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武藏大戰小次郎
謙信也察覺到了異狀：“想不到佐佐木閣下的心性會起伏到這個程度！他盼望對究極劍道的驗證，已經等了許多年，終於出現了一個武藏這樣的對手，可以全力施展燕返，完成究極奧義，武藏卻好像要棄權。”
看了看天色，太陽西斜，就要落山。最多再有半個時辰，比武就將結束，以武藏棄權，小次郎不戰而勝作為最終的結局。失落之下，佐佐木小次郎有點兒呆不住了。
“還是去勸勸他吧！”兼續急道，“要不，讓佐佐木閣下喝點兒茶水休息一下……”
就在這時候，一條小船從羽柴軍的大艦上向著岸邊漂來。船上站著一位身穿黑色甲胄的劍士，繚亂的頭發從盔後叢叢豎起，甲胄被淩亂的罩衣所包裹，這罩衣分明就是把自己的衣服穿在了甲胄外麵，看上去破破爛爛，就像是剛剛從戰場上殺了一圈出來，布滿了被斬破的毛邊，但是卻從頭到尾散發著淩厲的殺氣。
武藏像舞刀一般輕輕撥弄著船槳，劈打著水麵，讓小船漸漸快了起來，從緩緩漂蕩，漸漸變成了乘風破浪，迅疾如箭，甚至從海麵上飛了起來。
戚繼光眼中寒光一閃：“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個人使用了《孫子兵法》，佐佐木閣下已經中計了。”
兼續簡直要大叫起來，謙信警告道：“直到分出勝負，都不可以插手！”
若是影響到結果，即使是幫助了小次郎獲勝，也會因為玷汙了劍士的尊嚴而受到嚴苛的指責，導致有人切腹謝罪。兼續因此緊緊咬著嘴唇，為心中不敗的劍士佐佐木小次郎祈禱。
眼看武藏的小船已經飛到岸邊，卻忽然隨著武藏停止劃動而慢下來。
這種忽快忽慢的船速很顯然影響到了佐佐木小次郎的心境，佐佐木小次郎直接衝向海邊，揚起超長的野太刀物幹焯，對著宮本武藏大叫：“你這魂淡！你遲到了——！你以為這場決鬥是什麽？”
“噓——！”宮本武藏左手握著刀鞘，向前一伸，刀還在鞘中，似乎沒有拔刀的意思。宮本武藏沉聲喝道，“劍與劍鞘本為一體，你的劍法拋棄了刀鞘，卻試圖切開天地，就好像劍要劈開劍鞘，你這是什麽自相矛盾的劍道？”
佐佐木小次郎的腦中忽然陷入了混亂。
嘩啦一聲，宮本武藏的右手舉起船槳，這船槳原來已經削成了木刀的形狀，在水中時看不出來，竟有兩丈多長，怪不得船忽然就慢了下來，原來是木刀已經觸到海底的緣故。
水順著巨大的木刀淋下來，夕陽在武藏背後將這把水淋淋的木刀鍍上了一層閃亮的金色。佐佐木小次郎手中的物幹焯隻有一丈八的長度，武藏手中的這柄槳刃卻有兩丈六，又粗又長，瞬間使得物幹焯的長度優勢消失了。
武藏跳上海灘，踏浪而來。甲胄腳下踏到礁石，發出清脆的咚咚聲，這甲胄的鞋底竟做成了木屐的形狀，在沙濱上留下一行“二”字。
戚繼光大驚：“不好——！”
佐佐木小次郎如夢方醒，麵對比物幹焯長一倍的木刀，一聲大喝，向前衝去。劍心照拂之時，宮本武藏的腦後卻有刺眼的夕陽奪目射來，令佐佐木小次郎無法看清武藏的動作。
咚的一聲，猶如晴天霹靂，佐佐木小次郎就連起手式都還沒有來得及擺出，宮本武藏的木刀已經帶著一流水光，重重劈在了佐佐木小次郎的頭頂。海水在佐佐木小次郎的劍豪甲胄上激蕩，而佐佐木小次郎的眼中隻有武藏如同惡鬼般的獰笑。
佐佐木小次郎後退了幾步，重重倒在礁石上。劍豪的頭盔已然破碎，佐佐木小次郎天靈蓋碎裂，已無可爭議地落敗了。
羽柴軍的大艦上，立刻響起一片歡呼：“鬼子武藏——！”
宮本武藏對天發出一聲狂吼，高高舉起手裏的槳刀顯示自己的勝利。謙信和直江兼續急忙奔到佐佐木小次郎身邊，見天靈塌陷，佐佐木小次郎已經不可能活命了，都感到十分憂傷。
戚繼光卻背對著佐佐木小次郎，凝望著宮本武藏高舉的那把槳刀。
岡薩雷斯震驚道：“原來如此，在海水中浸透的船槳，不管是重量和堅固程度，都可以和鋼鐵相比。”
戚繼光冷哼，佐渡的工匠，佐佐木小次郎窮極一生想要驗證的劍道，都這樣被輕賤了麽？
背後傳來佐佐木小次郎彌留之際的喃喃自語聲：“吾佐佐木小次郎畢生追尋究極劍道……想不到……”
“你先別死，再等一下。”
忽然響起了戚繼光簡短的話語聲，戚繼光抓起物幹焯，走向宮本武藏。
宮本武藏一怔，目光中升起一道淩厲的寒光：“怎麽，禦館大人想要討教在下的鬼子之名麽？難道禦館大人不是見證人麽？”
“正因為吾乃此戰的見證人。”戚繼光在謙信和兼續驚奇的目光中，用堪稱平順的京都話對宮本武藏一聲大喝，對謙信道，“你去告訴他，我不屑於與他說話！”
謙信代戚繼光上前說道：“禦館大人說，本應該是以劍道來較量勝負，你卻使用了詭計——！因為不屑於你的卑鄙，所以禦館大人即將懲罰的話現在由在下代傳，並且由在下來擔任決鬥的見證人——！若禦館大人受傷，上杉家不予追究。”
“禦館大人卻不該這樣說！”宮本武藏沉聲應對道：“這不是詭計，這是兵法！兵法與劍道，乃是一體。修劍便是修心，佐佐木小次郎一味追求劍的長度，劍心不穩，才會有今日之敗。如果禦館大人想要因此討教，武藏也唯有揮刀一戰了！”
說著吐出長長的舌頭舔了一下嘴角，將長長的槳刀當頭舉起，雙目仿佛盯著獵物一般望著眼前的毘沙門天甲胄。
說實話，關東管領的身份再高，對方的劍法他還不放在眼裏。事先早有詳實的情報，上杉謙信的劍法以迅疾如雷霆的速度和拔刀術著稱，跟佐佐木小次郎的路子相似，但是肯定不如小次郎高強。難道自恃身份，以為自己不敢砍麽？這可是在荒島上！大不了把所有的人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