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張老爺子
一頓早飯吃的幾個人心懷鬼胎。
張丹丹拿眼睛不斷瞟著嫂子，滿眼的嘲弄諷刺，秦曉雨心平氣和的故作不見，硬生生一張臉上堆滿了笑意，倒也不顯得太難看。
但是新婆婆苗晴可不是個閑的下來的人，今早卻異常沉默，看得出來心情也不太好。
秦曉雨咬著拉嗓子的粗麵窩窩頭，心裏困惑不已。小姑子張丹丹是一貫看不順眼自己的，但苗晴今天早上對自己不冷不熱的，倒是有些奇怪了。
但她唯一能確定的是，從昨晚到今早發生了什麽事情。讓苗晴對自己產生了什麽偏見，但八成就是這個小姑子搞的鬼不覺暗暗苦笑，自己的婚姻怎麽總是這麽多波折。
但又轉念想到婚禮上村支書的一番話，誰家還沒有本難念的經呢，日子都是自己過的，是好是壞都是自己過出來的。既然是偏見，秦曉雨就相信一定可以靠自己的誠心誠意打動婆婆和小姑子的。
既來之則安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再不濟又能趕上李瘸子家嗎？想了想秦曉雨心裏又踏實了些，竟然還產生了意思愉悅滿足感，拿著窩窩頭大口大口吃著，又把唯一一盤涼拌菜推近到苗晴跟前，說：“媽，看您吃得少，是我做的不太合您口味嗎，給我提提意見呀。”
一雙大眼睛裏吐露出的真切關心，倒是讓苗晴有些措手不及。張丹丹確實在心裏大罵虛偽做作。
“我早上一向沒什麽胃口，吃的少。你做的很好，一大早就起來忙活，這早飯都吃的比往常提前了不少。”苗晴也沒挑什麽刺。單單把早上剛剛知道的這件事刨去，秦曉雨確實是個又漂亮又能幹，性格又好又孝順的媳婦兒。但是早上丹丹說的話卻還是給苗晴心裏種下了一片疑雲，暗暗思忖著沒確定之前還是不能撕破臉，得想個法子調查清楚才好。
不得不說張逸峰這個人神經還是比較細膩敏感的，能感受到氣氛的微妙，並不是對一切感受不到。隻不過他還沒有找好切入點去解決。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張逸峰一大早就看了一場，暗暗在心底驚歎。
早飯後要進行南山村的傳統，就是去上墳拜祭祖先，也是新媳婦過門後的一件大事，昨天的婚禮是給村裏人看的，今天的上墳就是把新媳婦帶去給祖先們看的，上了墳就是認祖，就徹底是生則同寢，死則同穴的一家人了。
苗晴帶著兒子女兒和兒媳婦去張家的祠堂，按理說一般農村人家也不會設立祠堂，但這張家偏偏就不是普通人。
張家祖上說起來還是挺出息的，據說在明朝時期，還是朝廷的重臣大官，滿清入關以後因為不願為滿族人效力，索性卸官歸田會了老家。
來老家以後，憑借有幾分祖傳產業有幾分頭腦，在這裏種棉花，雇傭村民幫著摘棉花，產量多，又有渠道賣出去。一來二去家業越來越大。到清末就已經成了當地的大財主。
但張家人祖上也是書香門第，關注人文情懷，對雇傭的長工短工也很友善，借個錢，請個假從來不會皺下眉頭。張氏一族也很受村民愛戴。
然而到了50年代的土改，政策一頒布，土地要重新分配。為了響應國家號召，當時張家的當家的，也就是張逸峰的爺爺張澤人自動自覺上繳了土地和大半的家業。
因為他當大地主的時候，沒少為村子裏的人辦事。村民們也念著他的好，這又看他認錯改正態度極好，就給他們家留了三畝地，沒收全部家業了事，倒也沒受什麽身體精神上的傷害。
十幾年後的文化大革命爆發，曾經有過地主身份的張澤人被劃分到了右派。這一次，張老爺子受盡了非人的折磨，死在文化大革命裏。而這一年，張老爺子的兒子張國平才剛剛結婚半年。
張國平就是張逸峰的爸爸，苗晴的男人。他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趕上了張氏家族的沒落，但也是有幾分積蓄。到了張逸峰這兒，可就完完全全成為貧下中農待改造了
在文化大革命裏張老爺子沒少受折磨，被人用繩索捆綁著，脖子上吊著水桶，身前掛著土皇帝的牌子，從村頭走到村西，眾人圍著看，嘴裏不幹不淨的罵著，走過去還要迎接著，這些人，隨手撿起石頭的打碼。一向溫文爾雅待人和善張老爺子怎麽也想不明白，這些人是怎麽了，這個跟自己有血海深仇一樣，他哪裏知道錢就是原罪啊。被關著，整宿整宿不讓睡覺，沒個把月，就一命嗚呼了
張國平那個時候更是倒黴，結婚不到一年，就連帶著媳婦一起挨批鬥。苗晴也是倔，是個重情義的人。那時候苗晴的娘家人都慫恿她改嫁，她堅決不從。為此也沒少挨批鬥受折磨。懷孕了第一個孩子就這麽被流掉了。
這那幾年裏張國平受盡了折磨睡牛棚，掃廁所。身子也烙下了病根。後來兒子也在這艱難的歲月裏出生。為了養家糊口，張國平毅然去了南山的礦山上挖礦。
南山村的這個山還真的是座寶山。建國後來了一支據說是什麽科研調查小分隊。結果，一個月的科研調查顯示，居然說這座山裏麵有精礦，但不知怎得這消息竟然被瞞了下來，這個山就被幾個不知道哪裏來的小老板給承包了。
附近幾個村的人都有去挖礦的。普通人家是斷斷是不願意去挖礦的，都知道那裏不隻是條件艱苦，還動不動老死人。那掙得已經不算血汗錢了，而是賣命錢。但有幾個急著用錢的，家庭條件又不好的會去。反正挖礦的人倒也沒斷過。
自從兒子張逸峰出生，張國平是喜憂參半。又過了幾年，女兒張丹丹有出生了，這花銷是更大了，想著苦什麽也不能苦孩子。一咬牙一跺腳，索性就去了礦山挖礦。
老天大概是覺得張家還不夠慘，又添了一把火。
一次挖礦過程中，日常用雷管爆破的時候，礦山嚴重塌方，張國平就這樣被埋在了下麵。等幾天後被挖出來的時候。骨頭都被砸成了渣滓，混在了肉泥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