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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任遙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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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宮今日張燈結彩,一早管家就吩咐將門楣擦拭一新。前兩日便有消息傳來,說太子今日便能回宮。而剛剛來人說是殿下的車馬已經到城外了,等太子進宮複了命就能回來了。


  薛可看著東宮諸人的喜氣洋洋,心下有點複雜,臨走前和太子的糾葛還記憶猶新,幹脆不去想,帶著阿六去了玲瓏閣。


  玲瓏閣今日送來的信報疊在她的案頭,她一封封的拆來看。信報係統就是這樣,每天接觸大量繁雜的信息,看似毫無頭緒、毫無關聯、毫無用處,但不到緊要關頭,誰也不知道一封信報真正能發揮多大的作用。翻了一陣,薛可也覺得有點累,揉著眉頭打開下一封,突然手劇烈的顫抖起來。


  阿六聽到裏屋一陣痛苦的叫聲,按規定她不能進入裏屋,隻在門口焦急問道:“姑娘,怎麽了?”


  隻見薛可踉踉蹌蹌的跑出來,一把抓住阿六的肩頭,整個人便要癱在地上,雙肩不停抖動。


  “姑娘,怎麽了?怎麽了?”阿六一把抱住抖如篩糠的薛可。


  薛可哆嗦了半天,終於咬著牙說:“阿六,阿六,任遙,任遙死了。”


  阿六雖然不知道任遙對薛可到底是什麽樣的故人,可是她知道見了任遙的薛可是她見到最開心的薛可,當下扶住薛可:“姑娘,鎮定!到底怎麽回事?誰殺了任幫主?”


  薛可搖搖頭,淚珠滾落下來:“誰殺的?誰殺的?除了他還能是誰?是我害了任遙!”


  阿六瞬間便明白了:“是秦王麽?可是任幫主功夫那麽好!又是秦王的臂膀!”


  薛可冷笑一聲:“正是因為臂膀才更要下狠手!除了他還能是誰!”


  薛可稍稍冷靜下,不由想起之前的懷疑,秦王對任遙說過,終有一日會將自己帶到任遙麵前,可是他從來都沒有對任遙說過自己的下落,無非是怕任遙投向東宮;而上一世,她就在秦王府,也從來沒有聽秦王說過任遙的任何消息。


  暗幫的勢力對秦王來說太過重要,他既不能舍棄,更不能允許任遙可能有二心。而且,正如阿六所說,任遙的功夫那麽好,除了他信任的人,誰能奪下任遙的匕首並殺了他?


  看著薛可眼中的絕望和恨意越來越濃,阿六不由心驚,用力扶起薛可:“姑娘,先回抱樸院吧。”


  薛可靠在阿六身上,慢慢站起來。


  遠處傳來腳步聲,太子的聲音帶著一絲威嚴和不快:“姑娘天天都來玲瓏閣麽?她身子不好,你們不知道勸勸?”


  一旁的路管家強撐著打哈哈道:“姑娘還是心係殿下,想為殿下分憂啊!”心裏卻叫苦:“那位姑奶奶,誰勸的住呢?”


  太子不作聲,腳步越來越近。薛可此時心亂如麻,更不想此時麵對太子,便拉住阿六,搖了搖頭。阿六心領神會,順手將薛可扶到一旁的屏風裏。


  太子的腳步去了薛可慣常的屋子,空氣中還彌漫中薛可常熏的香味,眼見桌上的半杯殘茶還有一絲溫度,桌上的筆墨也尚未收拾,人卻不見蹤影。


  抬腳出門,便聽得屏風裏的呼吸聲,透著光,看到影影綽綽,心下明了薛可不願意見他,隻當還是臨行前的事,心中一陣失落。


  他賑災期間但有閑暇便想著她,回宮複命後也是衣服未換就過來,不想她卻有意回避,一下子心灰意冷,身子像是浸入冰水之中。


  他一向自詡沉穩,此時卻隻想衝進屏風問問她究竟何意,到底忍了又忍,轉身離去。一旁的興兒在心中歎了口氣。


  薛可聽得腳步聲遠了,方舒了口氣。阿六心裏卻明白,這點伎倆根本瞞不過太子,當下卻顧不上說話,扶著薛可回了抱樸院。


  太子自從將阿六給了薛可後就說到做到,不再向阿六打聽薛可的事情。因而今夜來肅正堂回話的是影五。影五低著頭,在夜色中像一個隱形人。


  太子拇指和食指無意識的摩挲著,機械性的重複了一遍:“你說姑娘去了兩次紅蕭樓?”


