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一十章 也是無奈
朱老闆眼見大生意上門頓時心裡一陣小激動，俗話說，做古玩行業「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平日里一些小生意相當於混混日子打發時間，真想賺錢還得靠大生意才行。
今晚這位帥哥一進門就提出要鄭板橋的真跡，朱老闆這樣做生意的行家一眼就能斷定，「此人是真心來買字畫的主。」
不一會的功夫，朱老闆便從保險柜里捧出一幅畫來，他小心翼翼把畫卷擺放到櫃檯旁邊一張足夠寬大的黃花梨桌上，畫卷剛一展開，一副看似色彩黯淡的墨竹圖案顯露出來。
朱老闆一邊輕輕展開畫卷一邊沖唐一天介紹道：「判斷鄭板橋字畫的真跡重點在他的書法上，他的書法用隸體摻人形楷，自稱『六分半書』，後人稱為『板橋體』。
再看他的畫，鄭板橋的畫作有個特點，他畫石的時候一向不點苔，後來偶爾有幾幅在畫上點苔被形容是『從來不作苔花點，今日微添一兩斑』。
從藝術角度來說，鄭板橋的畫要辨別真偽難度不算太大，因為他不僅畫畫還習慣在畫上留字，這就讓大家在判斷他畫作真偽的時候首先就能從兩個主要方面分析。
另外還有他的鑒章也有特點，您看著這幅畫角落裡的圖鑑，同一年代的字畫名家圖鑑用的印泥往往都是……」
常年經營字畫的古玩店老闆往往是半個藝術家，一旦說起自己欣賞的字畫名家作品便忍不住滔滔不絕。
唐一天一邊靜靜聽朱老闆說話一邊仔細觀察眼前的這幅畫，他記得二十年後這副「墨竹圖」會被收藏在四川博物館，他當年就曾經在博物館親眼看到這幅畫，只是他沒料到這麼珍貴的一幅畫會在今日有緣從他手裡走一遭。
「朱老闆，這幅畫你準備多少錢出手？」唐一天適時打斷朱老闆的滔滔不絕問道。
說到價格朱老闆眼裡立馬閃過一道精光，他低頭故作思忖片刻沖唐一天說：「這樣吧，既然你是洪記者的朋友我也不跟你漫天要價，這副鄭板橋的真跡市場價少說五十多萬，我把零頭去掉，五十萬要不要隨你。」
「五十萬？」一旁洪嬌嬌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洪老闆你怎麼不去搶啊？五十萬買你一副字畫？你知道五十萬差不多能把你這文廟一條街買下來了，你這店鋪當初也就幾萬塊而已？」
朱老闆忙沖洪嬌嬌辯解道：「話不能這麼說，這可是難得一見的鄭板橋真跡，我要是收藏在手過不了幾年肯定價格翻一番，若不是你朋友真心想買我還捨不得出手呢，五十萬的價格已經算是友情價了，再低我可不能賣了。」
「五十萬還是友情價？看來朱老闆心裡是真沒把我洪嬌嬌當朋友啊！」
洪嬌嬌透著譏諷口氣說：「我記得去年你手裡出了一副蘭花圖也不過買了十萬塊，怎麼今天突然一下子漲那麼多？你也知道現在人一套房子也賣不了十萬塊，你一幅畫就獅子大張口要五十萬，還好意思說是友情價？」
「洪大記者，做買賣當然是要你情我願才行，我這幅畫的價格只要是行家聽了都知道賣的不高，不信你就別家打聽打聽。」
唐一天見洪嬌嬌正變著法子替自己往下砍價臉上不由露出笑意，他心裡清楚，朱老闆剛才說的話沒錯，這幅鄭板橋的真跡如果他收藏在手裡過不了兩年至少翻十倍，這就是做古玩生意老闆的苦處，明明真心喜歡自己卻沒有足夠的經濟實力去收藏。
他不想因為價格問題讓朱老闆和洪嬌嬌傷了和氣，在一旁插嘴道：「朱老闆，這幅畫我出四十八萬一分錢也不能多了，你要是同意就賣給我。」
朱老闆從沒見過這麼爽快的顧客，他原本以為唐一天至少要把他報出的價格對半砍，然後兩人在經過一番唇槍舌戰後把價格慢慢抬上來，最終敲定在四十五萬的價格他就很滿意了，沒想到對方一口價報出「四十八萬！」
他幾乎沒怎麼多想立馬慣性拍了一下桌子喊一聲，「成交！」轉臉還不忘沖洪嬌嬌調侃道：「洪大記者，你這位朋友可比你做事爽快多了。」
洪嬌嬌聽到唐一天報出「四十八萬」的價格心裡嚇一跳，她想起唐一天現在月薪「1000百多」，加上其他的每年也就幾萬塊，想想這幅畫要話費「四十八萬」，愣是站在那半點沒吱聲。
那年頭手裡有幾十萬現金的人少之又少，唐一天便跟朱老闆商量：「老闆，這幅畫我明兒來拿行嗎？正好把錢給你送過來。」
朱老闆大晚上談成一筆大生意而且交易價格還很滿意自然沒話說，連忙沖唐一天小雞啄米點頭：「行行行，明兒我把字畫給你包好了等著您來取。」
買畫的事總算搞定了，這讓唐一天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來，當他拉著洪嬌嬌出了古玩店才發現這姑娘小嘴撅老高滿臉不高興的表情。
「你這是怎麼了？我不過是請你陪我過來買副字畫至於沖我擺臉色嗎？大不了我一會請你吃頓好的犒勞犒勞你總行了吧？」唐一天沖洪嬌嬌小心陪笑道。
「我哪敢沖唐大財主擺臉色？您這麼有錢的主我討好巴結還來不及呢，四十八萬哪！這麼多錢就買一幅畫？你一個月工資掙多少錢？這麼多錢差不多是你半輩子的工資收入吧？你居然拿來買一幅畫？你哪來那麼多錢？」
洪嬌嬌雖然一迭聲沖唐一天質問，唐一天卻從她的話里聽出關心的味道，他心想：「是啊！在這個年代有人拿幾十萬去買一幅畫，而且此人還是個靠工資過日子的人的確聽上去令人匪夷所思，但是想要有所得必須有所付出，尤其是官場中的一些交易靠的就是一鎚子買賣。
如果捨不得花重金買這幅畫送給市紀委程書記，自己的經濟開發區工委書記位置就會落空，現在的政治環境不像幾十年後風聲鶴唳人人自危，當下有部分高層領導們心裡的潛規則就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在這種情形下自己除了孤注一擲下血本巴結領導之外別無選擇。
幸好等自己當上了經濟開發區工委書記后，會有一大筆橫財等著自己，到那時不僅今天這幾十萬的『投資』能賺回來，還能得到令洪嬌嬌意想不到的巨大收穫。」
洪嬌嬌見自己氣哼哼沖唐一天質問，他卻一臉若有所思不吭聲，這讓她心裡原本就有的失落更加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