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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隔牆真有耳

  曾懋一杯又一杯地喝著酒,一邊傾吐著往事,從行船,講到絲綢,講到家庭,講到自己一身病痛無法再長時間工作……


  幸好曾瑾菡不斷給他夾菜,不然即便是低度數的果酒,他都要喝醉了。


  張正書也是感慨,中國人的勤奮,真的不能用等閑眼光來看。要知道,宋朝的平均壽命,也就是四十多歲。這麼算起來,曾懋都算「高壽」了。即便是這麼高壽,他都不想閑下來,可見中國人的信念就是:勞作一輩子,一輩子勞作,哪怕死在崗位上也算是死得其所。


  也正因為如此兢兢業業,中國才能在幾千年的歷史中創造出無以比擬的璀璨文化。


  這樣的璀璨的文化,豈能叫異族毀之一旦?

  張正書更加堅定了信心,一定要掀起大航海時代,叫宋朝再進入一個高速的發展期。直到,中國領先世界幾百年!

  只有到那種地步,中國才不會轉入衰落之中。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事實上就是從宋朝開始,哪怕經歷了明初期的短暫回升,中國對世界的領先優勢被西方漸漸蠶食。最後,優勢一絲不剩,甚至遠遠落後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中國已經走到了農耕經濟的巔峰,卻遲遲尋不到出路。這個出路,在於工業,在於商業,卻不會局限在農業之中。可惜,宋朝之後,沒有一個朝代再對商人這麼寬容,中國也就等於徹底失去了進取的機會。


  歷史有其偶然性,也有其必然性。


  中國對商人的抑制,就是埋下了禍根。


  堵不如疏的道理,中國人不會不知道,只是「肉食者鄙」,像朱元璋,妄想著建立的規矩能歷萬世,結果死後都沒幾年,他定下的規矩就都變了。唯一不變的,就是對商賈的打壓。結果呢,海禁導致的閉關鎖國,導致的文人擁有大量財富,卻見國難而不肯出力,最後,大明亡了。


  可以說,大明的覆滅,和朱元璋這個泥腿子皇帝有莫大的關係。甚至,朱元璋都要負起百分之五十的責任。國體都立錯了,又有「祖制不可違」的緊箍咒在上面,大明怎能不亡?


  一切的源頭,在於宋朝。如果宋朝能繼續下去,會是怎麼一個景象呢?


  張正書看著話語漸多的曾懋,他好像看到了未來。一個個面目模糊的曾懋,進入航海時代。而這一個個面目模糊的曾懋,又是比曾懋更具有文化,更具有開拓意識的新生代,他們將會為中國贏得未來!


  一旦中國人開啟了海洋意識,張正書很難想象得到還有誰能擊敗中國。


  只不過中國一直是陸地國家,對土地的看重遠比海洋為甚,想要扭轉那些「肉食者」的觀念太難了。不過再難,也是要去做的。因為做了,才有成功的希望。不做的話,是一點希望都沒。


  也許是曾懋喝得太急,一罈子「仙醁」下肚后,已經醉醺醺的了。這種狀態下,張正書也不敢讓他一個人回去了,就讓曾瑾菡派人帶他下去休息。


  「郎君,五叔今天可能是太高興了,但我擔心他會不顧身子,一心撲在作坊里……」


  曾瑾菡憂心忡忡地說道,按照曾懋的性子,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那就派個人監督他,要是連續工作超過兩個時辰,一天工作超過四個時辰,就讓人把他架回來。」張正書使出了殺手鐧,專門對付工作狂的。


  曾瑾菡偷笑道:「你這樣做,五叔恨死你了。」


  「恨也沒辦法,要是他自覺一點,我豈會派這麼一個秘書,天天跟著他的屁股後面打轉?」張正書嘿嘿笑道:「說不定,我還會派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跟著他,照顧他的起居飲食哩……哎喲,你幹嘛……」


  張正書的話音還沒落,自己的腰間嫩肉又被曾瑾菡掐著了。雖然不疼,但也要「配合演出」啊!


  「哼,你這人,當我是傻子嗎?那個鄭家小娘子,不就是你的甚麼『秘書』?怎麼,你還想要一個嬌滴滴的秘書啊,是和樂樓的李行首嗎?」


  曾瑾菡嘴上不饒人,手下更加不饒人。說到傷心之處,不知不覺間加大了力度。


  好在張正書知道,她不過是為了泄泄憤而已。「姝兒,你也是知道的,那鄭家父女二人這般無依無靠的,若我撒手不管,豈不是如同禽獸?」


  「所以啊,你就接人家父女進入報社,好想日後納妾對吧?」


  曾瑾菡也是氣不過,放開了張正書,自己嘟著嘴生悶氣了。


  張正書連忙哄道:「天地良心,我可萬萬沒有那個念頭。是,我承認,我早就知道了鄭家小娘子對我有好感,那我真沒動心啊!我早就對她說過了,如果她相中如意郎君的話,我可以替她置辦嫁妝,讓她風風光光出嫁。不僅僅是她,家中哪一個侍女,我不是這麼說的?還有你那侍女彩袖,一向是瞧不慣我的……」


  「噓,你小聲點,你不知道她也跟著到了杭州城么?」曾瑾菡知道彩袖的性子,要是給她聽到了這句話,說不定誤會更深了。


  殊不知,彩袖此刻就在門外,聽得心中滿不是滋味。什麼叫她的性子,她的性子不好嗎,都怪張小官人,如果不是他那麼「紈絝」,她又豈會這般抗拒?彩袖的心很簡單,不過是希望曾瑾菡嫁一個好人家,她也可以跟著嫁過去做妾侍。這樣一來,彩袖的人生就算是完美了。


  可偏偏,曾瑾菡選擇了「紈絝子弟」張正書,而且還是極品的「二世祖」,打架打不過也就罷了,還不識時務,打了當朝宰相的獨子。這樣的人,能有多大前途?要不是姊妹情深,要不是彩袖除了服侍人以外別無他才,她早就離開了。


  「且聽聽你是怎麼說我的,哼,不就是一個二世祖么,神氣甚麼!」彩袖心中恨恨地想著。


  張正書卻不知道隔牆有耳,大大方方地說道:「怕什麼,這種事挑明了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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