  影五硬著頭皮應了聲是。


  “找一個叫墨塵的頭牌公子?”


  “是。”


  “找他幹什麽?”


  “屬下不知,屬下等在院子裏。”


  “屋裏隻有阿六?”


  影五應了一聲,心裏正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太子,有時候阿六也在門口,屋子裏隻有姑娘和那個頭牌公子,想了想,還是不說了。


  太子深深吸了口氣:“很好,姑娘去探查事情,你們守衛的很好。你退下吧。”


  影五心裏常呼一口氣,一轉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一旁的興兒羨慕的看著影五消失的影子,一旁輕輕的退到柱子一旁,希望能隱身起來。好在太子並沒有往這個方向看,太子回到書案前,翻了幾頁公文,終於啪的一聲,將手中的折子扔到地上,喝了一聲:“這都是什麽狗屁折子!戶部都是吃屎的麽!”


  興兒不敢言語,悄聲的走上前撿起折子,勸道:“爺!今兒晚了,您先休息安寢吧,明兒再好好問問,其中說不定有隱情。”


  太子冷笑了兩聲:“孤是不是太慣著她了?”


  興兒不敢接話,道:“爺,這些人都是您的臣子,對您都是忠心耿耿,便是有些事情做的不合常理,想必是有些緣由的,您問清楚再發火也不遲,別傷了身子。”


  太子瞅了一眼興兒,哼了一聲。


  太子這一夜沒有睡好。同樣沒有睡好的還有抱樸院的薛可,眼睛一閉便是任遙的點點滴滴。


  那個長安城中最恣意、最瀟灑的如風少年,居然就這樣拋下他最愛的女人和尚未出世的孩子走了,薛可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當中。


  對她而言,經曆了重生,任遙像是前世的人。可是如果沒有她的重生,任遙也許和仙姑能夠快樂的生活一輩子。到東宮已經三個年頭,可是刷洗薛家的仇辱尚遙遙無期,前世的痛楚尚未消除,楊四娘竟隱隱又掌管了秦王府的內務,唯一改變的就是自己苟活了下來。


  可是,她在東宮裏隱姓埋名的活下來又有什麽意義呢?這次如果不是任遙,她的存在本身就會給太子帶來莫大的威脅,而任遙又是因為被卷進去而丟了性命。


  薛可越想越迷茫,心思搖蕩,一會傷心一會失落。


  阿六見天已大亮,薛可房間仍無動靜,輕輕走進去,隻聽得薛可呼吸沉重。掀開簾子便看見薛可滿臉通紅,不由伸手探了探,觸手一片滾燙。


  阿六一聲驚呼,連忙出去喚人。太醫仍是上次給薛可診脈的那位,看了看太子,心裏不由腹誹了兩句,這殿下也太不知道心疼人了,這臨行前把姑娘折騰病了,這剛回來又故技重施!


  太醫診脈後倒是麵色凝重了點:“姑娘這時神思不屬,心力有衰,臣下去開副藥,喝了便能醒來。隻是,姑娘以後還是少思少悲才是,姑娘年輕,這樣長久下去不是長壽之征。”


  太子麵色陰沉,沒有說話。阿六引著太醫去偏廳開藥。太子看著昏睡的薛可,眼睛緊閉,卻有淚珠斷斷續續從眼角溢出來。喉間溢出一些模糊的聲音,太子低頭去聽,隻聽得她反反複複地說著“對不起”“阿闕,你怎麽可以?”


