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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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無際的黑暗空間,似乎有一段嗚咽似的歌聲,如淡淡輕霧般飄來。
身體在這歌聲中飄飄悠悠地升騰,一種如飛翔般的快感充斥了靈魂,在靈魂的深處,卻是無根無底的恐懼,心靈在隨著恐懼而顫抖。
「巫馬夕!」
呼喊聲突然響起,令巫馬夕的心靈瞬間直墜下來。
他突然睜開眼睛,依然是在小船之中。
周圍是無底的黑暗,似乎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他立即點亮了一個照明籙,看著眼前桔黃se的光,緊緊握著手中的棉被,一顆心總算是稍為有了依憑,令人窒息的感覺也稍為緩解了。
孤舟,漁火。
他靜靜地坐著,努力回憶夢中那個聲音,卻只覺得熟悉,想不起聲音的主人。
似乎是如意,又似乎是簡幽,又或者是父親,或者是曾祖父,或者,是從未見過面的母親。
有輕風吹來,船兒輕輕盪著。
巫馬夕縮在船艙之中,這一刻無比迷茫。
……
當曙光剛剛籠罩著下蠻時,魯未了、吳獸、盧永合、以及溫雨新便出現在了街口。
時間像是蝸牛,緩慢地爬行到了上午十點多。
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四人仍然沒有離開,吳獸想去吃早飯,也被魯未了給拉住了。
上午十一點,一輛白駝輦緩緩駛來,駕轅上坐著一老一少兩個人,老者大約六十餘歲,頭髮花白,目光凌厲。少者是位二十齣頭的年輕公子,神情儒雅,目光溫和,舉止謙和從容。
白駝輦在街口停了下來,四人望眼yu穿地看著,似要將車廂看穿一般。
頭髮花白的老馭者目光審視地看著四人,突然開口道:「你們幾個,就是西曲團聯的那三個小孩?」語氣之中,頗有種居高臨下的味道。
魯未了臉上卻露出一絲欣喜,道:「正是在下等人,可是衡小姐的車駕?」
那位老馭者壓根不理會他,徑直轉過頭去了,旁邊的年青馭者向魯未了一拱手,臉上帶著微笑,道:「正是,有勞諸位久等了。」
話剛說完,車廂的門帘突然從裡邊被扯開,從裡邊跳出來一位面若桃花年約二十的佳人,頭髮盤起來了,卻是作的婦人打扮。那小婦人輕巧地躍下車輦,目光直接忽略了西曲三人,落在了溫雨新身上,道:「這位姑娘眼生得緊啊,是你們的朋友?」
魯未了答道:「這位姑娘姓溫,是廣公子和巫馬公子的朋友。」
「哦!」那小婦人歪著頭打量著溫雨新。
溫雨新被她看得臉se微紅,上前道:「小女子家中遭逢不幸,幸賴兩位公子搭救。」說罷又取出一封信函遞過去,「巫馬公子有一封信留給衡小姐。」
那小婦人隨手接過,便要開啟信封。
「薇薇,別胡鬧。」那位青年公子也走了下來,阻止了她拆信。
那個叫薇薇的婦人向他做了個鬼臉:「如意都沒說什麼,要你管?」
「薇薇姐,你又在造反了?」說話之間,從車廂中又鑽出來一位佳人,身形苗條,清麗動人,只是容顏之間有幾許疲憊,「虧你結婚之前,還跑去研讀《女誡》?夫為妻綱都不懂?」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死妮子就是怕我看你的情書。」薇薇將信遞給了那個女孩,「自己寶貝去,姐姐我還不稀罕呢!」
那女孩接過信,卻先不看,小心收好,毫不示弱地反擊道:「你當然不稀罕了,誰不知道關師兄每天都要給你寫上幾封,每都都是至愛至愛地叫著,當然不稀罕了。」
旁邊的青年公子無奈苦笑,連忙打斷道:「好了好了,別鬧了。」
於是兩人的笑鬧暫時止歇,雙方互相做了介紹,這來的四人中,年輕的三人正是關尋仙、寧薇與衡如意,那位老者卻是文蒼原的弟子,名叫范與歸,是文蒼原特地安排來照顧三人的。
魯未了已經預先為四人準備好了房子,就在附近,於是一行八人,一道向著住處行去。
到了地點之後,幾人在客廳交談,如意身子疲憊,進了卧室休息。
在卧室中,如意將那封信小心拆開,只見裡邊只有一張簡單的地圖,在地圖上有一個通羅鎮,鎮上的境祖廟上畫了個紅se十字。除此之外,此圖上邊一個文字也沒留下。
如意心中泛起一絲失落,同時又總覺得有些心驚肉跳,連忙向客廳走去。
「好嘛,廣尚失蹤,巫馬夕也不聯絡,這兩個人到底搞什麼鬼?」寧薇正在客廳抱怨。
如意聽得心中一嘆,快步來到客廳,道:「薇薇姐,能不能陪我去一個地方?」
