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朝夕之間 風雲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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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京城多繁華。早春永定河邊的楊柳初初發芽,春寒陡峭,卻擋不住前來踏春的人。少女們已經迫不及待的換上春裝,好不嬌俏,配著鶯歌燕語,粉紅嫩黃,各有千秋。可是全京城的閨秀都有一個共同羨慕、嫉妒的人,那便是薛府的大小姐,薛可。
薛家本是武將世家,薛可父親雖是旁支,卻七次出兵西域,無一不勝,被朝廷封為一等威武鎮西將軍。光是簪纓之家在京城也不罕見,難得的是這位薛將軍,一直就是內宅婦人中傳奇般的存在。十多年前他以疼媳婦出名,這十多年慢慢轉換了名聲,以寵女兒出名。隻是薛夫人子嗣上有點困難,膝下一直無男,薛將軍才在前兩年納了個妾,雖然有個小兒子,卻是重女輕男,仍然把薛大小姐寵到沒邊。可是薛大小姐的好命顯然不止於此。俗話說,千金易得,難得一心人。可這京城,但凡有點消息渠道的人家都知道,薛家大小姐和秦王是真正的青梅竹馬,郎才女貌。秦王爺,那是皇後的嫡子,見過的人無不說他高貴溫和,那是多少姑娘的春閨夢中人嗬,可偏偏把自己的溫柔給了薛大小姐一人。所以說,人比人,氣死人。老天爺有時就這麽偏愛有時候就是這麽不講道理。
今天的傍晚下起了大雨,這在初春並不多見,春天的雨總是細細的,輕輕的,沾衣欲濕,欲說還休,今天的雨卻是出奇的大,像是天空中有人一盆一盆的倒水。可是雨水再大,也衝不淡空氣中的血腥味。那些達官貴胄的門府緊閉,長順街上也是一個行人也無,隻剩下瓢潑雨聲和人的嘶喊聲。一聲一聲,像條鞭子,抽在空蕩蕩的街道上。
楊相府的門也是緊閉的。外麵看上去一片寂靜,和漫天大雨融為一體。相府的守門人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他從懷中摸出一個油乎乎的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牛皮包裹的酒壺,眯了一口酒,咂吧咂吧嘴,便看見門口一人騎著馬過來,那人雖然穿著油氈衣,但渾身已經濕透,他走進門房,遞過一個油紙筒。老頭一看上麵的漆紅印記,收起剛剛還渾濁的眼神,慎重地放到旁邊的匣子裏,並拉了下一根暗繩。接著便有一位勁裝的中年男子過來取走匣子。那男子穿過前廳、中堂,直接走到後院,見到他的人均側身行禮。直到後院一個簡樸、端莊的房間前才止步。一個約五十多歲的嬤嬤走出來,微微頷首道:“老爺和四姑娘在裏麵。”
那男子聽說有四姑娘,不便進屋,將匣子交給嬤嬤。
嬤嬤捧著匣子進去。房間裏一陣琴聲傳過來,悠揚高遠。一個年約七十左右的老人背著手看著窗外的雨,細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嬤嬤進來,將匣子放在窗邊的書桌上,打開匣子,展開油紙,用桌上的裁紙刀剪開,裏麵一張疊的整齊的信箋,她用一旁的鎮紙將信箋壓平,放在托盤中,遞了過去。那老人微微側了頭,在她手中看了一眼紙條,點點頭。嬤嬤熟練的將紙條放在旁邊的筆洗內,點燃紙條,火焰瞬間吞咽了紙條。
一曲完畢。那彈琴的少女從側室款款走過來,端的是明豔無比,儀態萬方,問道:“祖父今日心情不好麽?”
那老人看了她一眼,慈愛的笑了笑:“四娘的琴越發好了。”
“祖父喜歡的話,四娘多彈給祖父聽。”
老人看見她乖巧的模樣,心中頗是欣慰,這是楊首相孫輩中最得意的孫女,是自己第一個孫輩,長子的第一個女兒,因為是家族裏大排輩,她排行第四,府中都稱她四姑娘,但實際上相府的人都知道楊相內心裏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孫女,因而她雖然不是金枝玉葉,在這相府中卻是獨一份的尊貴。
“你不是和薛家的丫頭有些過節麽?薛家出事了。”
楊四娘剛要辯解自己和薛家姑娘不過有些口舌之爭,她不願祖父誤會自己和平常姑娘一樣隻會爭風鬥氣,但聽到後半句,不由怔了怔:“出事了?出什麽事?”
事實上,朝中爭鬥,出事隻有一種結局,楊四娘不用問也知道:“皇上動了薛家?薛將軍,他束手就擒了麽?”薛將軍那是一代戰神,這一場想必是腥風血雨。
“薛家滿門被斬。”老人看了眼窗外,大雨沒有絲毫變小或者停的征兆,仿佛從盤古開天辟地要下到世界末日。
楊四娘被這個消息怔住了,順著祖父的目光看向窗外,半晌,她猶豫的問了一句:“那太子和三王爺呢?”
“皇上今日派廠衛執行,三王爺監旨,並未告訴太子。”
楊四娘再次怔住了,喃喃道:“三王爺監旨?怎麽可能?”
老人轉過頭,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道:“四娘,你一定要記住,朝堂之中是容不下兒女情長的。”
楊四娘慎重的應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