  太子臉色更加難看。一旁的侍女看見他神色都不敢上前。阿六親自看著藥熬好,端了過來。太子眼見她喂了兩勺藥薛可卻咽不下去,藥湯從嘴角流出,心裏更是煩躁,一把拿過藥碗,喝道:“你下去。”


  他含過一口藥,帶著點怒氣和小心翼翼,噙住薛可的唇,她的唇緊閉著,因為發熱溫度有點高,他不依不饒的含著,終於薛可微微張了張嘴,太子把藥慢慢渡進去,順著舌頭引到她喉中,又堵住她的唇,不讓她吐出來,二人唇舌交纏了許久,太子才將半碗藥喂進去,藥的苦味在二人嘴裏慢慢散開。


  藥已經喝完,薛可卻無意識的張開嘴,太子正將藥碗放到桌上,轉身卻看見薛可被吻得紅腫的唇微微張著,喉間輕輕溢出一絲呻吟,病中的嬌弱和無意識的結合成一種其妙的氣氛,太子之前的一腔怒氣突然間就變成一種難以抑製的衝動,他再度吻上去,手也下意識伸到被子中。薛可的身體正發燙,突然接觸到一股涼意,不由舒服的呻吟出聲,身子也主動貼向他的掌心。


  太子正情熱,門口傳來張嬤嬤的咳嗽聲:“太子爺,您出來歇歇吧,房間病氣重,您注意身子。”


  太子冷不丁的被打斷,輕輕放下尚在昏睡中的薛可,不由一陣臉紅。暗自責罵自己簡直是禽獸,清了清嗓子,整了整衣服,走出房間,板著臉吩咐下人好好照顧姑娘後,不敢看張嬤嬤,帶著興兒走了。


  果然服完藥後不到一個時辰,薛可便慢慢醒了。她在夢中看到任遙慢慢離去隻覺得撕心裂肺,跟著任遙飄散的影子一路狂奔卻仍然抓不住分毫,直到一隻手抓住了她,把她拉入懷中緊緊抱住,她才慢慢緩和下來。


  阿六輕聲說道:“殿下剛剛來過了,昨晚阿五向殿下匯報了紅蕭樓的事情。”


  薛可點點頭:“這事關係殿下,應該和殿下說清楚,你去看看殿下在忙什麽,過會我去稟報。”


  “姑娘還是先養好身子!我看殿下也沒有太生氣!”阿六想了想,為了避免尷尬,還是把剛剛房門前聽到的動靜給隱了,想著姑娘應該自己能感覺到吧。


  薛可掙紮著起來:“我沒事,熱退了就好了。”薛可心裏另有想法,她想著此事說清楚後去見任遙最後一麵,雖然難以麵對,但是仙姑此刻應該是最需要安慰的。


  出了一聲汗,薛可換了一套衣服,站起來的時候隻覺得渾身無力。走了兩步便是一身虛汗,陽光一照射,便覺得頭暈眼花。


  阿六不由擔心道:“姑娘,這不行,這萬萬出不了門的。”


  “病成這樣,還出門幹嘛?”院門口傳來太子的聲音,他大步走過來接過阿六,扶住薛可。


  “殿下怎麽過來了?今日不上朝麽?”


  太子有點慶幸她不知道剛剛的事情,道:“我昨日回朝,父皇準我休息兩日。剛聽說你醒了要找我,什麽事情這麽著急,自己的身子都不顧?”


  秋日的陽光透過樹影照在院子裏,阿六拿過軟墊鋪在椅上,薛可被太子扶著坐到椅上,看著樹葉間光影,輕輕歎道:“今天的陽光真好!”


  一旁的內侍又搬過一張椅子,太子坐在她旁邊,握住她的手,輕輕安慰道:“我陪你曬曬太陽,有什麽事情你慢慢說,什麽事情值得這麽傷心勞神?”


  薛可勉強笑了笑:“是紅蕭樓的事情,殿下如此寬宏,真讓我慚愧。”


  太子有點心虛,想到薛可肯主動解釋此事,心裏把之前的猜疑都丟到雲霄之外,道:“你做事必有緣由,我當然相信你。”


  一旁的興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薛可將自己如何收到墨塵的消息、去紅蕭樓找墨塵求證、被張小侯爺遇見、去找任遙以及任遙被刺的事情刪繁就簡的講了一遍。她本就氣虛,講到任遙死的時候不由停了片刻,喘了喘氣。


  “任遙?”


  “任遙是我的舊交。”薛可看著遠處:“殿下還有印象麽?”


