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噩耗
王老實一臉的嫌棄:“滾犢子,想逗娃兒,自己生一個!”
王惡嬉皮笑臉的,沒有一點伯爺的尊嚴:“這不是還沒到時間麽?生孩子,就得講個緣,緣分不到額也沒法啊!”
身後,麵容略僵的陳詩語緩緩地笑了。
緣分,一定是緣分!
族老晃晃悠悠地走來,眼裏滿是笑意,看著小王仁,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族老,今兒可得留下用膳哩。”王老實終於擺出主人的架勢。“新一,通知廚房,給族老熬粥,沫肉要放夠,加點胡蘿卜丁。對了,扣肉要夠粑。”
族老完全沒有異議。
自從孫兒王直去了定襄城,族老就是孤身一人,即便從莊上安排人照顧他生活了,終究還是顯得孤單,索性讓他一起在藍田伯府用膳,省得沒伴,好歹王老實和族老還能說到一塊去。
“族老要保重身體。”王惡笑眯眯地坐到他麵前。“王直出去,隻要放機靈點兒,沒人敢得罪財神爺,回來怎麽也得掙個小官當當。”
族老笑眯眯地擺手:“不擔心哩,王彪那書呆子都能混個七品官,王直還能虧了去?”
從外頭進來的王狼深深地看了王惡一眼,鄭重其事地說:“王惡,額們兩家的交情,就不跟你客氣咧,王彪能熬過去,並且提為主事,你功不可沒。王虎那個蠻貨,知道事情後,險些提刀闖出大營,惹出天大的事,虧得領軍校尉把你為王彪出頭的事說了,王虎才肯罷休。”
王惡擺手:“都是額該做的,阿叔不必介懷。至於那些看上去有些過分的行為,嗬嗬,若不是對了皇帝的心思,哪敢如此肆無忌憚?”
“王惡,這羊毛真能掙錢?”族老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在外麵收一文錢一斤,拉到皇宮賣兩文錢一斤,皇後娘娘帶著宮女製成羊毛衫,在長安賣得紅火哩。要不是小王莊實在沒這人手,這買賣都不想分她們做。”王惡擺出一大堆羊毛衫。“來,每人都有份,族老得穿暖和的,好好看著王直娶妻生子,看著小王莊紅紅火火!”
族老笑嗬嗬地挑了一件繡著鬆鶴的羊毛衫抱在手裏,沒口子的應好。
鬆鶴延年,這寓意,再合適不過咧。
“王惡,錢,祠堂裏都快堆不下咧,現在額都不知道,掙那麽多錢做甚?”王狼有點苦惱,幸福的苦惱。
錢竟然多成這樣咧?
要不要開銀行,呃,是錢莊咧?
似乎可行,但沒有皇室的參與、背書,信譽藍田伯府倒是足夠,可那些牛鬼蛇神的覬覦,將會防不勝防。
別的不說,光是那數量不菲的護衛,就能夠讓人強加無數罪名,若沒有皇室在參與,憑王惡自己,嗬嗬,能被彈劾死,完全是授人以柄。
再說,涉及貨幣政策,還是皇室為主體比較好,自己混個協從就不錯。
蛋糕太大,是會撐死人的。
等到眾人散去,王老實的笑容漸漸收斂。
“說罷。”
知子莫若父,王惡雖然笑容滿麵,但深藏在眉宇間那一絲不安,又豈能瞞得過王老實?
“阿耶,穩住。”王惡神態凝重。“據從太原王家得到的消息,阿娘可能……沒了。”
王老實身子晃了一下,眼珠子變得通紅,鼻息沉重如牛。
“那就讓王家去死!”
王老實的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咆哮,像野獸。
“但是,額感覺,王雄可能並沒有說真話。額這就派史可郎去與王家的支脈王鵬飛聯係,無論如何,要打探出阿娘的真實消息。”
太原王家。
一間破落的小屋。
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傳來。
濃如墨汁的藥湯就在伸手可及的胡凳上,但麵容憔悴、心如死灰的王鵬飛寧願咳死,也不想去喝一滴藥湯。
“阿耶,喝點吧。”身子健碩的長子王鈺凡苦口婆心的勸王鵬飛喝藥。
王鵬飛搖頭:“太原王家……咳咳……完了,你們兄弟倆趁早收拾細軟,遠走他鄉,隱姓埋名吧……”
王鈺凡心下悲涼,阿耶這個樣子了,還牽掛著自家兄弟倆!
“額們一家人共同進退,好不好?阿耶,喝藥吧。”王鈺凡近乎乞求的說。
這時候,王鈺仙興衝衝地闖了進來。
“阿耶!好事……”
王鈺凡麵孔一板,長兄的架勢十足:“阿耶的病休尚未痊愈,你這般毛毛糙糙的,如何應對這飄搖的局麵?”
“大兄,額錯了。”王鈺仙趕緊認錯,把這節揭過。“額見到一個高人,他說有法子醫治阿耶。”
“快請來啊!”病急亂投醫,王鈺凡已經顧不得再矜持的談論身份,扯什麽坐堂醫、遊方郎中之別,誰能醫治阿耶,哪怕是跳大神的巫婆巫漢,此刻王鈺凡也會視為座上賓!
