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亂龍旗飛揚之時
妻女山中的激戰聲正是最激烈的時候,兩軍的拚死呼喊都仿佛垂死掙紮的猛獸,但是武田赤備隊猛烈的炮火聲愈發猛烈,並且在不斷向前推進,上杉軍已經頂不住了。
“所以,謙信公是會選擇腹背受敵,還是撤出妻女山,在八幡原麵對嚴陣以待的武田信玄呢?”秀吉興奮得兩眼通紅,“真期待啊!”
然而,八幡原上忽然響起了衝鋒的號角之聲。
秀吉的表情頓時陷入錯愕,那天邊的晨曦,為何是黑漆漆的?難道不該是一層銀邊麽?
大地震顫,一支龐大的部隊正在衝鋒。
八幡原上,浩浩蕩蕩的黑色甲胄在晨曦中仿佛一群吞食天地的螞蟻,將所過之處踏平。越後雉刀騎高聲呐喊著,以滔天氣焰排成鋒矢陣,在毘沙門天甲胄高舉的“亂龍旗”率領下直插武田軍的本陣。
“亂龍旗”是一個狂草寫成的“龍”字,是上杉軍在出擊時使用的戰旗。每當此旗出現,就代表著一舉擊潰對手的決心。
越後所向無敵的重裝雉刀騎,擁有天下最堅固的甲騎具裝,比武田赤備隊的騎兵裝甲更加沉重堅固,因此衝擊力略顯不足,但是刀槍不入的鎧甲防禦力足以彌補這一缺陷。手中所持的巨大雉刀經過佐渡工匠之手,將重量集中在刀頭,可以輕易劈開鋼鐵甲胄。即使是鬼神甲士,也不敢直接挨上重裝雉刀騎的一刀。
武田軍一片騷動,因為天色剛剛微明,他們還未做好準備。原本的戰略是夾擊倉惶退出妻女山的上杉軍亂軍,現在眼前麵對的卻是兵力完全優於己方的上杉軍全軍,而且是早已做好了衝鋒陷陣的準備,以衝擊陣型向著這邊來了。此時就算是想變一下陣型,都已經來不及!因為甲胄沉重,必須衝鋒前才能上馬,騎兵都還在地上站著!
武田軍四天王之一的山縣昌景甚至來不及請示武田信玄,大聲疾呼:“立刻迎擊!上馬!上馬!”
武田赤備隊乃是由騎兵、足輕、鐵炮部隊混編而成,但是足輕、鐵炮部隊全都入山參加夜襲,在此地列陣的赤備隊以騎兵為主,沒有能力依靠鐵炮對抗重裝雉刀騎的衝鋒,必須發揮赤備隊的衝擊力優勢才可以。
但是一切已經晚了,武田赤備隊就連提起衝鋒速度的距離都沒有。
山頂上,女忍者看得皺眉道:“情況不對,上杉軍的實力太過龐大了!這至少是一萬三四千人!而且不是逃出來的,是早就在等著武田軍過來!”
秀吉傻了眼,流著鼻涕,一副傻猴子的表情。
女忍者驚道:“看起來,從頭到尾都中計的是秀吉大人,而謙信公從頭到尾都看破了武田信玄的謀略啊!”
灼熱的蒸汽如同蒼白的火焰一般,嘭的一聲從秀吉的甲胄上燃起,秀吉望著衝在最前麵的毘沙門天甲胄,滿臉都是興奮之色:“所以謙信大人才是我心目中的軍神——!隻有我才可以擊敗他!”
女忍者翻白眼,明明從頭中計到尾,真不知道這種自信是哪裏來的。
從八幡原傳來的呐喊廝殺之聲使得妻女山的山林都被令人坐立不安的殺氣所侵襲,直到此時方知,夜間的廝殺隻是一場拖住上杉軍大部隊的小戲。
秀吉興奮地攥著手裏的長矛:“接下來便已經不是謀略能決定的了,論勇猛,是甲斐之虎,還是越後之龍?真想去親眼看一看龍虎鬥啊!”
眼看著一道黑色的狂潮以驚天之勢和紅潮相撞,兩軍相接的一瞬間,毘沙門天甲胄已經一躍而起,在空中拖著一道刀光,橫掃入武田軍陣中。衝在前排的武田赤備隊剛剛準備射擊,便被激射的劍光自三丈外橫斷。
一瞬間槍炮聲此起彼伏,火槍的鉛彈打在甲胄上擦出焦糊的火星,人仰馬翻中鐵與血撞擊在一起。
戚繼光揮刀向前猛衝,身後鐵騎震顫大地,將武田軍生生撕開一個裂口,刀尖般直插進去。
一發槍彈打在肩頭,將他打得一晃。毘沙門天甲胄的堅固使得他沒有受到傷害,戚繼光一聲大喝,一刀將向他開槍的武田赤備隊劈落馬下。麵前一片紅潮中,數不清的長槍向他刺來。
戚繼光一聲大喝,旋身一刀,將刺來的長槍一起撥開,連帶一人一馬一起砍翻。毘沙門天甲胄所配的戰刃是“小豆長光”的放大版,十分鋒利,同時刀頭增加了重量,劈砍甲胄簡直就像是以斧破竹一般。
屍體倒下處又響起一片震耳的槍響,戚繼光一個飛躍,躲開的同時將一名赤備隊武士的脖子扭斷。
武田赤備隊最凶悍的地方便是人人備有短銃,特別是其中的赤備甲士,攜帶有輕型火炮一般的巨銃,比大抬搶的口徑還要大,專門就是為了對付敵軍的甲士和重裝雉刀騎。
身後重裝雉刀騎已經完全切入敵陣,大刀揚起處血光橫飛,從戚繼光兩側分開衝過,一麵奮力廝殺,一麵為戚繼光遮擋槍彈。毘沙門天甲胄實在太過顯眼,被人集火射擊,便是真的神仙也受不了。
身後傳來直江兼續焦急的聲音:“你跑得實在是太快了!”
身穿甲胄的直江兼續,可不是一個弱冠少年那麽簡單,手中揮舞著大錘,一錘便將一個迎麵刺來的赤備隊騎兵連人帶馬打翻。
戚繼光鬆了口氣,看了看四周的情況,重裝雉刀騎的衝鋒一旦撕裂了敵陣,就根本停不下來了。這銳不可當的刀尖,正朝著武田軍的心髒。
戚繼光二話不說,向著武田軍的本陣殺去。
四周的戰況比他想象中要猛烈得多,重型騎兵相互碰撞、踩踏,倒下就很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一匹馬帶著巨大的力量從側麵衝過來撞到他身上,把他撞了一個趔趄,但是馬背上已經沒有人了。
戚繼光剛剛站穩,從馬後忽然出現了一個身穿赤紅色鬼神甲胄的武士,對著戚繼光一刀劈來,同時高喊:“上杉景虎在這裏——!”正是武田四天王之一的山縣昌景,武田赤備隊的統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