  太子點點頭,他怎麽會沒印象,在仙姑出來前,他連殺了任遙的心思都動過。沒想到的是,薛可和任遙倒真是一點兒女私情都沒有,以至於最後仙姑在擺脫身份時,他也暗裏幫了不少忙。當然這些,無論是薛可還是任遙都毫不知情。也正是心底那一絲絲的作怪心理,對於任遙的點點滴滴,他雖沒有刻意隱瞞,卻也沒有向薛可主動提起過。


  任遙對於薛可而言是兄長般的存在,太子這才明白薛可的傷心。


  “任遙是誰殺的?有眉目了麽?”


  薛可搖了搖頭,暗自神傷:“不管如何,總是因為我才卷進來的。”


  “你懷疑是秦王下手的?”


  薛可冷笑了聲:“他的嫌疑不是最大的麽?換作是你,知道自己的情報線掌握在一個可能叛變的人手中,你會怎麽辦?”


  太子搖搖頭:“我應該不會殺任遙。”


  薛可自嘲的笑了笑:“你不會不代表秦王不會,除了他我想不出誰會在這個時候殺任遙。”


  太子心頭倒是有不少疑問,但是看見薛可懷疑秦王,他也懶得替秦王辯解,順著她說道:“就算是,你也不用自責,又不是你責任。”


  薛可搖了搖頭,頓了頓道:“明天我想去任遙那拜祭下。”


  太子擔心的看著她:“總要停幾天再下葬的,你把身子養好了我陪你去。”


  “我想去看看嫂嫂,我和她相熟,不知道我能做些什麽。你不要陪我去,免得惹事端。”


  “那過兩天,等大夫說你能出門了。你這個樣子,不行。”


  薛可知道急也沒用,也知道倔不過太子,阿六在一旁拿了件披風過來:“姑娘,這陽光雖好,還是有點風,您再披上點。”


  太子接過披風,給薛可披上,薛可順從的任他整著衣領。秋風拂過,太子隻覺得心裏無比滿足,看到薛可耳邊一縷發絲吹下來,順手將頭發捋到耳後,手在她頭發上停留片刻。


  薛可抬眼輕輕看著太子,太子突然看見薛可的前額上有一絲刺眼,竟是一根發白的發絲,心裏不由一酸。他知道薛可的心思,也知道她為此殫精竭慮,但直到此刻才知道她內心是如何煎熬,輕聲道:“糖糖,有我。”


  “如果沒有殿下,我此刻怕是無立足之地。”薛可微微一笑,前世的自己此時在幹嘛呢?在秦王府做一個沒有名分的妾室,靠著一絲寵愛忍受著正室的打壓。


  太子看著薛可,他從十多歲就打定主意要娶的女子,曾經向她父親發誓要對她好一輩子的女子,如今卻讓她無名無分的呆在東宮憂思難安,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居然有了白發。


  阿六端過兩杯茶水過來,薛可接過,是蓮子紅棗杏仁茶,薛可輕輕啜上一口,卻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怎麽?燙著了?”


  太子剛問完,便看見薛可微腫的唇上溢出一點血絲,頓然明白是剛剛吻得有點忘情,想到自己剛剛還對著病中的她胡思亂想,心下有點慌亂:“不要緊吧?”


  “沒事,想是發熱後嘴唇有點幹。”


  “阿六,去涼一涼再給姑娘,你去吩咐廚房,姑娘中午的飯食弄點清淡可口的。”阿六瞥了眼太子,領命下去。


  太子蹲下身子,握住薛可的手:“糖糖,是我不好。”


  薛可不明就以,雙手覆上太子的手,輕道:“殿下說哪裏話?我進東宮不久就讓我管理內務,之後又允我聽政議事,許我入玲瓏閣,殿下不在京城時我亂闖紅蕭樓,給東宮帶來麻煩,殿下都沒有絲毫責怪,如此看重信任,我心中感激萬分。”薛可看向遠處,笑了笑:“倘若殿下隻是一己之私,何不錦衣玉食將我困在這抱樸院,讓我除了仰仗殿下的寵愛便無從為生?”


  太子心中一震,感覺像是內心最卑鄙的想法被洞穿,又像是最醜陋的罪惡被救贖,他不敢看薛可的眼睛,隻是反手捧住薛可的雙手,輕輕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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