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丁魚和啞鯨(上)

  9月1日,晚,7:53,第十八學區的銀翼學舍群外圍。


  自康子接到一條指令後,她就放棄了食屍部隊的四人。看來他們的身上根本沒有值得她去滅口的情報,而真儀澄之念想要知道的事,也隻能在康子身上才能得知了。


  於是,康子就憑借著矢量操作的能力,與真儀澄之念拉開了一場追逐戰。現在,她們之間的角色已經完全互換了,誰發動攻擊,而誰又被動的迎接攻擊。


  銀翼學舍群外圍的踮腳橋上,橘千徊受到各種力場的擠壓,就快要喘不過氣。腦部嚴重缺氧,使她不得不用她的感官操縱能力進行調節。可這種糟糕的精神狀態本身也就嚴重幹擾了橘千徊的演算,所以她不得不逐漸屈從於意識的模糊。


  充滿腥甜的死亡,這一次似乎是真的離她很近很近了。


  然而她想起來的,仍舊是那個時候曾發生的一切。原來季節的變換竟然發生的如此之快,可是盡管如此,那遙遠的過去,卻仍舊在她柔軟的心中聲嘶力竭。身體深處,喉嚨之下,如果那裏存在心髒的話……心上的酸痛,甚至已經超越了身體上的疼痛。


  橘千徊仿佛又回到了空照都北的那個下午,那間圖書室,書架落下的灰塵像雪崩一樣在萬籟俱寂的天地咆哮。


  “我明明以為你注意不到我的……我不管!你嚴重侵犯了我的隱私,讓屬於少女的羞恥心嚴重透支!要麽現在就在這裏原地失憶,要麽就要——補償我!”橘千徊嬌小的身體中爆發出了驚人的音量。


  從未應對過這種場麵的真儀澄之念有些慌張,她連集體性質的針對都能坦然麵對,可是她受不了這個一身小動物氣質的女孩在她麵前如此指責她。她不禁覺得自己真的錯了,全都錯了,簡直錯的離譜!


  “……那你要我怎麽補償你?”她小心翼翼詢問到,簡直讓人分不清她們兩個到底誰才是不可一世的LV.5了。


  “哼哼——”橘千徊卻是閉起眼思考起來,並且用鼻音發出了意味不明的哼聲。


  “決定了,明天是周日,你陪我去博覽百科的水族館……啊不,整個博覽百科吧!我因為這種體質的緣故,過不了那些複雜的章程所以連大門都進不去,就勉為其難讓你一整天當個工具人吧。”橘黃發色的少女睜著一雙明黃色的大眼睛,用一種誌得意滿的語氣說道。


  “偏偏是周日,這樣啊……”真儀澄之念露出了顯得頗為為難的神色,不禁令橘千徊頓時緊張了起來。


  空照都北中學是每周單日休製,所以周日那一天,真儀澄之念通常會去見一方通行。雖然說起來會很不好意思,但對於十二、三歲的真儀澄之念來說,那一天就跟她的“充電”一樣重要。就好像因為父母工作忙,所以被扔在爺爺奶奶家的小孩子一樣,每天都在掰著手指眼巴巴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好,我會陪你去的。”最終,真儀澄之念還是勉強揚起臉對橘千徊微笑著說道。


  但那委屈的樣子,就跟橘千徊搶走了什麽真儀澄之念心愛的寶貝似的。不是吧?橘千徊在內心瘋狂否認自己的聯想,她怎麽可能欺負得了堂堂LV.5大人呢!

  不過,橘千徊還以為真儀澄之念會鄙視她水族館之類的隻是小學生才會熱衷的活動呢!


  於是真儀澄之念就被橘千徊纏住,又閑扯了一陣。


  “那我們就說好啦!”橘千徊說完,小跑著出去,放學前他們班級還要為今年的大地藝術祭開籌備會。雖然她就是個透明人,但她總是很有儀式感的到位一切活動。


  後來,到了放學的時候,夕陽的暖黃色仿佛在記憶裏至今都很清晰。但在橘千徊的眼裏,那是哀傷無比的顏色。因為,她剛剛經曆了一場糟糕透頂的班級籌備會,讓她生活中突然因為今天邂逅的那名LV.5少女而點亮的所有希望,又全部都黯淡下去。


  在空照都北的校門口,橘千徊的眼中,那名烏發鴿藍瞳少女的身影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刻都要顯眼。雖然,她從前也總是這樣注意著她,而今天神明終於向她投向了一瞥。


  此時,真儀澄之念的身旁有著另一個身影。有著灰色半長發,紫色眼眸的高挑少女,正提著一隻貝雷帽。橘千徊甚至還能認出她身上穿的校服,那是名氣完全不遜色於空照都北的私立霧丘附屬中學的製服。


  霧丘附屬與其直升的霧之丘女子學園不同,作為中學它是建立在第七學區的,離空照都北不遠。所以這名少女大概是一放學,就來找真儀澄之念了。


  但讓橘千徊真正動容的是那名不知名少女的那種氣質,仿佛能恣意探索這座都市的喜怒哀樂般大方落拓。而她現在,似乎在熱烈的與真儀澄之念說著什麽,橘千徊感官出眾,所以能夠聽見。


  “我說萬般消減(Reduce)散發的AIM擴散力場根本就沒有阻礙能力成長的功效,她們不信,我就跟她們撕!我說我都認識澄之念那麽久了,不也還是個LV.3?”


