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這是什麼樣的精神?
「說實話,朕從未賞賜過這麼多錢給一個平民。」趙煦頗為感慨地說道,「你所說的百分之五紅利,起碼在十幾萬貫。」
張正書笑道:「若是官家覺得很多,我也不要這麼多錢。」
趙煦一愣:「甚麼?!」
這一下,趙煦是真的慌了。趙家人不是摳門,相反,趙家人對於真正的人才相當大發。從冠絕歷朝歷代的俸祿就看得出來了,升官發財在其他朝代可能是貶義詞,但是在宋朝這時候,絕對是褒義詞。可以說,趙家人對於人才,那是真的推心置腹,好得不行。看看趙煦的老爹宋神宗,對王安石好到什麼程度?要不是全天下有怨言,宋神宗真的能保王安石一輩子。
趙煦也不遑多讓,看看章惇就知道了。
獨相啊,北宋百餘年來獨一份,趙煦就是頂住了壓力,啟用章惇為獨相,這是給了章惇多少信任?
就算是歷史上的宋徽宗,也是對蔡京好得不行。善待文人,趙家人從來不是說說而已。所以,張正書說不要這麼多錢,趙煦就慌了。
「我也不會親自去管理蜂窩煤作坊的,我也沒那麼多時間,分身乏術啊!所以,我會培養一個徒弟去管理。當然,大方向我會親自去抓。我只要一萬貫錢,算是給我徒弟的工錢。」張正書笑道,「剩下的分紅,官家你就充作地方胥吏的俸祿吧。雖然不多,但每個人百來文錢還是有的。」
趙煦像看一個怪物一樣看著他,半晌才說道:「你是認真的?」趙煦絕對沒想到,居然有人會為了別人的俸祿而捨棄到手的金錢。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這是一種充滿了人文主義關懷的精神,這是一種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奉獻精神!
趙煦很想握著張正書的手,親切地表達感謝:「其實你也是姓趙的,對吧?」
當然,趙煦更加驚疑不定的是:「他想做什麼,難道他想做皇帝不成?」趙煦沒辦法不這麼想,因為沒有人會對那些胥吏這麼好,除了張正書。或者還有一個解釋:「抑或是他真的傻了,有錢都不要,還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看到趙煦難以置信的模樣,張正書大概猜得到他在想些什麼,他走到廚房裡的案板前,輕飄飄的說道:「或許你以為我是傻了,怎麼會對那些小吏這麼好。確實,小吏也有貪瀆的,那是因為他們俸祿微薄,而且還沒有晉陞的空間,換做是誰,都會想著撈一筆錢吧?要是沒有油水可撈,又受到欺壓,你說這些個小吏會怎麼樣?」
「鋌而走險?」趙煦驀然驚醒過來,「你是說他們會造反?」
「板上釘釘的事,你且仔細想想,這些年來各地的叛亂,是不是都有胥吏在裡面。」張正書也不舉例,他知道趙煦了解得更多。
果不其然,趙煦沉默了。
「這錢,朝廷該出。」
這是趙煦的回答,可張正書卻搖了搖頭,說道:「不是該出,而是一定要出。胥吏熟知衙門各項事務,若是有野心之人,定然不服氣。最後的結果,便是一場大亂。」這不是張正書在亂掰,想想十幾年後的宋江起義就知道了,絕對給大宋的統治帶來了不可彌補的動搖。
「罷了,你那份還是自己收好吧。你獻出的鍊鋼法、投石車我都沒賞你。這錢我拿出來罷,不就是十幾萬貫么!唉,只是被你這麼一說,我感覺自己好像一無是處一樣。」趙煦嘆了口氣,深感無力。確實,誰做了皇帝都會有這麼一個錯覺。按照常人的理解,皇帝不是權力最大的嗎,怎麼還會無力呢?實際上,皇帝的掣肘太多太多了,旨意要經過重重把關才能頒布不說,想要改動一個國策,都要唇槍舌戰,歷經千辛萬苦才行。結果各方互相扯後腿,新政受阻,最後又變了。百姓不堪其擾,最後動搖的只是大宋的統治根基。
別說趙煦了,換個再厲害的皇帝來,也還是大同小異。這和後世的米國大同小異,總統上台後,發動戰爭遠比改革內政來得輕鬆。無他,也是因為國內掣肘太多。做宋朝的皇帝有多憋屈?臣子可以指著皇帝的鼻子罵,只要你罵得在理就行。皇帝還不能把這臣子怎麼樣,不然會被批到臭。文人的嘴皮子功夫,誰試誰知道啊!
張正書卻認真地說道:「你比你爹強多了,因為你有一個好宰相。」
趙煦原本聽了前半句有點不爽,但聽到了後半句,卻非常認可:「不錯,章卿乃是棟樑之才,眼光極為老辣。說實話,我原先也只是對你好奇罷了,可章卿卻說你日後將會是一個善戰之才,我才興起了見你的心思。」
張正書一愣:「嗯?章相公見過我?」
「他曾經悄悄來過你這報社,卻被你罵走了。」趙煦是知道此事的,想起來也是好笑。堂堂一個宰相,居然說不過無賴一樣的商賈。
張正書卻沒有這個印象,說實話,他不知道罵走了多少自持清高的文人了,完全想不起來章惇啥時候來過。沒辦法,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因為《京華報社》的評論,往往戳中讀書人的死穴,罵戰幾乎就沒有停過。當然了,這些讀書讀壞腦子的文人,是萬萬說不過張正書的。
「對了,你說交趾還能打嗎?」
趙煦突然問道,他也是想起當初為了見張正書,就是為了這件事。想到了章惇,趙煦又想起這件事來了。
張正書一愣,然後說道:「當然能打啊,我大宋水師甲天下,稍加操練,肯定能將交趾打得屁滾尿流的。」
這不是張正書在自吹自擂,雖然宋朝騎兵不行,但步兵卻很犀利,水師稱為天下第一也說得過去。但是,有個前提,這得是在江河湖泊內才是天下第一。要是跨海而擊,海上攻擊,那……恐怕就力不從心了。海上和江河湖泊完全是兩個概念,且不說波浪的晃蕩,站都站不穩。光是航線問題,都足夠讓人抓狂了。要是沒經驗的,在海上絕對分不清個東南西北來。別說跨海而擊了,連自個在哪都不知道啊!
「可是軍餉糧草問題,唉……」
趙煦是一言難盡啊,想打仗卻沒錢,這是最悲催的。眼睜睜地看著有這麼一個大好機會,卻白白的溜走了,趙煦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