王鈺仙揉揉鼻子:“問題是,他的規矩有點大,說是要醫治阿耶,額們得聽他吩咐。”
“屁大的事!”王鈺凡起身。“額去迎接高人。”
不用迎接了。
高人確實很高,比身量不低的王鈺凡都高半個頭,隻是身負長劍的模樣,完全不像個郎中,倒像是遊俠兒。
不過,尋常的郎中已然無效,何妨一試?
高人名字很有味道,史可郎,果然別具一格,就是味道有點大。
不過也不是很稀奇,賤名好養的理念在大唐依舊盛行。
“嗬嗬,郎中是好郎中,方子不說全對,至少也差不離。”史可郎抽了抽鼻子,什麽陳皮、甘菊、白芨之類的,全是消火止咳化痰的藥材。
在江湖漂泊多年,史可郎還真會一些醫術,雖然不太高明,保命是夠用了。
“可是,阿耶他不肯喝藥啊!”王鈺凡一臉的無奈。
“這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要加錢。”史可郎驕傲地挺直身板。
王鈺凡眼裏掠過一絲喜色,一般而言,沒有一點把握的人是不敢輕易張嘴要加錢的——太原王家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隻要有效,百貫!”王鈺凡把家底都砸出來了。
天可憐見,頂著太原王家的名頭,家產隻有區區百貫,誰信?若不是自己掌家,王鈺凡也斷然不信!
“倒是不用這許多,之前與令弟談好的價錢是五貫,現在嘛,翻個番,十貫。”史可郎很有原則。“不過,既然是治心病,勞煩賢昆仲在外麵等候。”
王鈺凡還微微猶豫,王鈺仙已經一把將他拖出去了。
阿耶都這個樣子了,你還怕高人對他不利?
“王鵬飛,太原王家支脈裏最負威望之人,前一段時間甚至組織各支脈打算推翻主脈,向藍田伯府求和,卻因為王雄放出藍田伯之母病故的消息,備受打擊,因此而抑鬱。”史可郎點出王鵬飛的病因。
王鵬飛黯然點頭。
事實如此,犯不上避諱。
“可是,你想過沒有,萬一是王雄騙你們的呢?”史可郎輕笑。
王鵬飛猛然坐直了身子,眼裏閃出駭人的光芒,端起藥碗,將那苦得難以下咽的藥湯一飲而盡。
恢複了信心的王鵬飛腦子很好使,眯著眼睛看向史可郎:“聽說藍田伯身邊有一劍術高手,就叫史可郎吧?”
史可郎咧嘴一笑:“想不到額的大名都傳到太原咧?看來,伯爺找的搭子沒錯,至少腦子很好使。”
王鵬飛冷笑:“藍田伯還真是自信,若是額向王家通風報信,以王家的人多勢眾,即便你劍術再好,怕也得抱憾太原吧?”
史可郎點頭:“廢話,別說是額,就是公孫娘子也難走脫。不過,接下來的後果,會是整個王家,甚至是整個太原來陪葬。”
“別說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伯爺性子剛烈,真惹急了,大不了拋下爵位,往琉球一鑽,誰能奈何得了他?”史可郎語調平淡,可其中的凜凜殺意卻讓王鵬飛膽寒。
“要額做甚麽?有甚麽好處?”王鵬飛很現實的轉移了話題。
“查出伯爺阿娘的具體下落,需要錢,藍田伯府出!要快!伯爺承諾,隻要你盡力,無論結果如何,你一家都會安然無恙。”
史可郎的承諾很虛無,王鵬飛卻當了真。
畢竟,藍田伯這號大人物,一個唾沫一個釘,犯不上為了王鵬飛這種小人物背信。
何況,藍田伯的信譽從無汙點。
太原城中,一向被稱為謙謙君子、儒雅典範的王鈺凡、王鈺仙突然流連聲色之地,並豪氣的廣邀親朋,理由很簡單,為慶祝阿耶病愈而歡呼。
王鈺凡邀請的人裏,外麵的人占了一半,王家旁支占了近一半,主脈裏就隻有二人。
別以為主脈支脈對立就絕不往來。
現在的支脈,曾經也是主脈;現在主脈,何嚐不可能在不遠的將來成為支脈?
所以,主脈裏,依舊有不少人為了未來與支脈勾連。
否則,王雄的那些事是怎麽傳出去的?
“為了額阿耶的康複,飲勝!”王鈺凡痛快地飲下一杯悶倒驢。
“飲勝!”
歡呼聲中,一杯杯酒飲了下去,大家都有點麵紅耳赤。
“好酒!果然如傳說中這般烈,入腹即暖!”一名窮酸書生大聲讚歎。
嗯,以他的財力,平日多是飲綠蟻酒,淡如水的那一種。
王銘陸是主脈中人,見多識廣,悶倒驢倒是引不起他的注意。
“王鈺凡,今日怕不隻是飲酒這麽簡單吧?”
王鈺凡一抹嘴唇,輕聲笑了:“額這有一樁買賣,能掙大錢,可有些犯忌諱,王銘陸,可敢摻和一手?”
謝謝臣66666666666的打賞,終於實現打賞一欄的突破,麵上不那麽難看。(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