  霧丘專門招收稀缺能力者,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招收的學生等級會有多高。正相反,擁有著稀缺能力的能力者們由於開發手段經驗的有限,反而一般不會擁有較高的等級。LV.3的等級,在霧丘已經算是少見的了。


  “我說某個人跟她相處的時間比我還長,結果你們看看現在位居學園都市第一位的人是誰?她要是能做到這種事,那家夥不是早就被消沒了嗎?”霧丘的學生自然對她這話抱有極大極大的懷疑,但後來那個學園都市第一位與第八位相識的傳聞,的確是從這裏開始的。


  “響子我自這學期開學以來,撕遍了霧丘的左鄰右舍,獨孤求敗!以至於現在沒人跟我撕,我反而寂寞——”


  聽到這樣的話語,橘千徊不禁將手撫上了心口。因為片寄響子,是與橘千徊完全不同的人,也能夠為真儀澄之念做到她根本做不到的事。剛剛他們班級的籌備會上,那些人也在說真儀澄之念的閑話,但是她……


  ——什麽都做不到。


  突然,真儀澄之念轉過了頭,她先是稍微疑惑的探尋了一下,然後終於找到了目標。


  真儀澄之念展顏一笑,像是臨於荊棘之上的樹莓花忽然柔軟了枝葉,在微風中輕輕地搖曳,搖曳了記憶中的一整個春天。她衝著橘千徊的方向,打了一個招呼。


  “你在跟誰打招呼啊?”片寄響子疑惑得看向真儀澄之念打招呼的方向,而那裏卻看不見一個人影。


  真儀澄之念看見橘千徊逃也似的走了。


  ——是在害羞嗎?


  “以後有機會介紹給你們認識啊。”


  此時的她卻不曾知道,那個機會竟然會到來的那麽晚、那麽晚,晚到快要讓人絕望。


  “Accelerator……我明天不能去你那裏了。”晚上的時候,真儀澄之念懷抱忐忑而複雜的心情與一方通行通話。


  電話那邊的人沒吭聲,隻是隱約能聽見研究所裏正在進行某項能力測試的機器響起了數值驟然拔高的警報。


  此時,十二、三歲的白發少年站在研究所的實驗場地上。一雙如血的紅眸喜怒皆無,而年齡的稚嫩把他顯得更加纖細白弱,與襯衫黑色的冷硬感映襯得分明。


  但就是這麽一個單薄又清秀到不可思議的少年,讓研究所的所有研究人員們都小心翼翼的維持著絕對的安保距離。


  “因為和同學約好了,是我對她的補償,所以不能推脫。”


  ——大概是終於交到朋友了吧?


  一方通行在心中暗想,麵上卻毫無波動。


  ——算了,總有一天會變成這樣的……不是早就料到的嗎?

  雖然理智上是這麽想,但他還是沒有說話。他隻是突然覺得手頭這些被安排的該死實驗真是麻煩,真累人,累到他都沒有說話的力氣。沒錯,就是那樣一種無法言容的疲累,連違心的應付都不肯去做了。


  隻要一想到,這或許隻是一個開始,從今往後她的到來會因為這些理由越發減少,而他會漸漸淡出真儀澄之念心中的中心地帶,直到……他完全不再被她需要。他就覺得,原來實驗室外的太陽,跟無機質的手術燈光真是沒有什麽區別,都一樣讓人遍體鱗傷。


  ——她或許會不再願意見他了。


  他的內心逐漸被這種想法侵占。


  “……可我很想你。”


  少女向來平穩的聲音,這時聽上去有些脆弱,讓人不禁想要去擁抱。


  一字一句,簡直撓著心傳到他的心底。


  ——該死的,我也……


  這樣想著,他便抬起腳。


  “那個,接下來應該還有幾組高維矢量的拆解……”一個較為年輕的研究員連忙叫住他。


  “不幹了,以後找時間。”


  一方通行沒有說一句多餘的廢話,對通話中的真儀澄之念也是,他隻是說……


  “……你等著。”


  等著我,我現在就去。


  哪怕一次,不是你來見我。


  ※※※※※※※※※※※※※※※※※※※※


  看看我這兩天還能趕出多少,因為我真的很想把徊妹的事情寫完啊啊啊啊


  從標題開始搞事,論我到底想寫什麽?

  徊妹:難道我欺負LV.5了?!


  十二三歲的小阿澄:不能見一方,委屈吧啦.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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