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海貿傾銷
種水稻,雖然張正書有梯田技術,也在《京華報》刊發了,但梯田技術再好,又怎麼比得上平原便捷?
張正書要的是糧食產量大增,而不是用梯田來充數。所以,自然就捨棄了福建,把希望都寄托在廣南兩路和荊湖兩路上面了。很明顯,這四路地域,都沒有進行大規模的開發。甚至人口也只是集中在大城市之中,鄉野之內,瘴癘叢生、沼澤濕地的地方還不少。
也正是因為這樣,才給張正書鑽了空子,也沒花多少錢,就買了土地,遷來了人口在上面耕種。
雖然頗費了一番功夫,才能平整出幾十畝地來,但勝在很多土地都還沒有主,以後再慢慢開發便是了。最重要的是,第一季水稻也沒有耽擱了。
當第二天張正書和曾瑾菡他們乘船沿著珠江逆流而上再轉西江,總算是見到了張正書派到廣南東路的張家莊人。客套了一番之後,張正書了解了第一季水稻的生產,然後看著無比荒涼的土地,張正書又跟這個張家莊人說,如果在這裡種了甘蔗,他願意出高價收購。
這個張家莊的人,叫做張阿水,他自然知道甘蔗是何物,在江南一帶甘蔗太常見了。
事實上,在唐朝時中國人就會榨取蔗糖了。唐太宗李世民在貞觀二十一年遺使到一個叫「摩揭它國」的地方求取熬糖法。這個「摩揭它國」其實就是印度,只不過當時印度還沒有成為一個大國,都是些小國家罷了。然後,李世民就下詔令揚州上貢當地種植的甘蔗進行試生產,熬出來的蔗糖色、味均遠勝於摩揭它國,當時被稱為「沙糖」,又稱為「霜糖」。
宋朝的糖,大致上有三種。
第一種是飴糖,也可以叫做「麥芽糖」,當然還有其他農作物也能做成飴糖,比如高粱、粟米都行;第二種呢,是蜂蜜,蜂蜜是人類可以直接獲取無需加工的糖類;第三種,就是江南一帶的蔗糖了。所以,江南一帶嗜糖是有歷史淵源的。
雖然,宋朝這會已經有「霜糖」、「白糖」、「冰糖」了,當時這些所謂白色的糖,其實都帶著點黃色,不是那麼的純白。當時這樣的製糖工業已經領先世界了,宋朝的糖產品不僅在宋朝各地銷售,還遠銷波斯、羅馬等地,成為海上絲綢之路的又一大特色產品。
不過嘛,宋人的熬糖工藝效率很低下,用一套漏斗型的陶器,配以瓦缸和其他小設備,將蔗汁熬至相當濃度后倒入漏斗型陶器中,從上淋入黃泥漿,藉助黃泥漿吸附脫色,製取土白糖,也就是宋人所說的「霜糖」。這樣的土白糖,其實還帶著點黃色的,並不是真正潔白如雪。
歷史上,到了明朝人們才偶然發現了如何製作真正白糖,完全是用滲透法來製作的,破費時間。具體做法呢,《天工開物》上面有記載:將甘蔗榨成汁,盛入缸中,然後用火熬,等到變成黃黑色的糖漿,倒入桶中凝結成黑沙糖。如果在這時候取出糖來,也就是所謂的「黑糖」或者是「紅糖」了,也很不錯。當然,白糖更加昂貴。所以要繼續工藝。接下來是要準備一口缸,上面安放一個瓦質漏斗,用稻草塞的漏口,將黑砂糖倒入漏斗中,等黑沙糖結成塊,再去掉稻草,用黃泥水淋漏斗中的黑砂糖,黑渣從漏斗流入下面的缸中,漏斗黑砂糖就變成了白霜,最上一層約五寸多厚,非常潔白,和後世的白糖相差無幾。
這個辦法,和宋朝的「黃泥水淋糖法」也是一脈相承的,只不過工藝更加先進一點。
至於製作冰糖,也不怎麼困難。只需要將白糖煎熔,和入雞蛋清除雜質,待火候合適,將新青竹破成篾片,斬成一寸長短,投入熔化的白糖中,經過一夜就凝成冰糖了。
張正書甚至提議,要和張阿水合作建造蔗糖作坊,張阿水聽后很心動,然後拒絕了張正書的提議。
無奈何,張正書只能找到了當地一家蔗糖作坊,二話不說就買了下來,然後傳了他們更為先進的製糖技術,然後讓張阿水代為看管。
這樣,才總算是完成了張正書到廣南東路來的目的。
沒錯,張正書此行除了推廣兩季稻之外,還要掀起一場白糖的潮流。
早在中學的時候,張正書看到歷史課本上寫著英國佬的殖民經濟,大部分是由白糖和棉花帶起來的,至於其他的什麼咖啡、可可、煙草和茶葉,都要排在後面。這是因為英國佬開始習慣於在喝咖啡和喝茶中放糖,吃糖的習慣也成為中產階層的生活方式,英國成為一個「吃糖大國」。英國吃糖的時尚又引領著整個歐洲,也影響了其殖民地和新大陸。白糖就成了最緊俏時尚的商品。但是歐洲又不產甘蔗怎麼辦?於是一場「罪惡的甜蜜事業」開始了,那就是黑奴貿易和殖民地種植園。
英國東印度公司從十七世紀中葉,開始在加勒比海地區種甘蔗。奴隸販子把非洲黑人搶到手,再經過海運,前往加勒比海,賣給北美的種植園主。然後再把白糖倒回歐洲,在歐洲高價賣了白糖,買槍支再賣到非洲,並換取奴隸。史稱,「三角貿易」。
既然白糖能控制歐洲的經濟,張正書何樂而不為?
首先,他就要大量生產白糖,然後通過海貿對西方國家「傾銷」!
沒錯,就是在掠奪財富!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一個國家沒有了競爭意識,那就活該被別人幹掉。比如明朝,比如清朝。
所以,張正書沒有婦人之仁,只要能傾銷的物品,他都要通過海貿倒往西方去賣。棉花是一個,白糖又是一個,甚至張正書還要傾銷炒茶——如果朝廷允許的話。
通過這麼一個海貿關係,張正書能輕而易舉地掌握大量財富,也能籠絡住一大批新生利益集團。這是必然的事,就好像明朝中後期那些走私海貿的集團,朝廷里誰不知道?只是沒有人敢暴露出來罷了,因為他們的能量實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