「你身子這麼弱,不用休息嗎?」寧薇側著頭看著她,滿臉奇怪的笑容。
「有個地方想去看一下。」如意聲音輕弱,眉間有一絲愁意。
「好。」寧薇沒有再調笑她,「叫上范師叔,免得路上出什麼麻煩。」
於是一行四人又上了白駝輦,向著下蠻城外駛去,直到下午一點,四人才到達了地圖上所說的通羅鎮,找到了那座有些破敗的境祖廟。
「這好像也沒什麼嘛?」寧薇有些納悶,「一座破廟,你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如意沒有回答,靜靜地站在一堵牆壁前邊。
在那堵牆壁上,刻畫著幾根錯落的線條,像是一個簡單的意境小結構,但是繪製者只畫了六視圖中的一個主視圖,讓這個結構變得很抽象,根本無法解讀。
如意對著這個小結構,突然怔怔地落下淚來。
三年前的西曲城,兩人第三次見面時,巫馬夕向如意請教木棉傳香的牽引問題,隨後如意也向巫馬夕畫了一個錯誤的小結構。如今出現在這牆上的,就是當年的那個錯誤小結構。
經過簡單的分析,如意發現,那個結構的波動正好指向境祖塑像的頭顱。
她想了片刻,徑直跳上了祭台,來到塑像旁邊仔細觀察,很快發現,在塑像的腦後有一塊新補的痕迹。如意取出匕首,將那塊新補的泥塊挖了下來,就見在下邊出現了一枚象戒,在戒面正zhong yang,刻畫著一個古樸的「隱」字。
在同一時間的離澤中心,一縷波動突然拔動了巫馬夕的心弦:如意來了!
……
西殿雀躍閣,穆長老不在,子玉正埋首資料之中,企圖尋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西南秘諜的調查結果已經送回來了,有一個很奇怪的發現,這個豐元章在西曲城之前的經歷是一片空白,西南秘諜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使盡了手段,卻根本找不到其出身來歷。
這人,像是憑空從石縫之中蹦出來的一般。
依據現有資料來看,此人聰明機敏,智勇俱足,按照行事風格來看,他不像是一個嗜殺暴虐的人,也不像是喜好弄險的人。衝進大形殿為台隱報仇,就已經偏於冒失了,在報仇之後,此人仍然不依不饒,甘冒奇險地跟大形殿糾纏,這與資料顯示的信息極不相符。
子玉覺得,在對方心中,可能還有些奇怪的秘密不曾被自己發現。
「子玉,事情進展如何?」蒙默辰突然從門口走了進來。
子玉聽到聲音,連忙站了起來,對著蒙默辰行禮道:「弟子靳子玉,拜見殿君。」
蒙默辰似慢實快地行了過來,道:「不必多禮,小紫頭七剛過,緝兇的進展如何了?」
「兇手正在離澤一帶,咱們的人手正在呈環狀接近,預計在幾天之內就能將他的活動空間擠占。」靳子玉頓了一下,接著又道,「關於此人的資料不多,很難分析對方將採取什麼樣的應對手段。所以這次圍剿,情況不是很樂觀,也許只能達到逼迫的效果。」
「嗯!」蒙默辰點了點頭,取出一疊資料遞給靳子玉,「你看看這些資料如何?」
靳子玉接過來之後立即開始翻看,只見資料第一頁上就寫著:巫馬夕,職業趕屍人,籍貫不明,身世不明。曾殺死豐元章,並冒充其人接近台隱,後身份暴露……
資料一字字、一句句,將這個巫馬夕的來歷、xing情、言行談吐、意境水平,都說得清清楚楚。靳子玉面無表情地翻閱,眼中卻似有淡淡火光在閃動。
靳子玉抬起頭來問道:「殿君,這份資料從何而來?」
蒙默辰道:「昨天凌晨,有個爛賭鬼跑去東郭城的懸賞處,說他叫廣尚,與兇手熟識,想用兇手的資料換取賭本,這份資料就是由此人提供。怎麼樣,有幫助嗎?」
「非常詳實,幫助極大。」
「那就好,此人已被押來本殿,你若是對資料有任何不明,可立即提審他。」
「弟子明白。」靳子玉的聲音中透出股自信。
蒙默辰又勉勵了一番,隨即退了出去。
靳子玉立即又埋首在資料之中,仔細研究起來。
大約兩個小時過後,穆長老出現在了雀躍閣,向靳子玉問道:「子玉,進展如何了?」
靳子玉從紙上抬起頭來,若有思所,拿筆在資料上邊畫了一段紅se的下劃線,在紅線之上,是這樣一段文字:聽聞如意移情之後,此人xing情大變,變成了禽獸,勾引了溫姑娘……
靳子玉目光銳利地盯著這行字:「此人的意識深處,也許潛藏著一絲自暴自棄的自毀傾向。」
「什麼?」穆長老莫名其妙地看著靳子玉。
「正好衡如意也來了西北,那就讓我做個局,幫你將這種傾向放大,大到讓你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