正書自嘲地笑了笑。
曾瑾菡也偷笑道:「所以郎君要多讀些書才是了……」
「額……」
張正書連忙換了個話題,現在叫他讀書,這不是要了他的親命嗎!「姝兒啊,聽說《京華報》上的《射鵰英雄傳》,快要寫完了?」
「嗯,差不多了……」
曾瑾菡的《射鵰英雄傳》到底要簡略得多,雖然大致情節都在,可行文上還是靠近了宋朝的用語習慣——書面用語習慣。所以,像金庸老爺子平淡的筆觸沒有了,反倒多了一絲文青的意味。不過這樣也好,起碼宋朝的文人很喜歡,極度追捧。而博君人(說書先生)也好根據方言改編,倒也挺合適。不過,正是用上了白話文,曾瑾菡寫的《射鵰英雄傳》語言顯得更加簡練了。
語言簡練,情節就短了嘛,金老爺子寫的《射鵰英雄傳》有一百二十萬字,可曾瑾菡的《射鵰英雄傳》,卻只有八十多萬字而已。可能還會再寫個十萬字左右吧,曾瑾菡就要寫到大結局了。少了三十萬字,張正書也沒覺得有什麼,反而情節更加緊湊了——雖然金老爺子的書本來就情節緊湊。
可古人寫小說,過渡得都很快,一筆帶過的。再加上語言的簡練,字數才差了這麼多吧。即便是這樣,曾瑾菡的《射鵰英雄傳》都可以出好幾本厚厚的書了——沒辦法,宋朝的書字體太大,裝訂技術也沒太大的提高,不像後世那樣。
「《射鵰英雄傳》寫完了,我這還有一個構思……」
當即,張正書就把《天龍八部》說了出來,甚至不忌諱歷史。
曾瑾菡越聽越是佩服:「郎君,我想寫!」
「寫倒是沒問題,可你有時間嗎?」張正書嘿嘿笑道,「你不是還要幫我管理超市的嗎?」
「擠出來就行了嘛!」曾瑾菡倒是沒問題。
張正書嘆了口氣,說道:「這書挺好,但是出不了啊!」
《天龍八部》能出嗎?一個契丹人在宋人這裡,還闖下了偌大的萬兒,中原都拿他沒辦法。單單是這一點,就要被皇城司盯上了,封禁報社都有可能!更別說,大理國王子會武功,還天下無敵,這叫宋人怎麼看?大理國都能無敵了,那宋朝放哪裡呢?有些許政治敏感的張正書,搖了搖頭:「這故事我說給你聽還成,寫就不行了……」
「那寫什麼呢?」曾瑾菡也蔫了,十分不舒服。這麼好的武俠小說,居然不能寫,她心中不忿氣啊!
「《笑傲江湖》倒是可以……」張正書脫口而出道。「《笑傲江湖》?」
曾瑾菡一愣,「這個名字好生霸氣啊!」
「不錯,故事要從福威鏢局說起,什麼是鏢局?額,就好似護衛一樣,只不過是私人護衛,別人雇傭他們就保護僱主和財物到目的地……」張正書覺得這福威鏢局可以換了,宋朝特么還沒有鏢局啊!
不過,跳過了鏢局這一茬,《笑傲江湖》可以套進任何一個朝代之中,甚至可以影射政治,委婉地點出聯盟什麼的最不可靠了,不過是一張紙而已,就是用來撕破的。
把政治的醜惡用武俠小說寫出來,點明了一個主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讓那些朝堂上的腐儒看看,你跟野蠻人講道理是沒用的!
這就是張正書的意圖,而且很隱蔽,就算被查,也查不到什麼。
曾瑾菡卻眼前一亮:「好生瀟洒的一個令狐大俠啊!」
兩人說著說著,「京華報社」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